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欺骗利用
92 “是,我是无情无义,难道你师父就有情有义了?”凌渊换了一个姿势坐着,端起茶杯,神态颇为悠闲。 “他虞景身为楚氏皇族后裔,难道就是单纯地想要帮你报仇雪恨,夺得天下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唐麒也压下心头的火气。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meimei跟我算一笔账如何?”凌渊放下茶杯,“他教养你十年,教你的都是什么,我看只有两个字,那就是野心。” “你想报仇雪恨这没有错,但是你争夺天下的志向是从哪里来的,据我所知,唐家的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是从来只带兵打仗,对于朝堂上的风风雨雨不感兴趣,我说的没错吧。”凌渊的目光落在唐麒身上。 唐麒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争夺天下的雄心,我父母幼弟死在楚氏皇族手中,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只有站在最高处,我才能护得住身边的所有人,我确实不通朝堂风雨,但是我需要权力,我不会屈从任何人,西秦三十万兵马的命运不能再像一百多年前那样,这样的轮回,只能是噩梦。” 凌渊垂眸,点点头道,“如果meimei是这么想的,这一点算我的错,那玖思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虞先生执意不肯让你把药夺回去,你明明知道,我当时不过是无心之举,就是想看你低个头而已。” 为什么呢?唐麒有时候也在想,为什么他情愿去死? “那是他自己不想活了,就算有薰华草......也救不了他!”凌渊毫不客气地说道,“他已经把楚徇钺教出师了,楚徇钺已经可以替他守在你的身旁,他借着我的手去死,就是想让你和我反目。” “我们俩本来就有仇,是你在算计我西秦三十万人,想让我给你卖命的。”唐麒脸色沉地能滴出水。 “我是有这个打算,但是我的算计,没有隐瞒过meimei对吧,”凌渊沉声道,“可是那位呢,他是怎么对你的,从遇见你的第一天就开始算计,说是覆灭了楚氏的江山,可是你想一想,若是没有阿黎,将来你手中所有的权势,都是谁的,就算你和楚徇钺的孩子姓唐,不也是留着楚家的血吗,言尽于此,meimei好自为之,不要太多情了,尤其是对配不上的人。” 凌渊的话,绝对不是一般都是毒辣,很轻易地就将那十几年全部变成了欺骗和利用,他说的......也对也不对。 唐麒垂下眼眸,虞景是算计她没错,甚至他不在以后,唐麒还是逃脱不开他的算计。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玖思,若非虞景之死,恐怕我们也走不到兵戈相见的地步,他就是逼着你去争夺天下,给别人做嫁衣而已。” “可我现在有阿黎,我说过他会是我的继承人,我是在送给你做嫁衣吗?”唐麒沉声问道,“如果你觉得这件嫁衣足够好看,把你南方送给我好吗?” 虞景可是陪伴她十年的人,就算虞景对她有心利用,就算她对虞景心有怀疑,不管他们之间掺杂了多少利益往来,也绝轮到凌渊一个外人在这里置喙。 凌渊垂眸笑了笑,原来她还没有被虞景折腾疯呢。 “不论现在结果如何,其心可诛。”凌渊道。 唐麒冷哼道,“不管虞景做了什么,也抹杀不了那十年,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你这么爱他吗?”凌渊继续道。 “他是我的老师,凌渊!”唐麒喝道,她讨厌有人来说这种事情。 “是吗,你的老师可不这么以为,唐麒。”师徒,开什么玩笑,当他是瞎子吗!虞景对唐麒......说是师徒之情,也太高看他了。 “你闭嘴,人都去了,你还侮辱他!”唐麒似乎有些发怒,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不知道的事情,那就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好了,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们只能是师徒,必须是师徒。 “你们师徒真是有意思,明明师父有情,徒弟有意,偏偏一个执意去死,一个当初还太小什么都不知道。”凌渊端起茶杯,慢腾腾地喝着。 “......”唐麒忽然觉得心痛难忍,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嗓子里像堵了东西一样,有一把刀将她的心剜开,剁碎,就这么血淋淋的摆在光天化日之下,疼的已经无法言喻了。 唐麒端起茶杯,楚徇钺看到她的手微微发抖,茶水洒出来了。 虞景,若是你知道这丫头那么喜欢你,你还会执意去死,把她留给别人吗? 可惜没人回答,没人能够回答,四月的风从从窗户中进来,好像一声长长的叹息。 唐麒坐的不稳,又有风吹进来,她头上的两支金步摇忽然晃动起来。唐麒眼神飘向窗外,有些涣散,她慢慢伸手向上,却没有碰到又中途放了下来。 她的神色忽然归于平静,好像刚才出离愤怒和哀伤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她已经二十六,不是年少轻狂的模样了。 她随后道,“斯人已逝,你又何必和我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的优点,拿的起放的下,不然,我也不会嫁给清时。” 今早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匣子里都是最简单的发簪,白玉,青玉,紫玉,要么就是檀木,大概是岁数渐长,忽然后悔怎么都是这样简单的发簪。 楚徇钺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从一个木盒子里两支金步摇,笑着给她束了上去。 那是年少的女子才会用的金步摇,但是楚徇钺给她束上了。 凌渊这才注意到,唐麒穿着一身浅紫色的骑装,上面用暗线绣着各式各样的花纹,外面的长袍也是紫色,颜色略深,花纹似乎更加华丽。挽的头发虽然简单,但是两支金步摇却非常华丽。 金步摇应该宫廷出来的东西,浮华夸张,唐麒本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次,没办法回答的是凌渊。他忘了,这个女人不管心里藏着谁,她都已经嫁给别人了。 传言一般女子不管婚前对自己的另一半有什么样的幻想,婚后都会对自己的丈夫死心塌地。 唐麒是一般女子吗? 凌渊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是吧。 “应该是十八年前吧,”唐麒目光沉沉,整个人都很平和,道,“我第一次看到虞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教我看书,给我束发,我十四岁的时候,他不愿再继续,我就将长发铰了半截,二十岁的时候,他身故,我又铰了半截,大概他替我束过的发,已经都铰完了。” 虞景已死,过去的不管是感情还是利用,都不容外人置喙。 “这个回答,你觉得如何?”唐麒盯着凌渊道,她也不否认凌渊的说法。 凌渊没有,转而说道,“玖思,咱们再说孩子的事情,扯远了。”
“哦,就不绕回去了,我说正事吧,”唐麒转头看着延鸿方丈,“您老看够戏了?” 延鸿方丈眼中带着笑意,道,“老衲真的老了,刚才竟然想起你们儿时的情状,当初也是坐在这里,那是冬天,小麒儿和小渊儿再抢一个祈福的荷包,后来的事情.......哈哈哈......算了,老衲以后给阿黎讲,玖思说正事吧。” 他们两个人小时候掐架那叫一个欢,你一句我一句,然后吃亏的都是唐麒,小姑娘也不哭,跳上桌子就把凌渊压倒在地上,凌渊有分寸,从来不会弄伤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女孩子。 延鸿方丈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会这样长大,然后贵族少年和贵族少女会扛过家族的压力,皇室的压力,即使受苦,最后也会在一起。 但是延鸿方丈错了,在命运无情的时候,这两个人孩子,各自背负起自己的责任,分道扬镳,没有回头路。 “城中似有瘟疫,想请方丈亲自过去看看。”唐麒道。 “瘟疫?北方也有。”凌渊低声道。 凌渊一说这话唐麒就知道了,道,“南方......真的是瘟疫!” 延鸿方丈叹了口气,道,“看来不用老衲过去了。” 唐麒看了他凌渊一眼,道,“看来咱们的账,没工夫算了。” 可以想见瘟疫肆虐之后,南北双方是怎么的情状,还打仗,给唐麒找个合心意的厨子都是大问题。 “玖思,白珏,你们两个,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胡来。”延鸿方丈道。 唐麒低头,“我知道的,方丈。” 凌渊不语,他还不至于置天下人的性命于不顾。 “那老衲,先去豫南郡,还是恒郡!”延鸿方丈问道。 “当然是恒郡!”唐麒毫不客气。 “豫南。”凌渊几乎同时道。 延鸿方丈想了想,随后道,“老衲去豫南。” “凭什么!”唐麒道。 “玖思别急,我这里还有一人,叫无妄,他虽年轻,医术却非常出色。”延鸿方丈道。 唐麒没有答应,看着他道,“方丈......” 延鸿方丈笑呵呵看着他们两个人,一如当年看着两个奶娃娃。 “你为什么不请隐徳大师?”唐麒道。 “他已经在路上了。”凌渊道。 “那你还和我抢延鸿方丈!”唐麒站起来道。 凌渊一时之间没有回答,延鸿方丈安抚道,“好了,好了,玖思,我还能骗你不成。” 唐麒不情愿地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她起身,又道,“方丈,我去睡一觉,然后带无妄走。” 她行完礼,然后告退,看的出来,她很疲倦了。 “后悔吗?”延鸿方丈问道。 “不。”凌渊垂着长长的眼睫,听见屋外的风呼啸而过,有什么好后悔了。 她是玖思,又不是小麒儿。 凌渊忽然道,“不对,我跟她说孩子的事情呢。” 说完,也起来走了。 延鸿方丈笑了笑,确实不用后悔,他见过明家姑娘,聪明又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