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佯装跳舞
跟大家聊了这么久,不难看出,身为作者的我,算得上一个清心寡欲之人,活得相当寂寞,被大部分人喜欢的我都不喜欢,譬如,下馆子打麻将旅游,一概不感兴趣,也许差不多快有自闭症了,再外加强迫症,几乎没救,但幸好我喜欢上了写作,可以把寂寞写在纸上,同时孵化自个的梦想。 我做的最多的白日梦,就是有一天终于因写作而成名,我站在神池东门外的广场舞台中央,接受大家的祝福,而那个幸福时刻,我一定邀请张秀平上台来,站在我旁边,分享我的幸福,同时让她明白,我真的是她生命中的贵人。 或者就算不是贵人,我也想问她,遇见我你后悔了吗? 释迦牟尼说,无论你遇见谁,她都是你生命里该出现的人,都有原因,都有使命,绝非偶然,而且,她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 今年是2014年,在我步入四十岁时,我的梦想仍然还只是个梦,我从一本名为《诸葛神签》的书中求得一签,说我过去说得很准,那签诗云: 湖海悠悠,孤舟浪头。 来人末渡,残照山楼。 下面细说道,个性使然,你干什么事情,都爱孤军奋战,独来独往,虽然常常能获些小胜,却要比别人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而且残局还要靠别人来为你收拾。 这一次又是如此,你驾着一叶扁舟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独行,风云骤起,波涌浪翻,四顾茫茫,多么需要有人来给你援手,否则小船将有倾覆的危险,葬身鱼腹也末可知。 可喜的是,偏偏你有一个遇贵人搭救于危厄的命造;这回又应验了,将有三位以上的贵人,给你帮助,引你走出苦海的是第三个,“来人末渡”,这个人不但引你走出浪高波峰,还使你能获得小小的利益。 这签诗已经完全应验了,张秀平虽然不是那第三个生命中的贵人,但对我也很重要。 张秀平是我闺蜜,我俩2012年相识,说起来就话长了,总之,就象命中注定非要遇见一样,后来就几乎天天见面,至今还记得有一天在一起逛了半下午街,她穿了一件新上衣,红得很鲜亮,头发新洗过,圆圆地盘在脑后,我与她并肩走着,她的侧脸看上去干净漂亮,我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很灿烂。 张秀平一定也和我一样,心情很爽,费话特别多,和每一个想跟她搭讪的男人大声说笑。虽然尽是些不实用的费话,我也并不反感,我知道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我倒希望她开朗一些,说实话,张秀平大部分时间很沉默,她和我一样,在人群中平淡的被立即淹没那种,难得这件新潮的、崭新的,合体的衣服让她格外耀眼一些,引人注意一些。 我写上面这最后一句话的确发自肺腑,但没想到,以后会有一天,我却盼望着她最好狠狠暗淡下去。 与张秀平的友谊给了我温暖和勇气,她也让我知道了自省和成长,但她,就是教不会我宽容,而我这么多年里,一直学不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悔。我得到了我曾想要的,可我也失去了我不想失去的,这真让我烦恼。 那天是2013年的秋季,10月8号,节气是寒露,我俩在温和的阳光下踱步往回走,街道名为神池县龙泉路七道街,在县城里算是繁华地带,以理发店居多,我跟在她一侧。 天很蓝,云很白,身边的人又仿佛恋人一般美好,心底里只觉得她对我是重要的,张秀平适合穿高跟鞋,和我在一起正好持平,她的脚步总是不紧不慢,她的身材不胖不瘦,她的面容不美不丑,我俩处处相当,在一起很舒服,她给我存在感没有压迫感,不会让我嫉妒也不会让我自卑,总是全身心地愉悦着,尤其那天,装扮出众的她,对我来说,再找不出第二个人,陪在我身边令我为能够活在这世上而感到幸福。 这么漂亮的她,真该带她去舞厅,只可惜她不会跳。我试着教过她,在她家堂地下,我大声喊着拍子教她走基本步,但她跟本不用心,我累得喘气,她却说,不怠学啦,也再不去舞厅啦,那儿就没个好男人。 我俩以前相跟着去过一次,名号特别大,金河娱乐城,但其实不过是捎带,主要以金河大酒店著称,在2012年冬天的一个下午。 去之前,我特意安顿她一声,使上劲地打扮,你要知道那里面的女人全是些妖精。 我俩坐在高脚凳上,我紧靠着她,她依偎着我,隐没在暗黑的角落。 空气里游荡着蛊惑人心的舞曲以及暧昧气味,更多的是空虚的灵魂包裹在世俗当中毫无着落的游荡。 我俩虽然不会跳,但是在这样注定放纵的环境里,安静着真是一种蹉跎,哪怕是在场地边缘抬抬腿,扭扭屁股,也是过瘾的,也是释放的。 真的应该跳,但我们只是看,也许因为无法溶入,我很快就有些烦躁,有种呆不下去的感觉,然后就想起龙,我的前夫,这样夏季雨夜池塘般聒嘈的环境里,这般混浊的地方,各种鱼虾混杂生命力旺盛地滋长,不正是他适合的吗? 穿棱在扭来晃去的人群中,他该是兴奋的、激情的、快乐的,不象与我呆在一起时,总是蔫着,心思飞到远方,脸上带着勉强敷衍的表情,让我觉得必须马上放他走,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快去忙吧,我没事,否则,让他煎熬陪着的我会更煎熬。 也许吧,正是这种你想要自由就给你的洒脱,才让他没有彻底的厌倦,终究还留恋着我的一丝好吧。 可为什么我不能够忘却我昨天所有的一切,去纵情追逐属于我的爱呢? 我何必在原地等待,等待那个背叛我的人回头再施舍给我爱呢? 我等待得很勉强很无奈,以为再不需要他的所谓的爱了,可为什么他再次回来,我心中的伤痛仿佛真的要抚平了呢? 也许吧,我就是这样的懦弱。 陪在我身边的张秀平,她知道我是懦弱的吗?知道我陪着她的时候却想起他了吗? 我收回心思观察张秀平,她的侧脸在朦胧的光线下更具魅力,特别的端庄,流淌出让我心安的熟悉气味。
她在想什么呢?她在给那些男人放电吗?她是不是想施展出自己最美的一面勾引别人呢? 突然,毫无征兆地,有个男人直奔张秀平而来,他长得不能算好,也不能说差,衣服也不是特别整齐,但表情喜气洋洋,他凑近她,伸手拉她。 张秀平犹豫着挣扎,我不会跳,不能。 但那男的显然不放过她,很快张秀平半推半就地跟着那男的进了舞池。 坐着的只剩我一个了,身边是空虚的,连个掩护也没有,仿佛离群的羔羊,在这样闹腾的明显性激素偏高的地方,我是如此的不闹腾,这境地着实令人沮丧。 我张大双眼寻找,想要寻找一副熟识的面孔,哪怕只一副,唯一的一副也好,可是,跟本没有,哪怕似曾相识也可以呀,此时的似曾相识,也不亚于一滴美酒啊,我来回细细找寻,但是也没有,全部是陌生人,冰冷到奇形怪状的陌生人。 我心里愤愤不平,张秀平啊张秀平,充实的你可了解我的失落,你就这样轻易地抛下我而投入别人的怀抱吗? 是你人缘好还是运气好呢? 原来,你早了解我是懦弱的啊。 我收回心思观察张秀平,她的侧脸在朦胧的光线下特别迷人,她的表情沉静而自然,流淌出的气息给我默契,她与龙完全不同,她与我是同一世界里的人。 我睁大双眼,在人群中扫视各个角度的脸孔,我什么也没发现,我只发现这里有我永远看不完的陌生人,哪怕只有一副我了解出处的面孔,我的视线也好为之停留,我可以盯着他或她找寻一些有趣的变化,但是,一副也没有,陌生人的尽头,只有张秀平,我唯一熟悉的面孔,她就在我身旁,从未离我而去。 我只是担心,担心她会跟了别人去,那样我来这里,毫无意义。 我轻轻伸出手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我的脸帖着她的肩,我呼出的气息围绕着她。 张秀平啊,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担心啊? 我是懦弱的,你跟我是一样的啊! 前年去舞厅那天的她也没有去年寒露那天看起来漂亮,令我印象深刻,上一次天气寒冷,穿得是棉衣,而寒露那天,她穿着薄薄的羊绒半大衣,在衣拉客买的,是她jiejie给买的。 时光过得真快,不觉我俩已经相跟了二年有余,去年的她手里没钱,她老公前半年没找下营生,过了六一才出去打工,所以,她几乎没买新衣服。 去年农历四月下阳方口上事宴回来,她难过了很久,跟我提过好几次,事宴上别人都穿得花枝招展,只有她还穿着去年的旧衣服,觉得很没面子,心里很自卑。 直到去年寒露那天,她终于让我觉得她漂亮,这让我心头一阵轻松,比自己穿一件新衣还要心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