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以灵附身
孟泊渐渐陷入这种悲伤的情绪中,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屋内的哭声猛的戛然而止。 “夫人!夫人’ 几声高声呼喊之后,立马有一位中年仆人冲出房门边向月桂树下跑来边喊:“老爷,夫人晕过去了”。 被唤作老爷的男子猛得站起身来,收起伤心的神色,换上一副惊讶,随即大步向房间走去。人间的生死大都是这样,生时,至亲乐,死时,至亲哭,想必这女子就是伤心过度而晕厥的。 孟泊依然站立在庭院中,看着被众人簇拥的中年男子怀抱着自己的妻子去了另一个房间,一脸担忧的神色。若他刚刚表现出来的痛楚是因为与儿子的亲情,那现在,想必就是夫妻之情。 待人渐渐散去,孟泊去到他夫妻俩的房间,长久的冥界生活,让他有些厌恶人间的嘈杂。房门关闭,他立在窗口向屋内望去,躺在床上的妇人已经醒来,只是还在断断续续的抽噎。 “千迟,你不是说我们放弃一切隐居深山就可以躲避这些灾祸吗?可是为什么我们的儿子还是死了,被人害死了?” 妇人的声音嘶哑绝望,看向丈夫的眼睛里还泛着泪珠。生死本就是寻常事,孟泊原以为那个死去的年轻男子是病死,却居然是被害死。 “莆萝,颜休的死是我的错,是我的胆怯害了他,没想到我们已经逃离云都万里,却还是别人的喉中鲠,看来不把我们千家斩草除根,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千迟紧握着妻子的手,神色愤恨。“颜休死了,他们却定不会就此罢休,我不能再逃避下去,既然他们不想我活,我偏要和他们搏一搏。” 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莆萝眼眶中的泪珠再包不住。“你是要回云都吗?云都如今局势不定,你回去不是送入虎口吗?” 听完莆萝的话,千迟并不露惧色。“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和颜诺再有什么事。” 千迟夫妇还在屋里继续说着什么,孟泊的心思却被那个熟悉的地名带走了。云都,泅堰让他去云都华录寺后院中的井底看看,在那里说不定有什么关于自己的秘密。 寻思了良久,孟泊离开千迟的房间,去向后院的正厅。千颜休的尸体已经被安置在正厅中央的木棺内,仆人正在将正厅收拾成灵堂的样子。 孟泊觉得以阴灵的身份行走在人间,肯定会引起人间修道者的注意,说不定会是场大麻烦。不如寄住在千颜休体内,这样既能去云都,又能体会一下做人的感觉。如果有可能他想在千颜休头七之前,将他的魂魄召回,等自己去了云都,再将身体还给他。 孟泊走近木棺从怀中取出锁魂绳,一头虚无的系在自己的手腕,另一头系在千颜休的手腕,千颜休俊秀的脸上苍白无任何血色,眉心的一点痣格外引人注目。 孟泊踏入棺中再平躺在千颜休的身体上,一种迟缓而沉重的引力将他慢慢往下拽,他感觉自己正在与千颜休的身体融合,他能感受到他的每个关节和每块肌rou。 眼皮上的压力使孟泊紧紧闭着双眼,思想越来越模糊,脑子里一片混沌,千颜休生前的一些片段窜入他的脑中,翻来覆去,凌乱不堪。 漫长的适应过程中,他渐渐接纳了千颜休的部分记忆,长期的精力消耗使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再怎么努力还是睁不开,索性他不睁了,随着这具身体深深睡去。 再醒来时,满腔的烟雾将孟泊呛的用力咳了两声,使劲揉了揉眼睛,一片漆黑,想必千家人已经盖棺守灵了。 “啊——”一声凄厉的女声响起,尾音拖出好远。泅堰在棺中清楚的听到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看来自己的出场吓到她了。 狭小的棺内除了纸钱烧烬的烟味,还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孟泊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推棺盖,千颜休软绵绵的手臂没有力气似的,半晌还是推不动。他运起几丝真气,猛的一挥,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棺盖飞了起来,落在一旁的地上。原来这木棺已经用楔子定死,难怪如此费劲。 初到这个身体,孟泊并不能完全应用他,比如刚刚那一掌发力太猛,棺盖还砸坏了一旁的家具。正当孟泊活动筋骨,努力适应千颜休的身体时,千家一干人已经大步往灵堂走来,领头的婢女一脸惧色,应该是刚刚的守灵人。 “啊——”又是刚才的声音,领头的婢女看到孟泊之后吓得躲在了人群后面,而千家人表情却各不相同,千迟难掩眼底的诧异,莆萝是又喜又怕,千家小女儿脸上则把眼睛瞪得圆圆的。
孟泊还得依靠这个身体去云都,所以这会儿一定不能让千家人看出破绽,他凭着从大脑深处零星拼凑出的一丝记忆,努力装的像千颜休。 “娘!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棺材里?”从千颜休仅存的一丝记忆里,孟泊发现千颜休自小与母亲亲近,所以第一句话一定是对母亲说的。 当然说出这些话时,孟泊并没有忘记摆出一副虚弱的姿态,毕竟千颜休是被人刺杀,毒发而死。莆萝听到儿子的呼唤,立马拥上前来,拉着孟泊的手左看右看,看完又这捏捏,那拍拍。 打量好久,才一边抹泪一边说:“颜休,颜休你还活着!呜呜呜……”等到莆萝都哭开了,千迟和千颜诺才大步走过来。 “那个没用的庸医居然说我哥死了,害得我们差点就把他葬了,真是害人不浅!”千颜诺虽然语气凶恶,不难看出此刻她心里也是大大的欢喜。只是千迟表情多变捉摸不透,孟泊怕他发现什么,故意没跟他搭话。 “昨日夜里大夫说你没了,我和你爹才命人布置灵堂的,不过你现在没事了,我立刻让人拆掉。”莆萝紧握着孟泊的手,泪还没停,饶是他看惯生死,此刻仍有些感动。 看着母亲止不住的眼泪,千颜诺忍不住调侃道:“哥哥死了你哭个不停,没死你还是哭个不停,看来哥哥才是母亲最疼爱的人。”说完故意撅起小嘴。 莆萝听了她的话也不生气:“娘这是高兴,这你都要吃醋,你和颜休都是娘心头rou。” 被莆萝这么一哄,千颜诺立马眼睛笑成一弯月牙,看她这一笑,孟泊心情也跟着放松了,那灿烂如星辰般的笑容,冥界人身上是断断看不到的。 期间千迟只是问了下他的身体状况,孟泊明白千迟不是个寻常人,绝对没那么好糊弄,所以即使是平平淡淡的几个小问题他回答的也格外谨慎。 婉拒了千迟说要换个大夫来给自己看看的想法,孟泊借着身体虚弱的理由成功躲回千颜休的房间。原来与人相处并不容易,人有太多种感情,很难一一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