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秘密败露
第十三章秘密败露 每天如同木偶那样吃饭、上工、睡觉,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 武俊没有时间再去思考任何事情;没有时间想念耿嫣,更没有时间给她写信,只是,那双勾勒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鞋垫,一直压在枕头底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艰难地过着。 武俊已被太阳烤得黝黑,人也瘦了些许,他这时才明白自己目前的情形,也许,才是民工最真实的生活写真。 武俊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翻腾倒海,命运--怎就如此捉弄人! 与他一道干活儿的几个人别看不言语,却个个jian猾,经常找借口溜掉,撇下他一个人不停地干活儿。由于武俊总是沉默寡言,又不多事,且不计较多干活儿,所以几个人对他倒还比较友善。 其中一个叫华小彬的小伙子与他年龄相仿,两人关系很近。时常钻到一起谈天说地。 有一天,华小彬发牢sao说:“真他妈的不把咱当人看!不多一分钱的工资,还得被人追着干活儿,每天白白帮人干三四个小时。” “什么?加班不给钱的吗?”武俊诧异地问。 “鬼才给你加班费呢!没把工资苛扣完就万幸了!”华小彬沮丧地说。 “这也太不象话了吧,咱劳动就得拿钱,就没个说理的地方?”武俊有些不满,觉得老板如此对待工人太不尽情理。 “说理?你小子就歇歇吧!话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你在人家的地盘上,能把人家咋样?更何况咱也需要这工作不是?”华小彬黯然地说。 “那就这样认了?”武俊惊讶地盯着华小彬。 “不认还想咋?钱扣在人家手里,你要走,人也不拦你,只是工资休想拿到!”华小彬继续说。 “这里不每月发工资的吗?”武俊疑惑地看着小彬。 “每月发工资?别做白日梦了!每月只发二百元生活费,其余的工程完工后再付,中途可以借支,但有控制。” 武俊听到这些话后没再言传,但他的内心是感到强烈不满的。 跟在翰玫身后的时候,他对建筑工地的运作有了些初步的了解。他想:照此下去,能有什么保障?随时都有可能白浪费力气,而没有任何收获……哎……如此无奈! 耿嫣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尽管,依然用宽布条紧紧地裹着,单薄的夏装却也无法遮掩,那随着孩子发育一天天增长的腰围。 武俊又有一个月没有来信了,耿嫣心急如焚,思念、期盼、痛苦、做母亲的满足,交织在她每日的生活中。 越是怕出门见人,越是遇事儿,这一阵子,金菊婶儿生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她必须去照顾她;否则,婶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怎样向武俊哥交代! 耿嫣不再顾忌别人是否说闲话,反正早晚都是武家的人,照顾婆婆是份内的事,她索性夜里就住在金菊婶儿家里,与老人睡在一张床上,总是依偎得很紧。 她需要老人身上的那种母性的温暖,而老人也需要她亲闺女般的安慰。 每日趁着天没亮,耿嫣又会回到自己家里,开店营业,辛苦自不用说,但她没有任何怨言,只一心一意巴望着武俊早日回来。 如今,生米煮成熟饭,父亲再反对也没用,他总不可能眼瞅着自己未出世的外孙,没个名份吧! 等待武俊信件的心情,与思念他的心情是一样迫切的。 每日清晨,她就开始等待田亮老汉的身影。对于她而言,田大伯出现在眼前是一种安慰,或者能够给她带来好消息。 那熟悉的自行车铃声又响起,耿嫣早已本能地跑出去,站在门口,望着田老汉还是径直朝另一个方向去,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朝她家这边来了。 耿嫣气喘吁吁地追上去,一路上喊着:“田大伯,您等等……” 田老汉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刹住自行车,回头看见耿嫣正朝他跑来,下车,把车支好。笑眯眯地问道:“闺女,啥事?” “大伯,没我的信吗?”耿嫣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闺女,没有哩!”田老汉有些遗憾地望着耿嫣倦怠的面容。 耿嫣听到田大伯的话,又一次失望。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噎,说:“会不会道上丢了?” 田老汉看到她失落的模样,心中难受,安慰道:“闺女,再等等吧,没准儿正在道上哩!” “嗯……谢谢大伯!”耿嫣的泪水已经滚落下来,捂住脸往回跑。 田老汉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气,跨上自行车,慢慢地骑在乡间小道上。 耿向东在山下的路边跳下车,步子轻快地踩在山道上。尽管,他两口子一直呆在县城,可是,他对这贫困的山村,有种说不出的依恋,所以宁可把心爱的女儿放在这里,他怕一家人都离开后再没有回来的理由。 每一次,嗅到这山里特有的清新空气时,他就会感觉心情舒畅。 爬上山头,穿过小桥,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望着清澈的河水,河里男男女女小娃娃们的嬉笑声回荡在上空,牵动了他深远的记忆。
这条河啊,养育了多少代山里人,一代接一代地光着屁股在它的怀抱里嬉闹,茁壮成长,繁衍生息。女儿大了,眼瞅着就要嫁人,而他也开始苍老,头上不知啥时候已经钻出白发。 他感叹:岁月不饶人啊! 一想到打小乖巧懂事的女儿,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父女情深只有他自己体会得到。 大门敞开着,店里没有人,耿向东迈进门槛,四处张望着寻找女儿的身影,心里嘀咕:这鬼丫头,人哩? 他轻手轻脚地上楼,他要给闺女一个惊喜,看到他回来,闺女还不定多开心哩! 东边最把头那间,是耿嫣的卧房,门开着。 耿向东很想看看女儿大白天躲在房子里干啥,轻轻的走过去,依在门口往里张望。 耿嫣背朝着他,正在往腰间缠宽布条,那凸起的肚子很扎眼,那浑圆的粗腰,让人看了别扭。 耿向东屏住呼吸,心中一阵痉挛:天哪,造孽唉!这可叫我日后咋在村里见人哩! 心中涌起一阵怒火、一股怜惜,他真想狠狠地给她几个嘴巴子,却痛苦地迈不动步子。不用说,他都能知道是谁干的这缺德事,他的心中对武俊充满了仇恨:好你个臭小子,毁了俺闺女,倒是一身清闲拍屁股走人,你可叫俺这一家子咋个活人哩! 耿嫣咬着牙,痛苦地深呼吸,手不停地缠绕着布条,她不曾察觉身后的父亲,好不容易缠好,疲惫地坐在床沿上喘气,猛一抬头,她怔怔地半晌没说出话。 尔后,她看到父亲正用充血的眼睛盯着她,惊慌失措地说:“爸,您回来啦?” 与女儿含泪的目光相遇,耿向东再无力发脾气。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独自走进自己的卧房。关上门,他用双手抱住头,一屁股坐在床上。这可如何是好!这么大的事情,他可不敢对月秀隐瞒,得赶紧找她回来商量措施。 主意打定,他走到耿嫣的卧室门口,声音沙哑地说:“爸要走了哩,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办妥。” 耿嫣抬头看着他,没说话,她知道父亲心里难受,也知道父亲是去找母亲回来。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她必须面对。 耿向东转身走了,步子踉跄。他不想让女儿知道他去搬月秀回来,母女两人见面总是像陌生人,唉……这个家,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