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兔子，狼
宋潭村虽然在盛市医药圈子里算是一号人物。 每年自己药田的利润加上手里攥着的几个小牌子药品代理的终端零售分红，以及一些人情收入，一年下来还是有个百八千万的 所以其实这一个二流大学学院院长的工资对他而言其实真的太微不足道。 但是他依然是兢兢业业乐此不疲。不过谁要是说他宋潭村是多么无私为教育事业献身，那宋潭村也丝毫不介意面上儒雅微笑谦虚谦逊，然后在心里腹诽一番。 一个在陕北小村里摸爬滚打出来小子，能有多高尚的心思？ 他是他们村里第一个读那一本《黄帝内经》的，可是把那个不识字的村头赤脚泼辣妇人医生羡慕的紧。 本来十六七岁的时候，因为老去找她家那个白净脸蛋儿麻花辫子的小女儿玩。 因为家里本就很穷，没少被那个因为会看就傲气的妇人鄙夷白眼。 再想想自己出去上大学的时候，那女人恨不得把她那被大半村子小伙惦记的姑娘洗干净打扮好了送到自己床上，宋潭村就哑然失笑 有句老话叫做可怜天下父母心，九成九都没有错处，可是终究不是哪个势利父母都肯可怜儿女。 如果能换上一栋红砖大青瓦房子，自己儿子能娶个贤惠媳妇来孝敬伺候自己。 那么想来辛辛苦苦生出来的水灵女儿是扔给富贵夫家哭笑善待糟蹋都没所谓。谁让这就是好日子呢 反正都把你养大还寻摸个不愁吃喝的人家，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若是还要挣扎抗拒，那么邻里都得说句这丧门的女娃子，咋么的不懂得爸妈对她的好。硬是要不得。 想着当年那个能陪着自己下水捞鱼爬山的少女，仔细琢磨，当初他姓宋的穷小子也不是没点狗胆包天的心思。 可是多亏当年穷，当年傲气，当年没敢和她说啥，也没做啥。 ———————————————————————————————————————— 如今这般天下江山风光，虽然他也仅仅在不高的地方看了一线。 但是，几顿饭一个电话就能把一个自称仰慕他已久的美人儿助教带到青年旅馆去，人家都千依百顺不会说啥要去更贵更好的星级酒店。 然后顶多是扔到自己公司哪个她向往的职位罢了。你情我愿。 那得是多好的日子，扪心自问，他宋潭村就就真的能糟糠之妻不下堂？ 他自己都第一个不信，所以很庆幸，不曾因为在底层时候就因为那灰暗世界里难熬的寂寞就占据哪个姑娘最好的时候。 他向来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像是欧阳老爷子一般，七十年为了当年的少女刻骨铭心念念不忘。 但是，既然喜新厌旧，把漂亮女人当衣服，那么也就只肯和那些自己把自己当衣服出售的姑娘往来过招，其乐无穷，也没啥吃不起的亏或者付不起的账。 反正宋潭村是大不肯普通当年下乡知青返城市一样那般样子。 倒不是说若是换个位置他就真的肯为了个脱光了都是白花花一样的姑娘放弃回城这种机遇。 但是偶尔和当年下乡过的老上级交谈，这位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都无比自信的确信他能完美克制自己不去暧~昧牵扯。 这让欧阳峥嵘欣赏，也让欧阳峥嵘感慨，这男子总是太自律的理智。 如果当一个病人重病九死一生，放到宋潭村面前，他绝对会为了避免所谓纠纷和麻烦而拒绝治疗。 然后把自己里里外外摘除干净，再以局外人的身份去死者家里悼念，而且绝对是能撒泼大哭感天动地的那种。 欧阳峥嵘曾经和他半开玩笑的问： “你这和曹孟德有啥不同的地方……” 宋潭村沉吟一会回答：“想必同样一件事情，曹先生纵伤天害理无恶不做，犹自心下坚如磐石，问心无愧。 而我这个不争气的，恐怕是哪怕夜夜噩梦愧疚一辈子，也绝对不会因为感情偏离利益…… 而老师你，想必就是那种，绝不违背底线道德的…虽败亡而不肯为的…仁义之人” 欧阳峥嵘问道： “那你觉得，世人大多如何？” 那一年刚刚而立的宋潭村尚有些怨气道：“天下八成九成人，都没有讨论这件事情对错应该不该的资格，因为，他们这些废物根本就没有做成事情的能力……” ―――――――― 当年的对话现在想想，都觉得实在是很明确的一次自审。 一个能那么清醒认识自己的机会，实在难得 一边开着一辆价格不高不低的奥迪a8，没有要点烟的意思，就歪脑袋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杨曌。 不肯坐后座的眼力做法，不值得他多欣赏，就是点不值得推敲的小小做人规矩，懂了正常，但是能在邀请自己吃饭后。 在自己要求下不怯场的上车，而没有半点局促不安的自然沉稳，这心性很遭人喜欢。 更何况他对于自己后座摆着的那一本《素女经》居然在言谈时候很清楚的可以看出来是整篇详细读过，这倒是很难得。 宋潭村温和语气道：“杨曌啊，我还以为你们这年纪都看《金瓶梅》或者饭岛爱什么的……” 斜眼瞅着杨曌，语气倒很像是亲切师长问候学生说好好学习…… 杨曌则依然是那么个轻松却不随意的坐姿，单手撑着下巴，任凭窗外的绿化树木被拉扯成一道直直白线。语气正常的回复道 “羡鱼不如学渔，《神仙》《房中》比起其他养生术，都显得过于荒谬，所以即便我们专业讲起来《汉书艺文志》也只提《方术》和《医经》，但是其实就是孙思邈医书《千金方》中，除了正规中医分科，都有独立提出来的《禁科》专讲种种神鬼禁术，就算是再不少人看来都是不真，但是即便当成文化来学，也比西方不少神秘学要好太多……” 宋潭村听的算是认真，挂档转向超过一辆红色现代。算是认同却也没有和杨曌坐而论道的意思。 只是听着杨曌和自己像是同龄人一样侃侃聊天一般，也觉得有意思，想到当年老师问自己的问题，感觉杨曌挺有意思的宋潭村问道 “杨曌，曹cao当年杀吕伯奢你觉得是对还是错？” 本来对车窗前串着红线悬挂的玉猪龙圆环挺感兴趣的杨曌听了这问题，眼神古怪的后仰靠在竹子编制的椅子套上。略带笑意的道 “当初有个姑娘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假设需要三只兔子能抗衡一只狼，而现在有一只一顿需要吃三只兔子才吃的饱不然就饿死的狼扑向一只兔子，这只兔子，会如何？” 宋潭村眉目微微凝起来，很有学者的风范。当然说他本来就是文人也无不可。 “当年曾做过假设，如果这兔子过于善良，肯牺牲自己给狼吃掉，那么死的绝对也不会是只有它，毕竟狼为了活下去必然会吃掉其他两只兔子，而那两只兔子因为它的仁慈，却失去了抗争死亡的资格，毕竟两只兔子在假设中无法抵抗一只狼。” “哦？” 宋潭村饶有兴致，：“所以，那兔子就只能抗争狼，然后让狼饿死？” 杨曌眯着眼“唔……当然，如果只有它一只兔子而在狼吃一只兔子能活的情况下，它也可以做些无法单纯说是什么愚蠢或者善良的献身……” “可是在它的生命和其他兔子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它已经无法有资格自己去决定自己的生死或者说自己价值观里的善恶” 杨曌揉了揉被这一段话绕的头痛的脑袋断论道“谁让它是只兔子……还肩负着其他的兔子的生死安康，人就更是了，毕竟谁没有社会属性，谁能就那么任性的不去管身后人........怎么想都不可能的.......” “而曹cao是又肩负着多少人？那么这所谓善恶是非就更由不得他自己想如何，杀吕伯奢，在那时候只是必需做而没有对错，当然，院长你要是非要个对错，那么，设使天下无他，天下几人王霸，所以也只能是对的，天下人都需要他是对的……那么自然少数人需要服从大多数人的利益” 宋潭村久久不言语，等到了镇北食府大门前几百米时候，才轻轻吐出胸中一口浊气道：“所以历史这东西，太沉重，你年纪轻轻正是拼搏进取的时候，闲暇时不妨多看看《金瓶梅》比起野心之类的东西，我觉得男人向上爬最本质的原动力是女人……” 这话本就不是一个长辈老师该说的，从来最忌讳与别人交浅言深的宋潭村难得感性了一次。 杨曌也深有体会道“嗯，一般不喜欢读二十四史这些东西，倒是聊斋最近常读，故事里的狐狸都很善良……当然，主要是漂亮……妖狐女鬼皆可按到床上睡而服之，蒲松龄先生真是境界高人，高山仰止.....” 宋谭村怔怔然出神，突然觉得这个能力比不上运气的小家伙，似乎很无耻啊. —————— 抱歉各位，今天没写到茜茜，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