121.废其地位，剔其身份
“也是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她把毕生所学的所有全部教给了你，可是你却想着名扬天下，跟她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师伯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把这些话说下去到底对还是不对，但是想想师妹所为，为的也不过就是他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你，或许十五年前她就已经彻彻底底地离开了。” 师伯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匆匆跟师伯道了声再见之后便走了，丝毫没有听到师伯之后的话。 他催动了千里符符纸，到了长安以后，暮色下的长安风华依旧，街道上往往来来的人以及热闹的吆喝声，只是这片盛世繁华再也追寻不到她的身影。倒是看到很多小孩子聚在一起，盘算着该怎么解决今天的晚饭。 一如当年。 可是，人海茫茫，他再也看不到师父了。 后来才听到师伯说，原来他之所以五年的修为就可以容颜不老，完全是因为师父将自己所有的修为渡到了他的身上，这样他就变得更强了。 然后，师父老了。 她一夜之间白了头，原本无暇的容颜也渐渐开始变化，她不得不带着人皮面具，为的就是或许他后悔了，想她了以后回来还可以看到她。 她仍旧喜欢站在雪峰顶上，可是一个凡人之躯不冷才怪，她却依旧坚持。这样可以看的很远很远，再也没有第二座山挡住她的视线，她仿佛可以看到他一般，也仿佛，可以看到与雪景共色的天空中苍茫的云。 后来，师父终于撑不住了，写了一封信以后离开了净岚派，或许是死在了什么地方吧…… 来路，不就是黄泉路吗？ 归途呢？这天下如此的大，又有何处，才是他的归途…… 莫悠凡脑海中的回忆渐渐淡去，神色仍旧很是哀伤，伸出手来，原本白皙的指尖此刻全是一片血红，陆仁嘉的血还在他的手上不断的滴落。这些年来，他亲手杀死那些如同曾经自己的孩子……心中若说一丝痛苦也没有，定当是骗人的。 所以……他做错了吗？ “师父……怎么办呢……我好像，做错了……”低低的呢喃着，却已经不会再有人关心他再说些什么了。 君凌天倒是清清楚楚得听清了他呢喃的话语，嘴角弯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下个瞬间手却已经牢牢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轻剑直指莫悠凡，莫悠凡这么多年的修为也不是白练的，鲜血淋漓的手中转眼间已将双剑提起，同君凌天过招起来。 “你确实天资聪颖，只是可惜——这些年来我让你做的，十件里面有九件你都会朝着相反的方向来走，若说做我的对手，还是太早——” 莫悠凡话音刚悠悠落下，便好似看到了君凌天一招一式之间的破绽，双剑微微一挑，便已经避开了君凌天那把泛着幽光的剑，剑尖直指君凌天的脖颈处，君凌天微微一怔，随后另一只手接过了剑向他刺去，却被莫悠凡用另一柄剑挡住。 “呵。”君凌天轻笑着，墨发如瀑在纷纷雪落中飞扬着，“既然你赢了，那这双眼睛——不要也罢。” 话语落下，便决绝般的将自己的手超双眼剜去，速度是那样的快，风烟瞪大眼睛，尖声叫着：“不要——” 可是，除非莫悠凡阻止，又怎么可能赶得上他的速度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却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暗标一下子打在了君凌天的手上，他不得不收回了手，随着这一同时，莫悠凡手中的双剑“咣当”一声全部掉在了地上，君凌天白皙的手自然是被暗标也划出一个长长的血痕。 这个速度……怎么可能？！ 风烟的心底是万分惊奇，却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让她思考，她三步两步来到了君凌天身边，满是哭腔地说着：“你凭什么要剜掉自己的眼睛啊——你知不知道……” 莫悠凡怔怔地看着暗标飞来的方向，喻宇和陆子晚也赶来君凌天的身旁，喻宇神色复杂却很是责怪地说着：“风姑娘所言极是！你就算是输了，又怎能……” “蠢莲妖，鱼鱼。”君凌天一眼就看出了莫悠凡眼中那份神情，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无家可归的小孩，“今日，可能我那传说中的师祖，来了。” 只是莫悠凡一直都不知道的是，他的师父从未离开人世。她确实是去寻找自己的归途了，只是天下之大，何处又是她的容身之地呢？只有净岚派了，她回到净岚派以后便听说悠凡早就已经回来了，她不想再多加扰他心绪，便一直在四季阁中修炼，即使所向往的事情早已不是升仙，就当做是为了想要多看看他的借口，去活下去吧。 他却再也没有来过那净岚派可以看得最高、最远的雪峰，她仍旧时常站在那里，看着雪花一点一点的落下，看着瑶池里的莲花逐渐摇曳着。 直到有一日，约莫**岁的孩子闯入了这雪峰上，看着他的那双眸总觉得好似万千的繁星在闪烁一般，问了以后才知道……居然是他的徒弟。 ……………… “师父……”莫悠凡“扑通”一声以极其狼狈不堪的姿势跪倒在了地上，远方却没有太多的回音，只是从门口缓缓地走来了一位女子，白蓝色相见的道袍，青丝飞扬，却被落雪所染白，肤若凝脂，瞳孔中映着星河烂漫般绚丽。 女子没有说太多的话，双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任何的话来。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呢……曾经那么天真无邪的一个孩子。 她背负着心中思绪万千的疼痛，却在看见长门殿中那些尸体的时候，眼眶中不禁有泪水落下，她却是换换地捡起了他落在地上的剑，指着莫悠凡的脖颈处。 长门殿前的人突然间越来越多，一时间千千万万的净岚派弟子汇聚在殿前，以风逸为首，风逸一手执剑背于身后，随后对女子微微俯首，“回禀苏长老，已经将所有净岚派弟子带长门殿前。” 同时，风烟、君凌天、喻宇、陆子晚四人也走到了殿外。 莫悠凡沉默了许久以后，才张口声音沙哑地说着：“可以去长门殿前吗……我的血落在这里，是对净岚派列祖列宗最大的侮辱。” 她没有拒绝，同他一起走到了殿外，外面上千个净岚派弟子一时间纷纷低声议论，风逸制止着：“肃静——！” 他一声话出，再也没有其他人讲话。 女子声音冷冷，却又仿佛带着万分舍不得：“我苏琬沁，自当初拜入净岚派门下，承蒙江掌门照顾，也承蒙师父厚爱，得意以长生之法苟活到今日。但奈何门下弟子莫悠凡不孝，以德报怨，令净岚派众人蒙羞蒙耻！今——废其掌门之位，剔其净岚派弟子身份！终生不得踏入净岚派半步！” 陆子晚听到仅仅只是这样的惩罚以后再看看殿内陆仁嘉的尸体，她像是鼓足了勇气站了起来：“他手上不知有着多少条人命！怎能单此惩罚？！未免过于简单！当初我同阿兄一起来到净岚派，图的就是个平安！可是呢？却因为来到净岚派之后，阿兄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殿外的弟子目光纷纷朝着长门殿内望去，女弟子都被那残忍的景象惊呆了，纷纷捂住了眼睛。 苏琬沁垂眸。 “还望苏长老明鉴！不能因为他是您的徒弟，便只下如此简单的惩罚——！” 其实，狐妖之术的复生之法，还有最后一条要求。 必须祭出祭祀人的姓名，才能让另一人复生。原本，莫悠凡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如今看到她无恙，便也就放心了，轻轻咳了几声，他用一种带着几分沧桑的声音说着：“我犯下的孽……由我来赎——” 说罢，夺过了苏琬沁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穿过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噗”的一声，鲜血四溅，莫悠凡瞪大了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却又渐渐闭上，声音低低地说着：“不要哭……我……不想看到……你哭的样子……” 君凌天在一旁彻底沉默了，随后忽然底下有个声音响起，指着风烟：“那个家伙是莲妖——！” 似乎有弟子上千就想要动手，却在看见君凌天护在他身旁的时候皆是后退了几步，风逸望着风烟，眼底似乎还有着什么笑意，却令风烟难以理解。 因为下一刻的声音所针对的，就已经是那个护在她身前的人了。 “君凌天是那莫悠凡的徒弟！为何莫悠凡所有的徒弟都死于非命，可他却完好无损？！” “是啊！他这么长时间的胡作非为，莫悠凡连管都不管！” “定是因为他同那莫悠凡苟合做的那一件件事情！” 风烟从刚刚开始一直在想，等君凌天指出了真相，说出了他这么久以来一直所作所为的目的以后，净岚派弟子对他的看法会不会改变？可是她好像想错了……没有莫悠凡庇佑的君凌天，又能以怎样的姿态在净岚派中……存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