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狗尾巴草
“是我。”沐香草硬着头皮走进去。看见叶桐躺在那个破旧的沙发上，头发有些凌乱的贴着脸，像是淋过雨。苏晨则站在沙发旁边手里端着一个碗，看见香草时他有些尴尬的笑着问 “你回来了？” 沐香草点点头，走过去看着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叶桐“怎么，淋雨啦？”这个家伙。她进来了她还是那么躺着，完全没有要坐起来的意思。她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根本不顾别人的感受。 “是啊，我们去郊外那个花市买花了。你看都在那儿呢。“沐香草朝她指的厨房的小阳台上看去。一只小桶里装着百合，红玫瑰和一些满天星，情人草。小野菊，狗尾巴草之类的。 沐香草的脚步和目光都被情不自禁的吸引过去了。在这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花就这么胡乱的摆放在一只塑料桶里边。说不上来还就是那么赏心悦目。红玫瑰娇艳绚烂，白百合纯洁高贵，香气又那么沁人心脾。情人草多情而潇洒，紫色的勿忘浪漫而温馨。其间还星星点点点缀着几株素雅的满天星和狗尾巴草，还有些色彩缤纷的小野菊，白色的，金黄色的，紫色和黄色。虽然都是些素雅的小花，但是每一朵都那么清新，典雅而又搭配的相得益彰，看着这团花束却让沐香草想到一首诗来：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人家是“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而自己却是“她人之芳草，沉醉寻美妙！”明知道这束花已经有主，自己还会沉醉在这种美妙当中不能自拔。她忽然自嘲的笑笑：“怎么乱七八糟的？也不分一下插到花瓶里。” “还没来得及呢，我们也刚回来一会儿。“苏晨来到厨房洗了碗放好。准备来跟沐香草一起整理花束。 “我们刚才淋了雨，苏晨正给我煮姜汤茶呢。”叶桐也起身走了过来“香草，我们这雨可是为你淋的，知道你喜欢野花，看到一路上的小野菊也确实开的太娇俏迷人，所以我们就半路下了车去摘。谁知道突然就下起雨来，真是猝不及防。还好有苏晨在，不然我真是要变成落汤鸡了。”她一边说一边朝苏晨温柔的笑着。 苏晨也在笑：“都说要下雨，可你偏不信，一定要去摘。就是念着香草会很喜欢。” “看来是我让你们淋了雨，那我该说谢谢？还是对不起呢？”沐香草淡淡的问，觉得他们演戏也演得太做作，明明两个人悄悄跑出去约会就约会呗，为什么现在却要像犯了错似的来讨好她，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子阴阳怪气的说话呢。 苏晨走后，叶桐跑到她跟前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你干嘛老看着我？”她一边把整理好的花束放进花瓶一边问。 “生气啦？”她还是盯着她问。 “没有。”她口是心非。 “还说没有，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的埋着头做事。今天我们本来想叫你来着，但是一想到你在用功，也不好打搅你。所以别生我气，好不好，好不好嘛？”叶桐忽然抱着香草撒起娇来。 沐香草重重叹了口气：“你今早不是跟我说你去上班吗？桐桐，我不明白，你去约会就说去约会，干嘛要骗我呢？” “不是的，香草。本来我是去上班的，但是苏晨给我打电话，我就找人换班了。我……” “行啦，别跟我耍心眼儿。你是我最好朋友，如果你都跟我耍心眼儿那我还能相信谁？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防着我？” 她吃惊的看着她几秒钟以后，慌张的解释道：“不是，真不是。”后来她的眼神在她的眼神中败落下来，坦白道：“我只是想和他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你就光明正大的去追求他，和他交往。但是真的用不着防着我或瞒着我。这些年你的心思难道我还不明白吗。” 不久后是叶桐的生日。叶桐约了几个同事以及沐香草，苏晨一起陪她在KTV过生日。在吹灭蜡烛许愿时，叶桐说她的愿望是希望能和苏晨永远在一起。祝生的人拍着手起哄，说：“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叶桐在这样的呼声中泪光盈盈的看着苏晨，相信任何男人此时此景都会动恻隐之心。 苏晨也有些动情，可他的目光却瞟向不远处的沐香草。似乎想让她给他一点提示。沐香草避开他的眼神，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一幕，想告诉他，她多喜欢此刻的氛围。苏晨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笑着点点头。叶桐高兴的扑进她的怀里，所有人一瞬间沸腾起来。没有比心愿达成更让人欢喜的了，虽然是别人的心愿，但这样的瞬间总是给人带来希望。你不用猜测那一张张笑脸是不是发自内心的。 反正人们就应该笑着面对生活，就像那一刻的沐香草，她除了跟着笑什么都做不了。虽然在不久前她明白了苏晨的心思。就在叶桐和苏晨一起买花后的第二天，苏晨忽然给香草打了电话说要和她聊聊。 “和我聊？为什么呢？”电话这头的沐香草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紧紧攥着电话。 “沐香草，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不会吓到你吧？”苏晨似乎鼓足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你？什么时候的事？”其实沐香草已经有些头昏脑胀，根本不知道自己再问什么。 “你还记得在学校时我们俩常常都遇得到吗？那时候我就很关注你，可是你却从不理我。直到有一次下雨你被困在图书馆。是我送你回去的，你还记得吗？你肯定不记得了。因为后来你也没主动和我说过话。后来我就和一个喜欢我很久的女孩好上了，我们就更不可能说话了。” 沐香草握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记得，她当然记得，从那以后那个身影就一直在她心里，可是她是多么矜持的一个人，所以她只会远远看着他。见面时只是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不久后他就有了女朋友，他们总是出双入对。如今再见面时，他却以这样的方式跟她吐露衷肠。 “沐香草，希望我的判断没错，我觉得你也是喜欢我的。你说呢？”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喜悦的期待，仿佛是把答案已经握在手心的人还在明知故问。 但是她能说什么呢，他们即使是知道两个人是相互爱慕的，但那又怎样。如果其中一个人并没有付出时间来等待，那他们终究是要错过的。因为她清晰的记得他跟叶桐说过，他们要做朋友。也许这话并不代表什么，但是对叶桐来说意义却不一样。叶桐心脏不太好，而且她这些年的心思沐香草都一目了然。“所以，所以，我不知道是你没有等我，还是缘分没有等我。反正我们是没有可能的。”沐香草边想着边痛苦的闭上眼睛，然后说出了恶毒的话：“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一边和叶桐暧昧不清，一边又来和人家说这样的话。” “暧昧不清？你真是这么想的吗。香草，其实昨天我以为是能见到你。现在只要你表个态，我们就可以去和她说清楚。” 沐香草故意冷笑着：“别幼稚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能给我一切的大叔吗？” “沐香草，你是认真的吗？那我祝福你。”那个声音低沉的隐退了。随着电话挂断的滴滴声，沐香草已经哭倒在地上，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其实她多想让她知道那些都不是她的真心话；其实她多希望他能再一次，再一次跟她这样说，那她一定毫不保留的吐露真心，其实她多希望他可以再等一等，为她再等一等。而不是那么急着要把另一个人拥入怀抱。好吧，最后她承认是她自己作死的。 所以他也许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她的心思了，他也不可能理解她的苦衷。看着花瓶里的玫瑰百合渐渐枯萎，只有那束野花还在以顽强的生命力在绽放着。勿忘我，小野菊，满天星，情人草，狗尾巴草。它们都在花瓶里默默的绽放，生命就像这样子，每一刻你只能默默地做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