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离音谷
天蒙蒙亮,林未远便带着妄儿离开了驿站,他们骑上黑曜继续赶路。 约是午后时分,他们才来到一座山谷前,林未远下了马,又抱妄儿下去,才郑重道:“这便是离音谷口,谷中常年瘴气缭绕,那雾气有毒,若不小心入了眼是要瞎的。我一会用纱巾替你蒙住眼睛,你牵着我的手走,不要担心。” 妄儿点点头,林未远见状便俯身替她双眼蒙好纱巾,这才牵起她的手,往谷中走去。 她虽看不见,却仍努力感受着周遭的环境,先是有草漫过膝盖,不时触碰到手肘,那粗粝的草尖刮得她略有些疼。 走了一会,那草丛消失了,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花香,她猜那应是一片花田,再向前,竟有潺潺的溪水声,还混着阵阵蛙鸣。林未远突然停下来,她撞在了他的胸口,还没来得揉揉撞疼的身体,林未远已经抱起她纵身一跃,稍后又将她放下。她猜,刚刚应是跃过一条小溪或者深沟? 这条路似是很长,她走得腿都有些酸疼了,她想叫住林未远,好让她停下来休息一会。却不想林未远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辛苦,只听他温柔地说道:“你若是累了,我背着你走吧。” 她还没来得及应答,林未远已将她背在了身后,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就那样趴在她的身后,紧张地不敢喘一口大气。 林未远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稍而快步走着,也许是太累了,妄儿的身体不再紧绷,人也放松下来,后来竟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这离音谷很是神奇,谷口是与外界一般的寒冬,谷内却是炎炎夏日,一直走到一片竹林,林未远才将她放下,替她去了双眼上的纱巾。 此刻妄儿还穿着棉衣,谷内烈日炎炎,还好竹林间尚有凉风些许,还算能够忍受。 那边,林未远柔声道:“就在前面了。”说着,他先一步往前走去。 妄儿紧跟在他的身后,这竹林间卵石铺就的小径,曲曲折折直通远处,走着走着,出现了一片池塘,池里莲花开得正好。再往前,是一株如大山般的榕树,它的树冠高大,绿叶一簇堆在另一簇的上面,不留一点缝隙,在这炎热的季节里,如此的翠绿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榕树下的藤椅上躺着一个奶娃娃,看样子不过五六岁,只见他嘴角留着口水,嘴巴还吧唧吧唧的,睡得很是香甜。 林未远看了一眼那娃娃,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前走。前面是几间木屋,远远传来凌厉的剑声,往里走才发现木屋后有个小花园,花园里一少年正在舞剑。 那少年背对着他们,一身靛蓝短衫,剑招如行云流水,姿态美妙又带着凌厉的剑风,让人不敢小觑。 “飞云。”只听林未远轻轻唤道。 舞剑的少年身形一滞,转身看到了林未远,眉目间尽是欣喜:“师父,你回来了。” 妄儿见他一双桃花眼雾气重重,看模样应有十六七岁,比自己高了一头,阳光下很是明媚。 林未远点点头,只轻飘飘地问了一声:“诺儿呢?” 飞云脸色突变,摸了摸头,支支吾吾:“大概在房中看书吧。” 林未远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坐下,沉声道:“去把诺儿叫来,为师有话对你们说。” 飞云似是得了解救令般,迅速地消失在了他们跟前。 妄儿看不出林未远此刻的喜怒,却也猜着刚那树下的娃娃一定就是他口中的诺儿。 她正胡思乱想,没注意到林未远已经走到她的跟,看着她说道:“你随我来。” 林未远走到一房间处停下,推了门走进去,说:“以后你便住在这里,先换身衣裳,一会花园见。” “是,公子。”妄儿欠欠身,微笑着应道。 这房间陈设较为简单,一木床,一梳妆台,一衣柜,别无其他。唯一特别的是这房间临水而建,推窗就能看到整池的红莲,莲香扑鼻,也倒是一处不错的景致。 不待细细欣赏美景,妄儿便打开衣柜寻起要换的衣裳,好美,一色的绿,衫、裙、襦、半袖等等。 她看得呆了眼,双手细细摩挲过一件件衣裳,材质软糯轻柔,做工又精细考究,没想到这谷中还这般好。
妄儿挑了一条翠绿色的长衫穿上,又坐到梳妆台前,双手将长发解开,用木梳轻轻梳通,看着镜中的自己,还稍显稚嫩的面容,她微微一笑。对着铜镜,用一根同色的发带将长发松松挽起,觉得没什么不妥,她才走出房间。 小花园里,林未远正在亭中喝茶,他今日依旧一领天青色的长衫,隐隐散发出的气质就像石上汩汩流过的清泉。 一旁的蓝衫少年,正是飞云,此刻他俊秀的五官更加夺目,而诺儿则垂着头,眼角似还噙着泪。 远远传来阵阵脚步声,亭中的三人都抬头望向来处。 那是一绿衣少女,风吹起她的裙摆,带着她的长发轻轻飘起,她有一双湖蓝色的眸子,两颊处的梨涡浅浅淡淡,她笑着向他们走来,而那脚下似笼着化不开的雾气。 是仙子吗?飞云屏住呼吸,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绿萝衫,桃花面,蓝眼睛,她的笑好像落在了自己的心里,痒痒的,暖暖的,有些揪心,又很开怀,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而诺儿却看着她发呆,心想,这不是师父画里的神仙jiejie吗?他突然想起那年自己偷溜进师父的房间,在密室里看到的那副美人画。 林未远看着妄儿,她的容貌和青木有七八分像,如今穿上这绿萝衫,便有**分像了。 “公子。”妄儿不顾身旁两个已经看呆的少年,径直走到林未远跟前欠了欠身行礼道。 “你来了。”林未远点点头,示意她站到一旁。 只听林未远冷言道:“诺儿。”尾音拖着悠长,听着便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那小娃娃脸色一白,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表情是委屈极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