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逼良为娼

    春光又有了又新的政策，导游们需要出钱买下D城索道票再卖给游客，而且价格是市场水牌价。

    沐香草来拿行程单时就觉得这种规定非常不可思议。她十分不解的问郝帅：“这是哪门子的规定，他们（游客）要是不愿坐索道，难道我们还能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不成？”

    “刀不用，用用你的脑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也是旅游业的一种发展的趋势。我们社算是压力很小的啦。外边的有些社，你去问问，一个团下来不交两三个自费钱你团都别想带。而且人头费高的惊人，人家不照样带的风生水起，乐呵呵的吗。在精英导游眼里这都不算个事儿，你可想好啦，这团你不带自有人带。”代表公司管理导游的郝帅用看似滴水不露的挡住了许多导游的抱怨，沐香草很不喜欢圆滑时候的郝帅。

    无奈的接下了团，用萧笑的话说不用和他们硬来，等实际cao作下来不可行或引起公愤他们自然会取消。可是真的会吗？旅行社单方面的政策好像从来都是畅通无阻的。沐香草极不情愿的接下一行18人的团，经过一番软磨硬泡卖出十二张索道票。还有六人，其中有四人说来过。有一对老夫妻说他们有恐高症，不敢坐。虽然理由五花八门。不管是真是假，听起来似乎都很合理。沐香草还能说什么呢。

    她一直给郝帅打电话请示，并把原因告之，但得到的答案是“不管几个人没上，你都得把钱补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内心很失落。送走客人后和司机师傅分钱时本来要把这部分扣出来，毕竟大家有钱一起挣，有风险也得一起承担。可司机师傅说什么也不肯承担这个风险：“这个根本就不合理嘛，自费总是会有愿出钱和不愿出钱的，不想玩的你就是用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掏钱的，就像购物也不能指望人人都买啊。所以去跟你们公司说这不合理，而且你不是让他们写了证明了吗。拿去给他们，但钱你一分不能少我的。你们社里真他妈太不要脸啦，没有全陪，全陪那份要交上去给他们。还要扣东扣西的，难道要让我们喝西北风不成？”

    见司机师傅这么骂骂咧咧起来，沐香草就傻傻的意气用事，真的把钱一分不少分给了他，把风险自己一个人承担了下来。当然她是想回到公司拿着游客签的证明据理力争。可是根本行不通，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不管你卖出去几张票，反正你有多少人就得交多少人的索道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时候她的心就开始有所动摇，但是萧笑又悄悄教了她一招，他告诉她说：“把上索道安排在回来时，先和他们建立感情。可以在入住第一天晚上自己准备一打钱，挨家挨户去敲门以查房之名让他们交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说其他客人都交了，就差他们家了。再不行直接抖出实情，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们，他们交的团费太低，旅行社亏损太大，如果他们不出钱这个钱得导游自己出，可是导游连工资都没有，又哪来的钱帮他们贴补呢？”

    听了他这番话让沐香草茅塞顿开，所以决定接着带。接到的第二个团，团队人员年龄层次参差不齐。男女老少，老到七十多岁的老人，小到三四岁的的小朋友。所以这里有问题，老人进景点有门票可以免，小孩也是按身高收费，可是旅行社却一个不拉的把所有人的索道票卖给了沐香草：“小孩子也要收吗？好像还很小，四五岁的样子。还有几个老人都那么大年纪了，恐怕……”沐香草极力和财务说明情况。

    “当然，给了你多少人，你就交多少索道票的钱回来，这是规定。”沐香草得到的是这样毫无余地的答案。

    她只能心存侥幸的用萧笑的办法试试。萧笑教的这一招在老人这里都还实用，他们了解了沐香草的处境以后就理解的把钱教给了她。一对老夫妻说不敢坐，后来还是不太情愿的交了钱。那时候沐香草就有些于心不忍，不自在起来。可她有什么办法。来到一个带着四岁孩子的母亲面前，当她说明小孩也要交费时，那位母亲顿时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破道理，我们到全国各地玩还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这么小的小孩也要交钱。而且交的是全价。”

    “没错，社里给的规定是这样的，毕竟咱们团费太低，要是索道也不上的话，旅行社亏损更大，而且这些钱都得我们导游补上。”

    “可这也不关我家孩子什么事儿啊！她还那么小根本不需要什么钱的。”

    “可我拿到的票也有他一份，这样吧，您帮她交一半，剩下一半我来贴。”沐香草总是会设身处地的妥协。

    “不用，不用你来贴，我们不去了还不行嘛，真是的！”那位年轻mama一直都不肯配合。

    沐香草很是无奈，她不相信她会没有听懂她的话。换成别的导游可能还是会苦口婆心的解释，直到收到钱为止。可是她做不到，这么做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所以还是有一家三口不愿上索道，沐香草带着其他人上去了。和她同座的老人，一直紧紧抓着老伴的手，都不敢睁眼看下边，她真的有恐高症。“您都怕称这样，为什么还要来坐呢？您跟我说明情况，我也不能勉强您的。”沐香草对这种强迫十分的懊悔。

    “可我们不坐你也交不了差呀，就索性挑战一下。”多好的老人啊。那沐香草心里好感动。老人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样的。忽然整个人变得烦躁不安起来。缆车才到半路就非常暴躁的吵着不坐了，要下去。一开始沐香草还耐心的解释快到景点了，其实山上风景很美什么的。老人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耐烦的打断，和老伴嚷着：“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边说还直掉眼泪。老伴理解的拍拍她的手背，说：“好，我们下去。”

    沐香草这才发现老人的裤子已经湿了大半，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老人在缆车上失禁了，顿时巨大的内疚感充斥着她的内心。

    沐香草带着游客从山上下来到停车场时，见那对夫妻抱着小孩坐在石阶上，看见他们下来也不理会：“你们怎么坐这儿啦？孙师傅呢？”沐香草问。

    “你问我，我们还想问你呐。你说说，是不是我们没坐索道，你就让师傅故意把我们赶下来，把车门锁上的。你这也太缺德了吧？那么小的孩子想睡个觉都没地儿睡。”那位女士抱着熟睡的孩子气呼呼地质问着。

    沐香草看看熟睡的孩子，再听听她说的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解释道：“我没有让他这么做，稍等，我给他打电话。”

    电话打过后，沐香草就听见那位女士和其他人议论：“来的时候旅行社那边明明说都是自愿的，不强迫。可是来这边导游说必须要参加这个自费，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收钱，我家孩子到哪都没出过门票费呢。难道她们这儿就稀奇一些？呸，我看也只是庐山烟雨浙江潮而已。”听到这些话沐香草也只能微微一笑，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有回到社里自己掏腰包把三个人的票钱给补上，心里堵堵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当然更悲哀的还在后面。

    当沐香草知道和她有同样行程的玉妍，她的团队也有人没上索道，但是通过客人写证明，她就可以把票退还旅行社的时候，她似乎明白了了。原来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把把旅行社当家，把别人当亲人，人家却没有把她当一回事，还有郝帅，即使她对他心怀感激，但他始终是站在她的对立面。并会毫无余地按旅行社的需要处置她。

    她终于相信淼淼说的话了：“我们在春光，只算得上是旅游旺季时的备用导游，多么微不足道！既然人家没把你当一回事，你又还有什么理由留在那里。”沐香草那时候的心情和失恋是没有两样的。

    所以她果断的向春光交了辞职信。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发现郝帅一直在回避她。递交辞职信时，她却被通知遭投诉，要扣质保金。在她诧异的同时，也开始仔细分析游客人当中有谁会投诉，除了带小孩的那一家和那对老夫妻以外，好像和其他人没有过节。可她和他们的关系后来也缓和了，而且那小朋友和她还特别亲近。于是她决定给客人打个电话落实一下。拨通客人的电话寒暄了几句，他们还邀请她到他们家乡玩。沐香草说着好，然后就问了关于投诉的事。

    得到的答复是：“没有啊，我们没有投诉过你。我们都很喜欢你”

    “那会不会是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