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剑破铁袖燕小山
济了!”说到这里,环视场内,忽目光一凝,望向与孙伯玉、霍精剑打斗中紫小凤、云丽珑:“不好,这两个孩子,怕要接不住了!” 紫相伯、罗若拙、郎总管、石浮图四人不约而同地道:“云大侠,看我们的!” 四人边说,边齐冲而出,驰救云丽珑与紫小凤! 但四人甫一冲出,云风雷身形一展,如大鹏掠过,越过他们,落在了四人前面,转身一拱手,笑道: “四位连番恶战,真力损耗甚大,此去再战,恐伤元气!还是由在下去吧!” 说毕,转过去纵身而上,大喝一声:“接招!”一掌“风雷初动”,拍向孙伯玉后背! 孙伯玉以孔雀明王功,正逼得紫小凤眼看落败时,忽听背后一声大喝如雷乍响,随即一股充沛的真力如巨潮涌来。不由孙伯玉不接招! 孙伯玉只好放弃进逼紫小凤,转身拍出双掌迎战云风雷! 云风雷一掌拍向孙伯玉之后,另一掌又拍向了正对云丽珑施出杀手的霍精剑,霍精剑见从侧旁攻过来的一掌,掌力雄厚,如不接招,将令自己得受重伤!便也忙放过云丽珑改而攻向云风雷! 云风雷大笑道:“这才过瘾,珑儿与这位紫小姐请退下吧!” 紫小凤见是勇如天神的云风雷接去了孙伯玉的招式,便退了下去! 云丽珑左手割玉刀,右手宝剑,与长剑王霍精剑斗了六十多招,一直未缓过气来,落在下风,心中大为不甘,此时被云风雷把霍精剑的招式接过去,压力一轻,便想要动手反击出气!但刚要出招,却见云风雷向自己投来一目,目中含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不由叹了一口气,也退了下去! 这样,成了云风雷独战霍精剑与孙伯玉! 三大高手战在一起,奇招异式纷呈,直看得众人目为之眩,心为之荡! 如观名画,如读法帖,一招一式,有传神入微之致,合一波三折之韵,婉转多姿,妙不可言! “这个白眉老人是什么人?他的棍术如此出神入化,宛若神龙!”宫百工从入定中出来,看到白眉老人的棍法,问道。 他被宫传香震伤了经脉,被罗若拙制住宫传香救下后,这段时间一直在运功自行疗伤。 “太湖五雄中的龙头老大,叫霍精剑,有长剑王之称。”郎总管道。 宫百工惊讶不已:“这老头也叫霍精剑?我以前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霍精剑呢!也不知是哪一个戴着面具的?” “这是如意天龙棍的棍法,难怪他自命为长剑王了!” 罗若拙看了一会后,点头道。 “只是他这棍,虽称长剑,但遇上了四大剑客中的风雷剑豪,怕是无法称王了!”魔足鬼丐石浮图又喝起了酒! “好家伙,那孙伯玉又使起了‘金刚指’这是他使的第九门武功了!”郭惊秋叫道。 “不错,密宗的‘孔雀明王功’,红衣道人的‘玄妙指’,峨嵋的‘劈空掌’、峨嵋门的‘灵猿八法’,星宿海项老怪的‘神力鹰爪’,加上武当的‘绵掌’、‘旋独孤天罡掌’和这少林的‘金刚指’绝学,连同铁袖功,恰好九门武功!”郎总管一一数道。 “啊,又打出了一记‘百步神拳’!这是少林绝技!” 郭惊秋叫道。 石浮图则道:“这个魔崽子还练有‘金刚护体神功’呢!前些日子,岳阳楼之会,老叫花的一脚‘急绞旋拧鬼扯魂’的鬼王功,还奈何不了他呢!” 郎总管则笑道:“石长老,云大侠还没拔剑呢!我保管云大侠拔剑之际,便是霍老儿与孙伯玉被击败之时!” 这时只听云风雷大笑道:“孙伯玉,你的确是个人物,请接我一招‘雷动九天’吧!” 只见云风雷右臂一抖一缩,倏地推出一掌,无声无息的一掌! 这一掌从出掌之态看来,气雄万丈,君临天下,但推出来,竟毫无声息! 但孙伯玉面色一变,大叫一声:“唐尊!”边双掌齐出! 但这双掌齐出,不是出掌,而是从袖中飞出了两篷寒芒! 郎总管面色一变:“碧晶针雨!” 碧晶针雨是由“夺魂莲”这一独特的暗器发出的,“夺魂莲”又叫“莲子多情销子魂”,是一茎莲篷头样的机弩针筒,威力巨强,乃是当年川藏大魔头、暗器之王桑濮公的成名暗器之一,据说碧晶针的七十二针,针针晶碧,所含之毒,针针不同,相生相克,一旦打入人体,人将受尽百毒之痛,但又不能死! 许多成名的英雄好汉,熬不过针毒折磨,宁愿自杀! 大家不由齐向云风雷望去。 云风雷一动不动,岿然屹立! 那两篷针雨射出,忽撞上了什么,中途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化为烟末! 同时,响起了一种风雷交集的怒啸狂呼与霹雳连响之声,一股狂飚,飞沙走石,冲天而起! 孙伯玉在这风雷交集之声中,忽如被人一推,连退了六、七步,脸色苍白无血,嘴里流下一缕血来! 霍精剑的一棍“上步拦腰棍”使到一半,倏地变慢,如有千斤之力在拉住他的棍不让前扫,把棍拉回去!又宛如狂风中打伞逆行,迎面狂风阻挡,不让前行一般! 霍精剑大喝一声,站马步拿桩,把棍稳住!白眉下双目精光大盛,脸色瞬间数变,一言不发! 郎总管郎又秀喜极而叫道:“啊,终于,终于练成了风雷正气罡!‘雷动九天’!‘雷动九天’!” 由郎总管欣奋之情看来,云风雷这一招单掌击出的“雷动九天”,竟是云风雷的风雷掌中武功顶峰之作!似是极难、极难练成的绝顶武学! 石浮图也一改嘻笑之态,正容道:“好厉害的风雷掌罡,当年我们老帮主宿松老人的‘降龙十八掌’最高威力,也不过如此!” 这时,宫百工皱了一下眉头,道:“这孙伯玉叫‘唐尊’,是什么意思?” “‘唐尊’?”罗若拙与紫相伯相望一眼,各自心中一震,想起了什么,两双眼光相交,各自点了一下头,露出一丝惊恐之色,继而由惊恐之色化为坚毅之神! 两双眼睛俱精光湛然,放目纵观全场! 石浮图送到嘴边的朱红大葫芦停下,低声道:“唐尊?难道是指他?” 郭惊秋问道:“他是谁?” 石浮图道:“技出唐门的暗器高手,他背叛了唐门,以暗器杀人,成为当今武林中,要价最高的杀手!” 罗若拙继续道:“据说他暗器之精,已到了百发百中,例不虚发之境!每一挥手便杀人。故获得了‘袖手阎独孤’的外号——因他平时总把手袖起的!” 郎总管叹口气道:“据说他暗器已超过了唐铁杖老爷子,整个唐门都毁不掉他!他为人绝自负,声称只要有一件暗器就够杀人了!他的暗器从不淬毒,也不发第二次。 无论何种暗器,都是一发致命的!” 紫相伯沉声道:“事实上,他的暗器也从未失手过,见识过他暗器的人都已死掉了!” “多谢各位盛誉!其实唐某不过一个病弱书生。” 一个淡淡的声音道。 这声音虽淡淡说出,但群雄心中不由俱悚然起警,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瘦弱的绿袍书生,长袖没手,脸色苍白,若患病多日不见阳光,又失血过多的病人,双目淡暗无神,面无表情地走来! 罗若拙道: “唐尊?” 唐尊略点了一下头:“不才便是。” 郭惊秋淡淡笑了一声:“我以为唐尊是三头六臂,原来不过是一个如此人物!” 唐尊闻言,倏地目光望向郭惊秋:“此话是你说的?” 郭惊秋眉毛一扬:“有何指教?” 唐尊淡淡道:“也没什么,你虽是丐帮未来的帮主,‘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已然有成,但要与我相抗,还得十年之后!” 郭惊秋冷笑一声:“好狂的口气!出手给咱露一手!” “不可!”石浮图、罗若拙等面色俱一变,劝道。 郭惊秋目中火星一闪,紧闭嘴唇,向唐尊跨出了一步,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了唐尊的手。 唐尊:“你还构不成对我的威胁,我也不想轻易向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启衅!但既如此,教训总要给一点的!——打你左肩井!” 唐尊说罢手微一抬。 郭惊秋纵身而起,急翻十三个后翻跟头退后。 唐尊转过身去,再不望郭惊秋一眼。 郭惊秋十三个跟头翻过落下,恰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夷然无事。 郭惊秋大笑:“银样蜡枪头。唐尊暗器,不过如此!” 唐尊并不回头:“请你看左肩井xue衣裳上!” 郭惊秋转向左肩望去,这一望顿时愣住! 一朵五星椎,正钉在左肩井处的衣裳上,已射穿了三层衣裳,再深一分,便伤及皮肤了! 郭惊秋脸色一阴,顿时噤声。 这时,只听一声朗笑,燕小山开了口: “尊驾好手法!这转身发椎,百不失一的准头固然可羡,更难得的是轻重力度的拿捏!” 唐尊蓦地回过身来,望向燕小山: “足下是——” 燕小山微微一笑: “燕剑南燕小山,‘一剑纵横’陆开花的弟子!” 唐尊目放异采: “岳阳楼头,剑罡破铁袖,半招胜神驼的燕公子?” 燕小山:“不敢,正是区区。” 唐尊目中燃起了火焰:“以燕公子看,若我此时出手,谁能接得下我的暗器?” 燕小山目光首先投向石浮图,又依次慢慢移向紫镖王、郎总管、罗若拙、宫百工与郭惊秋,最后摇了一下头,道:
“如在功力未损情况下,石长老与紫镖王许能接得下,郎总管、罗老前辈或能避得开。至于宫先生、郭三弟,在有备情况下,以他们的功力,对你发的份量重的暗器,应能震落打碎!但此时恶战之下,功力都打了折旧,速度、力度、判断、准头都受了影响。恐只有云大侠能不惧你的暗器!” 唐尊哈哈一笑,道:“是的,倘四大剑客,我的暗器不敢有把握能不败,但此时此地,我想杀谁就能杀谁!” 燕小山眉头略一挑,但随即平静下来,不言不动地望着唐尊。 唐尊一收笑声,瞅定燕小山:“你知道倘我出手,这里第一个想杀的是谁?” 燕小山不答,但嘴角向下拉出了一道坚毅的弧线,目光变得出奇地平静起来。 唐尊冷冷地道: “我第一个杀的便是他——独孤公子独孤展鹏,你的好友,也是你的情敌!” 云丽珑、紫小凤闻言,脸色俱一变。 海云怒睁圆目:“胡说八道!” 燕小山脸无表情,但腮部微抽动了一下。 唐尊看了一眼,侃侃而谈: “燕小山与这位云小姐千里同行,自是对云小姐用情颇深。而云小姐刚才一见独孤公子的样子,任谁也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情意之深!而独孤公子与燕公子你义结金兰,是异性兄弟,自有一份厚谊在!我如此说,不算离谱吧?” 海云又要张口骂“胡说八道”,但她刚一启唇,唐尊冷冷地射来一眼:“你敢再骂一声,我保证你变个女瞎子!” 海云脸色一变,张了张口,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 唐尊望向燕小山:“知道我为什么要第一个杀他么?” 见燕小山脸沉如冰,目寒如铁,并不作答,他一顿之下,自接了下去,“因为在年青一代的人物中,他是人中之龙,第一个对我构成威胁的人!我不想在我将来称雄武林时,有所顾忌!” “第二个杀的是这位妙手神丐与风雷剑豪,这两人可说是我暗器为数不多的克星之二。除去他们,我的日子将更好过些!” “奶奶个熊!作你的清秋大梦!想得倒美!”郭惊秋再也憋不住,大声骂道,勇悍之色,溢于言表,大有鱼死网破、不惜一拚之心! 唐尊脸色为之一变,目闪寒芒,射向郭惊秋! 郭惊秋挺了挺胸,紧握双拳,怒目以还。 唐尊盯了郭惊秋看了一会,脸色一松,不怒反笑: “好!你也算一个人物!我还以为我这一椎把你的胆子给射破了呢!” 郭惊秋不愠不恼,冷冷道:“我郭老三还没把一已生死,放在心上!这一椎,还吓不倒我!” 唐尊笑道:“好!如果我在这里要杀的第五个人,便是你!” 郭惊秋眉毛复一扬:“如此说来,我倒要想知道,你要杀的第四个人是哪位?” 燕小山淡淡一笑:“是我!他要杀的是我!” 石浮图眉毛一皱,生气地道:“为什么是你,不是老叫花?” 燕小山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唐尊一眼不眨地注视着燕小山,看了一会,目光一凝:“你知我已杀了多少人么?” 燕小山道:“我不知你已杀了多少人,但我可以肯定,你杀不死我!” 唐尊一叹道:“是的,我已杀了三十一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我第一次对杀人没把握!因为你是‘纵横剑’的独传弟子,已得令师八成真传!能得四大剑客八成真传以上的,已是剑学中高手中的高手!何况你的天赋、内力、机智、反应,俱为一流的人选!” 燕小山淡淡道:“多承看重!” 唐尊的目光忽锐利如剑:“更何况,你与黄芦道人的比剑,是以独门心法渐渐化去对方真力,自己真力,并无大损,因而你是在场诸人中除云大侠外真力保持得最充沛的第一人!” 燕小山脸色不由一震,道:“尊驾好眼力!” 唐尊忽仰天大笑。 这一笑中,唐尊的绿袍顿壮实了少许,脸上病弱之色俱已退去,变得精悍猛勇,如择人而噬的豹子。 危险的豹子! 唐尊眸子中精光四射,沉声道: “但人生有时作些没把握的事!事事有把握,岂不少了一份冒险的乐趣?那也就乏味得很了!” 燕小山朗声大笑:“唐尊不愧是唐尊!” 唐尊瞅定燕小山:“燕公子怎么说?” 燕小山:“你明知有我在场,要想杀他人可不成,必先除了我才行!偏弄出这许多张致来!” 唐尊:“但你也可以明哲保身,缩头躲这一关!” 燕小山笑问:“我是这样的人么?” 唐尊叹一口气:“你不是!可惜我也不是!因此,只好我们之间先一决高下了!” 燕小山:“这样看来,我们这一战赌的彩头是这里十几条人命了。” 唐尊:“但最重要的是你我两人的命!” 燕小山道:“你把自己的命也算进去?” 唐尊:“你既已练成了剑术中的以气御剑法和剑罡,我不想拿自己的命赌也不行!” 燕小山:“你的暗器向来很准的!” 唐尊:“但我不能保证我的暗器先击中你!” “一击致命?”燕小山问。 “一击穿心!”唐尊道,“我还可以告诉你,我这次用的暗器叫‘天罡星’,一击七针!这一击我将孤注一掷,再无余力使第二击!而且我的针是不带毒的!” 说到这里,唐尊傲然一笑:“江湖传言没错,我唐尊从不使带毒的暗器,出手也只一次!从无人能在我一击之下生还!” 燕小山不由望了一眼云丽珑。 云丽珑迎向他的目中涌起一阵薄薄的雾,如春天之海,绿波深沉,高深莫测。 但燕小山分明看到了一种关注,对独孤展鹏生死的关注,对全局胜败存亡的关注,也是对他,燕小山能否赢唐尊,此去生死安危的关注! 关注之外,还有一份情! 说不出是什么的情! 一种比一般朋友的情份要深沉,但并非是爱情的情! 如果换了独孤展鹏,她的眼中将会完全是爱情的情了! ——燕小山知道。 他知道,因为他是聪明人。 虽然一切都不曾坦诚告白过,但他知道,云丽珑更爱的是大哥! 大哥独孤展鹏! 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一丝一毫的差别,都瞒不过敏感的心! 一个眼神,一下蹙眉,一缕笑意,足以说明多多! 但燕小山知道,云丽珑对自己也有一种情,一种含尊敬、友谊、怜悯、愧歉、报恩等种种因素混合的感情!其中,也许还有一些爱的成份! ——这份情,也决非是一般朋友之情所可比拟的! 燕小山知道这一切! 正因他知道,所以他在这一瞬间忽涌过一种心痛的感觉:一个声音在心中说,我死了,她一定会为我伤心的!就为了这,我死也值得了!也许,只有等我死了,她才会知道,我是多么值得她爱!我,并不比大哥差!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也是一个有英雄气概的人! 因此,当燕小山的目光从云丽珑脸上移开时,眼中充满了一种崇高的、**的献身精神! 他的热血在沸腾,觉得能为所爱的人去死,让心爱的人永远忘不掉他、心痛地想起他,生命才算伟大!死得有意义!能让她与独孤大哥幸福,这死,也就死得无怨无悔了! 燕小山想到这儿,又朝独孤展鹏望去,正在由闻百通以真气打通他脉络逼毒疗伤的独孤展鹏,脸色苍白,俱是坚忍痛苦之色! 燕小山仿佛看到了步云宫中苦苦练武、有意疏远云丽珑的被称为“冷面武痴”的独孤展鹏,在夜深人静时,想起云丽珑时的那种痛苦之色!又仿佛看到了岳阳城外,为云丽珑治好伤后,毅然离去的独孤展鹏,那脸上的决绝与痛苦的表情! 唐尊说得不错,大哥是爱云小姐的。他之所以再三疏远云小姐,一是为了身负大仇,怕连累云小姐,二是为了成全我这二弟与云小姐的那份情感! 大哥,你待我如此,我又怎能负你? 燕小山从独孤展鹏脸上离开后,目中更添了种杀身成仁的坚毅! 他的目光又一一扫过其他人的脸,最后落在郭惊秋脸上:“三弟,我如不测,洛阳‘金谷园’,望你多跑动跑动。” ——这时云丽珑开口了,她轻声地说: “燕公子,等你回来,我为你温酒!” 郭惊秋随着道:“云小姐温酒,我再烧最拿手的常熟叫花鸡!二哥,咱们又可大醉一场了!” 海云没好气地道:“郭三子,小姐替燕公子温酒,要你凑什么热闹?” 紫小凤微笑着温声道:“燕公子此战胜后,我们都要庆祝一番呢!不但郭兄弟,便是小凤与展鹏哥,都要加入一份子的!” 石浮图大笑道:“对!都要有一份子的!喝酒怎能少了我这老酒鬼?咱们老头儿也凑凑年轻人热闹!这么些小丫头,看着都让人年青!” 这几句话一说,唐尊的脸不由变了,变得脸陡地一阴,阴沉如水,目中充满了怨恨、暴戾之色,煞气大盛! 而燕小山看了一眼明波盈盈的云丽珑那含笑的眼睛,陡地感到人又高大了许多,真力又增了许多,脸上焕发出一种明朗的光采来! 燕小山目中有了笑意,一扬剑眉,对唐尊道:“谨请尊驾出手吧!” 唐尊目闪冷芒,语声陡变得又冷又硬:“足下何必争在这一时、一地?” 燕小山道:“怎么,变主意了?” 唐尊冷冷一笑:“见过我发暗器的人都死掉了!刚才那一椎不算生死相搏之招,自可在众人前露相,与你这一战不同了!这是唐某定下的规矩,凡见我杀人暗器者,必死!” “那你的意思是——”燕小山问。 “看到那间房子么?我们进去,生者自会出来!” 唐尊指了一下在路南的一间高大的房子,那间房子可能是库房之类,仅设一门,门正对着众人投去的目光。 唐尊道:“我知道这房子是空的,够人回旋的了!”他同时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敢擅闯近房子者,死!” 说完,径向那门走去。 燕小山向众人望了一眼,道:“望诸位遵他规定,不要作无谓的牺牲。” 说完,大步跟了上去。 唐尊走到那大房子门前,毫不停顿,象不存在门似的,走过了门,走到了屋内。 门上留下了一个人形的门洞! 燕小山走到门前,停下,开了门走了进去,又合上了门。 “想不到唐尊除了暗器外,还练成了无形罡气!”石浮图诧声道,“光这一身内功,武林中鲜有其匹了!” 这时,只听门内燕小山沉声问道:“怎么比?” 唐尊:“你站门口也行,站到里边来,我们换一个位置也行,你喊‘开始’,或者我喊‘开始’。‘始’字音落,同时出手,你我各只一击,一击定生死!” 罗若拙道:“这唐尊,这一点上倒公正!” 紫相伯道:“这条件本身谁也占不上便宜的,除非先下手暗算,那就不是大家风范了!” 这时只听燕小山道:“地理上,光线明暗,一顺光,一逆光,明有明的好处,暗有暗的优点,各不吃亏。至于谁喊‘开始’都是一样,开口则气虚,只有闭口才能气实。气实才可出手!彼此一占气实严待之优,一占音出即打之利,两相抵消,各不占便宜。便这样,由你喊吧!” 唐尊道:“好,准备出手吧!” 燕小山:“早就准备好了!” 接着是沉默!双方都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沉默,这一沉默便有天长地久之长!长得令人心焦,令人心悸! 如看到雪亮的闪电闪过后,等待着那个迟迟不响的惊雷!等得大家屏息静气,心中不安! 这沉默,比暴风雨前的沉默更可怕! 暴风般的啸声和风雷激荡之声已过。 那一声“开始”和随即而起的厉啸与风雷怒滚之声是如何发生与经过的,似乎是一种瞬间的错觉。 但这一切确曾发生过! 现在有的,只有死一般的静! 静得可以听到朝阳城外十丈八尺远的一匹马抬起后左马腿搔肚皮上痒痒的声音! 静得可以听到朝阳城对面张氏“姊妹花绣花店”里,性急手快的jiejie在花棚上“嚓嚓嚓”的绣花声! 大家承受着这种铁一样重的、黑色的沉默,没人动一下,发出一点声响! ——连云风雷与孙伯玉、霍精剑三人的打斗也停了下来,各自不言不动,似在等待唐尊与燕小山之战的结果,又似在酝酿着新的杀机! 忽然,那间大房子里有了动静,有了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接着,从门洞里出现了一只手。 手上升,扶住了门洞。 门开了,一个人从门里撞出! 那人绿袍! “燕二哥!” “燕公子!” 众人神情一震,心倏地往下一沉,血,则猛地往头顶上一冲!随呼喊声,奔向那扇大门! 郭惊秋与云丽珑跑在最前面! 紫相伯手掌一翻,亮出了一枚金胆!随即与石浮图、罗若拙、郎总管等人一齐扑上! 大家忘掉了“袖手阎独孤”唐尊的杀人暗器! 那撒手无救、一击致命的暗器! 绿袍人冲出门口三步,猛抬头,挺胸站立! 是唐尊! 一脸血污的唐尊! 唐尊双目已空洞,翻着白眼,看不见涌来的群雄! 唐尊眉心“印堂”xue已塌陷一块,中有一个血洞,血汩汩流出! 唐尊身子猛一震,仰天仆倒,不动! “唐尊死了!” 随着郭惊秋一声惊喊,孙伯玉身子一震,拍出了双掌、通红如日的双掌! ——“大日如来光明掌”! 霍精剑也大叫一声,身子拔地而起,升至三丈之高,身子在空中一个盘旋,头下脚上,双手执棍,运千钧神力,以白金齐眉棍劈下,棍势所及,方圆五丈之内! 一招“五雷击顶天龙棍”! 一招刚猛精深的“五雷击顶天龙棍”! 云风雷一声虎啸,身形一掠,如燕子回掠那么曼妙地一掠,一道剑光飞起! 剑光的厉啸声一如闪电一亮即逝 ——极快!极短!极锐!极急! 云风雷落地,仗剑傲立,大笑。 笑声中孙伯玉如纸飘地,倒下,不起! 笑声中,霍精剑掉棍于地。 棍成三截。 眼快的人看到霍精剑双臂与肩连处,各有血渗出! 霍精剑一抱拳,随即一层身形,飞越而去。 耳尖的人听到霍精剑在走前,留下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 “今日之情,三年后报!” 今日之情,什么情? 伤臂断棍之情? 不杀留命之情? 云风雷犹自大笑,笑声激越,一以遏云! 云风雷忽止笑! 云风雷忽止笑,一声咳嗽,吐出一口血! 云风雷以一面丝巾掩嘴,掩去血痕,然道: “好厉害!好厉害的‘大日如来光明掌’!好厉害的‘天龙如意棍’!霍精剑,三年后,但愿你能再来!” 说完这些,他向云丽珑、郭惊秋他们大步流星地走来! 云风雷走到云丽珑跟前。 云丽珑蹲在地上,为地上仰躺的一个人额角上擦去一处擦伤的血痕。 郎总管灵巧的手打上一根白绷布的结,拉下伤者的衣襟罩住,叹了口气道:“死生如何,全靠造化了!” 随着云丽珑手的离开,云风雷看到的是一张雪白如玉的脸。 鼻直口方,剑眉如画! 而那双明朗的眼睛,此时合成了安静、秀气的一道细线,唯黑黑的睫毛清晰可数,显出主人的英俊来! ——是燕小山! 燕小山!当年自己的女儿发誓非他不嫁的燕小山! 洛阳“金谷园”主人燕近庸的独生爱子,四大剑客中“一剑纵横”陆开花的得意高足,风闻近一年来一直伴随女儿千里同行、寻访独孤展鹏,并干下了一连串名动武林的侠义之事,连败各地十五名武林高手、声名鹊起的剑学青年高手燕小山! 云风雷望着女儿轻轻为燕小山拭去脸上沙尘的手与女儿玉腮上垂挂泪珠,望着平静地安躺地上的燕小山那其白如玉的脸,望着石浮图、郎总管、紫相伯、罗若拙、宫百工、郭惊秋等一张张脸上因燕小山而透露出的焦急不安、关心担扰、敬重感激的表情,顿时呆住了! 他的心一刹那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接着,他听到海云的似乎从老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哽咽的声音—— “燕公子,你不能死!” 再接着,他听到一个苍老、沙哑的而又带着欣慰、喜悦的声音—— “独孤公子,成了!” ——那是为独孤展鹏打通经脉、逼毒疗伤的妙手神丐闻百通闻长老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