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节 死不瞑目
宗正卿徐忠仁喜得一子，却在未满月便夭折在襁褓之中，孩子的生母傅氏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本来为满月酒席准备的大红灯笼一夜之间全替上了惨白一片，这个寒冬腊月天的桓都，像是一座被诅咒的哀城。 “死了？怎么会死了！”大将军府中，王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惊失色。 小怜在一旁也是惊慌失措的模样，焦急道：“奴婢也不清楚，宗正府中只是传来了这个消息，至于死因现在还尚未明了，夫人您说会不会真的和那个......” “闭嘴！”王氏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话，“绝对不是......怎么可能！那不过是符水罢了。”她故作镇定地说着，可是语气里充满了连自己都难以掩饰的心虚。 不久之前，王氏因为噩梦缠身精神萎靡不振，甚至屡次在夜半瞧见婴孩模样的鬼怪爬在自己床榻之上，整个人几乎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可是她将此事说与宁通，却只是被怒骂了一顿，再得不到任何安慰。无计可施的王氏就在两日之前偷偷将东大街一位人称神算子的殷道长请到府中，苦求他为自己化解此劫难，殷道长一路行至小院门前竟一改心意执意要离开，但最后还是在王氏及其贴身侍女的哀求下为她支了个法子。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必须亲自将它从宿主身体中赶走，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神算子如是说道。 王氏只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雪地里也不在乎寒霜冰雪，眼里尽是期颐：“道长请讲，只要能安然度过此劫，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神算子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王氏所住的小院，思索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问道：“贫道有一问，近日来你是否亲近过新生的婴孩？” “宗正府傅氏生了个男孩，那日我去探望过，还抱过那孩子，难道与此事有关？”王氏一回想起，便将此事脱口而出不疑有他。 “原来如此。”听她此言，神算子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傅氏怀孕时，你是否也经常到她的住所走动？” 看见他的神情，王氏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事情的缘由，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些：“是......傅meimei也算是我的好友，她怀了孩子我怕她一个人闷在府中孤单，便时常去陪她聊天解闷。” “不需贫道多言，你应当已经猜到因果。眼下化解此事只有一个法子，贫道现在给你一张驱鬼符，只要你将其燃尽之后的灰烬和成符水喂给那婴孩喝下，冤魂尽散。”神算子一面说着，一面从行囊中取出黄纸，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右手食指，迅速以鲜血在黄纸上画下符咒，然后递向王氏。 王氏颤抖着伸出手去接过符纸，复问：“可是如此一来，那孩子......” “那婴孩遭此横祸，必定会大病一场，但是性命无忧。行事与否，便看你自己如何抉择。”神算子说完这一句之后，未再多做逗留，转身大步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氏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便在次日，她就整装又一次拜访了宗正府上，在小怜的帮助下避过众人喂那孩子喝下了符水，可是谁料想，这才过了一日，宗正府中便传来了死讯。 “道长说过她的孩子只会生一场病罢了，无碍性命啊。”王氏此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焦躁不安，双手插在头发中把原本整齐的发髻揉得一团乱，“快去，快去把殷道长找来！” 她大声咆哮着，可是换来的只有小怜唯唯诺诺的回应：“今日一早我听到消息时便绕到东大街去瞧过了，殷道长并未在那里，我问过周围的商贩，都说他从两日前就未出现过。” “什么？那岂不就是他到访府上的那日吗？”王氏想到这里，一下子重重坐到椅子上，再无力起身，一手拄着脑袋忽然大笑了起来。 小怜被她的模样吓坏了，慌忙走到她身边急切唤道：“夫人？夫人您别着急，这事也许并非我们所猜测的那样......” “滚！”小怜话都还噎着半截，便被王氏一把推开重重摔倒在地，“你说，你告诉我现在还能怎么样，孩子都死了，死了！” “可是这件事再没别人知道了啊，现在神算子也消失了，只要您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小怜伏在地上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只一心安慰着暴怒的王氏。 王氏听到这句话之后果然不再是那样惊慌焦急的模样，取而代之的却是出奇的平静，她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是啊，这件事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还半趴在地上的人，这样突然的转变让小怜感到有些害怕，她还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只撑着身子往后挪了一点，便再也没机会动作了。王氏大步跨了过去把小怜压在身下，两只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愈发使劲，一心要置人于死地。小怜身材本就瘦弱，被王氏压住便更没有了反抗的余地，虽然两只手用力的扣住王氏掐住自己的双手，但是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的挣扎在已经失去了心性的王氏面前显得尤其苍白无力。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小怜早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完全失去了气息和脉搏，王氏一再确认她已经死透了之后，才缓缓松开手。她没有站起身，只是把身子挪到了一边，倚着梳妆的桌子坐在地上，看着脚边那具眼睛还睁地圆滚滚的尸体发愣。 “小怜你别看着我......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 “是你说的啊，现在没人知道了......谁也不知道了......” “我会给你家里人一大笔钱，让他们好生安葬你......你别怕，我不会亏待你。” 王氏就这样坐在地上看着小怜死不瞑目的尸体自言自语，近乎崩溃的她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理会如何处理这具尸体，在大将军府这样的大户豪门中，死了一个丫鬟本来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可是就在王氏满心以为现在已经没有人还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她却未料想到，此时有一人正在乘着车驾往大将军府而来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