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锦书难托
陆放翁有一首《钗头凤》,描写曾经的情侣不堪的重逢,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我和龙已经不必再相见,前人说得明明白白。二女再来的时候,我把我的道理讲给她听,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就我现在而言,我是走投无路,一个人撑一个家觉得疲惫,别的人也因为各种原因不会娶我,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想着回头去投奔他,我再次投奔他,只是做为一个女人,我既没有钱,也没有本事,仍然不会做饭,仅仅是一个女人,而龙别的都需用,唯一不缺的就是女人,那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呢?我去投奔的人他并不需用我,他需用的我给不了,我和从前一样不过是多余,那我何必去呢?我不妨去投奔一个没有女人的光棍呢,所以我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这念头一开始也不过是个试探而已。 二女紧咬着嘴唇,没说话也没点头,我知道那一刻她明白我孤独的内心,是怎样失落而隐忍的呐喊,也或者她仅仅觉得我只是瞪着二眼珠瞎TM犟。 夏天的中午,看不见的雨丝在风中静静地飘摇,潮湿的窗帘上溅满青蛙的鸣叫。 和老姨通电话的时候,老姨有点嘲弄地说,都过去的事了,你和龙也没关系了,你找龙的情人作什么。 我装作云淡风清地解释,分手了,但是,他们的事是在分手之前,我必须得到确凿无疑的答案,让他亲口告诉我,是或者不是,就象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国王在妻子死后,才知道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弟弟有染,让他难以接受和面对,对感情不再有信心,所以,就每晚换一个女人,早晨起来就杀了,怕被再一次背叛,所以才有了一千零一夜这个故事,而现在龙还活着,没有死,这件事情不至于死无对质,所以为什么不去找呢? 老姨怔了一下,随即说,那他不承应,这事情还承应了? 我切了一声,怎么不承应,龙说有的事,而且竟然说,那女的是方便面,停了一下,我又说,我心里觉得他比方便面还方便面。 冬天,很快,我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得不象样子。晚上整晚不能入睡,不能看书,不能玩电脑,不能看电视,不能用脑,因为脑子一直在超负荷工作,实在是不能再经受一点点折腾了,可我除了看书写字外,便只知道思念。至少还有这个男孩让我爱,令我痴狂,如果我愿意,我们可以近在咫尺,这就是现在的幸福了。 我给鹏每天发短信,不可控制的想他,心里话也只想对他一个人诉说。啰啰嗦嗦地,只要能和我做个伴,给我一种家的感觉就行,希望过猪啦啦的无欲无求、轻松而无虑的生活,既不需要迎合别人,亦不需要和别人明争暗斗,真的,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以前和龙在一起也不过是互相陪伴而已,我也不管他,我也不要他管,分手了,谁也不负谁,就这么干净得决不拖泥带水。 可是鹏迷迷糊糊的,只是一味地逃避,不肯给我承诺,就是这样,我仍坚持,我想人是有感情的,对他这么好,终有一天他会感动的。 我一边执着着,心里还是觉得缺憾,没钱咱不在乎,可关键没文化,而我找了他,最大的麻烦是还得给他生个孩子,这真让人发愁。 只是我不知道,我每天手机不离手地电话、短信,另一个人看在眼里,竟然比我还愁。 有天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川突然跟我说,念了初中,要不我去住校吧。 我冷不防吃了一惊,为什么好好地去住校,三中离咱家多近啊,最多三百米的距离。 川也不看着我,自顾自地整理他的被窝,但是我感受到他明显不安,怎么说了,假如您跟鹏成了的话,我肯定是个障碍,二蛋还小,也没什么,我这么大个人,站在他面前,多尴尬呀,不仅我无法忍受,我想他也忍受不了。 我身子一颤,人家还没同意呢,只是我单方面愿意,你干嘛想那么多啊。 川眼底幽黑冷冷地看我,可是您都这样了,什么都不要,我看他那边迟早会同意的。 我呆怔在那里,身体僵硬,说不出话,我没想到,我唯一的快乐,我得以解脱的途径会给孩子带来伤害。 为什么会这样?就好象连锁反应,一处的不如意,然后,处处不如意,一件事第一步错了,然后,步步错,就好象撒谎,撒了一个慌,围绕这个慌,步步撒慌。 看来,注定是这样,得不到鹏,我会难过,而得到鹏,又会失去儿子,是我太贪心了吗?什么都想得到,是我太自私了吗?甚至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窗外是连绵蔓延的黑暗,其中晶莹闪耀着的,不是星星,是我不被发现的悄悄流淌在心底的泪水。 人活着究竟是为自己而活?还是为别人而活?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这句话又是如何得来? 几乎我身边所有人都让我等待,等待龙打清债返回来的那一天,包括所有认识他的人和认识我的人。 二女也这样说,就算你们俩没有多少感情了,可是有这二个儿子,你也别无选择。 我心想,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没做出值得我等的事来,但是,我也不会再说那些抱怨的话了,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就成了祥林嫂了。 我换个角度,说了半天龙还是不行,如果是我混成他那样,我绝不会象他那样苟活,吓得藏起跑了,隐姓埋名,我若混了,混到一无所有,就干脆轰轰烈烈混到青史留名,反正我过了今不想明,心爱哪个女人就和哪个女人睡,看谁有钱就杀谁,只为钱和女人而拼,能活一小时绝不活一天,能活一天绝不活一月,抛弃一切牵绊,纵身而活,反正终究是死,不如不顾一切的活,杀俩我赚一个,杀一个扯个平,便是死也要死得惊世骇俗,而活着也要惊心动魄。 二女听了,象雷击了一样大张嘴,随后她呵呵挤出笑声,若真是那样,不单只是神池留名了,全国也有名了。 国庆节后不久,左边的邻居家出了事,男人有外遇,野女人带着自己的老公跑到门上激捣得不依,要男人的房,不给就要他的命,这男人吓得嗖地跑了,只剩下女邻居一个人带着俩孩子生活,那野女人隔三岔五地来cao磨她,要她把男人交出来,于是,女邻居过着每天以泪洗面的生活。 我在一旁看了大受刺激,真是如出一辙啊,她就是镜子中的我呀。 联想到自己的遭遇,龙在外面也有情人,女邻居的今天原本有很大的可能就发生在我身上,这些偷别人男人的女人也太猖狂了,必须予以痛击,以免后患,同时也好让内心积压的委屈和愤怒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我先在电话上给龙上话,我还要去找你那个情人,敢在我眼皮底下偷我的东西,我不会咽下这口气,我的婚姻走到这一步,她逃脱不了干系,我不会放过她,我的光景不能过了,我的人家失散了,她倒安然地过呀,门也没。 龙在电话那头拼死挣扎,你是不是疯了?我工资也要加了,你领上我的工资安安然然过你的光景,你激捣啥?你想想你那老父亲能不能扛得住,还有,你要是这么激捣我也不动弹了,也不打积活了,你看哇…… 我不屑地嗤一声,哪怕你死去了,不就是那12万么,我顶得了。 第二天上午,我打扮停当,特意穿了一件珍藏着的秋天的长裙,是一件枫叶般飘摇的衣服,直奔龙的情人家。 她刚好不在,她老公在,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他其实也不错,颇有男人味,虽然他的眼睛不怎么好看,眼白太大,但他性格耿直,心地善良,应该和我是一类人吧,我跟他回忆起几年前的一些住事,他开着三轮车往我家送炭,还有一次他在街上卖枣,碰上我路过,就给我装了满满一大塑料袋,我问他还记不记得,他笑着回答,记得了。等了一会儿,我跟他说,你老婆的手机号多少,我找她有些小事。
他在一个纸烟盒的背面写了一串数字,反复念了几遍后,递给我,说,总是记不太熟,不过就是这个了。 我揣上号码出来后,一直考虑这个电话该怎么打。 下午,午睡起来后,我开始给她打电话,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但是她立即火了,你怎么老是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们过不成了来扯上我,你上次找我的时候,我怎么款待的你。 我立即明白不能够慢条斯理的讲话,我马上说,我只有二三句话,你和龙的事是我告诉你老公,还是你自己告诉你老公。 她在那头说什么我没听清,因为她很快就挂断电话,只隐约讨厌什么地。 我正生气,她的电话很快又过来了,你敢说我和龙有的事啊。 我跳起来,我就敢了,是你偷我的老公,你不要B脸。 她在那头泼口大骂,你给我瞎说,看我不扯破你的嘴啊。她随即又挂了电话。 我更加老大火,做了偷人的事,倒有理了,我立即想到要把这件丑事抖露给她老公,念头一闪,先给龙打个电话,我跟他说,我给你情人打电话来,比我还历害了,我只能跟她老公说,龙是你的朋友你省得了,龙和你共用一个老婆你省得省不得? 龙大约吃了一惊,然后明显被当头一击,他沙哑着声音说,你要是不想让这俩个人活了,那你就说哇,今后,你也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也不接你的电话了,你好自为之哇。 我立即明白这件事孰轻孰重,很快沉声说一句,明白了。随手挂断电话。 窗外,一阵疾风吹过,吹得秋叶沙沙作响。挂了电话,我又立即给老姨打电话,爸爸接的,我赶紧问他,老姨在不? 在了。 快叫老姨接电话。 老姨一过来,我就迫不及待地跟她讲,老姨啊,结果出来了,我去找龙的情人,准备不依她,没吃倒,社会人,嘴头儿太利索,我二句没出口,人家呱呱呱,几句倒把我按熄了,吵架都没占了上风,更不用说诈几个钱了,管它,适可而止哇,关键是龙终于认输了。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哈哈大笑,哇呀呀,有史以来头一回呀,人家在我跟前从来没认过错,从来的常有理,从来在我跟前,既便是输得跑了,仍然是指拔得我你这么,你那么,而今这可是头一回呀, 那一刻,我是真的货真价实的兴奋,因为我知道,就在刚才,龙的话意味着什么。 那样强势的一个男人,在家族里,虽然排行老三,却霸气得象个老大,在赌场上被尊称为龙哥的男人,可以想象多么强悍的心计与手段,但是,就在刚才,他在我跟前说了软话,承认他的命运就掌握在我的手中,这意味着我,一身正气的雪,是真正的王者,是老大的老大。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在自由飞翔,是羽翼丰满的一只鹰,在高山之颠上演王者归来。 老姨在电话上劝我,不要再没事找事,得给龙这个面子,和情人较量出个高低有什么用呢,不管怎么说,龙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咋唬咋唬就行啦。 我说,我明白,要不,怎么会首先就给您打电话。 然后,我们商量好,我扮黑脸,爸爸和老姨扮红脸,给龙打个电话,就说在他俩的苦劝下,雪再不激捣了,这件事就算完了,我也有个台阶下。 天气预报是多云,说白不白,说蓝不蓝的天空,时而脸色一沉,时而又眉眼一亮。 找前老公的情人理论就没意义了,是吗? 我表面没得可说,心里则其实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