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话 初阳篇：红颜殁
看着静媱，白浩然露出温柔的笑容，他看着静媱。而静媱也默默的看着他，两个人相视而立，两望而无言。 静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她看着白浩然缓缓的闭上眼睛。那几乎是一瞬间的无力倒下，然后从城门上跌了下来。这一切都实在是太突然了……任谁都会感觉到措手不及…… 白浩然犹如疯了似的扑向静媱。他接住静媱的时候感觉她特别的轻，轻的不像话。红色的甲胄外裹着一层厚厚的血浆，她身上到处都是结痂。血液都已经干涸了，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她的身上致命伤就有四十几处之多，身上的伤口更是多得已经数不清。此时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血可以流出来。她的血早就已经流干了，所以她才会这么轻…… 白浩然抱着静媱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不——！不——！不要，静媱，你不要吓我，静媱！！” 无论白浩然如何的呼唤，静媱没有任何的回应。白浩然轻抚着静媱的脸颊，那惨白的脸颊上留着的只有幸福而又满足的笑容。白羽等人傻傻的看着白浩然，惊鸿忍不住捂着嘴，她微微的摇头道：“怎么会这样……” “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来？别说一个北关，就算是这场战斗输了，又能怎样？北关怎么能比得上你？你……”白浩然痛苦流涕的抱着静媱失声的恸哭，而脑海里依旧能回忆着她过去的每一个画面，那时候的静媱灵动活泼，是她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那么多的欢声笑语。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白浩然总是能够开心快乐的。也是她让白浩然感觉到了师门的温暖。 那时候的她一直都是白浩然的三师姐，后来他才知道静媱爱上了自己。那时候他是逃避的，他认为静媱就是自己的师姐，可后来证明，静媱不是她的师姐。而是他喜欢的一个女人。 丹xue古道的那一战，白浩然心中仍然记忆犹新。 为了金林一事，静媱付出的心血更是让白浩然觉得心中一直愧疚难当的。然而道现在，她却为了葬身于沙场之上。战场上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温侯，静媱连番的阵亡让白浩然的心里憔悴，他本来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但事实告诉他，真正的残忍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面对的。这便是现实，令他心碎万分的现实。白浩然缓缓的站起身，他抱着静媱的尸体一步步的走向东岭关。 当白浩然走入东岭关的时候，他能看到北关安然无恙的毅力在那里。正如静媱说的一样，她真的将北关毫发无伤的保护下来。但她舍弃的确实自己的性命，一个男人为了女人会降低他的智商。而一个女人为了爱上一个男人则会丢掉性命。眼下静媱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白浩然回想起了那日三生石下，那飞走的名字。白浩然在此刻终于明白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浩然踏入东岭关的瞬间，地面快速的生长出大量鲜红的彼岸花，东岭关的大门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那是生死的大门，白浩然作为冥帝是可以随时随地打开这道大门的。被死气包裹着他抱着静媱走入冥府的大门，在踏入生死界的瞬间，静媱的身体变成了一团红色的火焰，然后产生了新的生命悸动。白浩然看着手中的火焰，她并不那么炙热，而是十分的温暖。白浩然抱着这团火焰走入忘川，他大步的通过三途河上的奈何桥，一路走到三生石前。 白浩然看着三生石，他轻声对怀中的火焰说道：“如果我死，来世愿再与你相见。若我为死，哪怕是海枯石烂，我都会等你。只要你返回这世间，就算是追到天边，我要将你追回来。” 火焰缓缓的升腾起来，漂浮在空中。升入空中的火焰恋恋不舍的俯视着白浩然，白浩然目不转睛的仰视着那团火焰说道：“一定要回来。” 火焰在空中绕了几圈之后直接飞向地狱的深渊。白浩然看着离去的火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空了许多。惊鸿和白羽远远的看着白浩然，惊鸿低声说道：“她离开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呢？” 白羽看着惊鸿，她轻声说道：“你不会死的，他对你的感情虽然不会被他直接说出来。但他绝不会让你死的，你若身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死了。然而，这就是战争。温侯，静媱……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战争，更多的人死于战争。只不过这一战对我们来说损失太过于严重了，这是一位神王。第一位神王陨落，真的让人难以相信，不过她一个人却做出了我们谁都不敢做的事情，区区三千竟然硬是将十几万的兽神给挡在东岭关外，烧掉了东岭……这是怎么都让人想不到的。兽神的战争本身就是毁天灭地的，想必这场战斗还有数不清的无辜生命在这里死伤。朱雀的焚炎是毁灭级的火，是烧尽天下一切的劫火。若不是因为地势的话，怕是帝都也会遭殃。而且静媱有忌惮，她怕自己伤及无辜，若是真的放开手脚的话，我相信穷奇绝对不会讨到任何好处的。如果让我来面对静媱的话，我恐怕难以从她的手下活下来。她的力量真的令人惊叹……” 惊鸿低声说道：“原本我们安排她在北关是因为这里安全，但没想到是……” “战场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要记住，这是战争，兽神的战争。如果没有这样的觉悟的话，你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静媱。”白羽很认真的说道。 惊鸿低声道：“我不会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他我也不会那么做的。这种痛要比杀了他还痛苦吧？” 白羽轻叹了口气说道：“也许吧！” 静媱的死讯很快的传遍了整个华夏，第一个神王的陨落让联军的气势一落千丈。北关被后面上来的部队接手，白羽负责镇守北关。穷奇败走，帝都的包围也就变成了无用功。兽神大军此时别无选择只能选择转路临海，在临海和联军来一场争夺大战。 帝都的因为静媱这一战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在陵园里，许多的战死的战士们尸骨都埋在了这里。许多人都默默的民众自发的来到这里，来悼念那些为了他们而牺牲的将士们。白浩然袭身军装站在陵园之中，静媱和温侯都没有遗体，所以都是衣冠冢在这里。白浩然看着墓碑一言不发，脸上更是一丝的表情都没有。因为这场战争死的不仅仅是白浩然的女人和兄弟。还有许多的人，通天崖，忘忧谷。五大家，在这场帝都保卫战中死了不计其数的人。 梦熙整个人哭成了泪人，她站在白浩然的身后。白浩然面无表情的拿出一瓶酒，他用手指捏碎了酒瓶盖。然后将酒洒在缓缓的洒在地上，白浩然倒完酒之后看着墓碑说道：“我的女人死了，我的兄弟也死了。还有许许多多我曾经熟悉的面孔都埋在了这里！直到现在我们付出了多少条命，付出了多少的鲜血，我自己都不知道了。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战争结束了，而是更大的一场仗要开打了。我们之中的许多人，很有可能会和这些兄弟作伴，这次我们是来告别的。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告别，接下来我们要进入的是地狱，九死一生的地狱，甚至是必死的地狱。但我们还是要去，毫不犹豫的踏入这无尽的深渊之中，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太史局？我们是六〇三？还是因为我们为了保护要保护的人？说我要保护的人，可我没有做到，她是为了我才死的，她做到了……这是我的无能，不能让我的无能再重演，所以这次我们要进行第三次合围。这次合围我们会死更多的人，会有更大的伤亡，但我们必须要完成这次合围。不能让躺在这里的人心寒，他们还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到底怎么做，如何的完成他们未完成的路。能决定还跟着我进行第三次合围的，给家里留下遗言，处理好自己的后事。这次合围之后我们将置身于地狱，能回来的都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只要出征就请做好死的准备，这次是我们最后和生进行诀别！” 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白浩然，他们知道白浩然不是演讲，也不是激励。他说的是实话，是心里话。这次他们真的是要抬棺死战，生还的可能性极其渺茫。在这场战斗之中，就算是兽神都会有如此大的伤亡，遑论人类！ 姬泰武叹了口气，他低声说道：“我已经忘了活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去地狱挺好。还有你罩着不是么？” 白玲玲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家老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再者说老白你罩着我们的，我们还是相信你的。温侯那小子不过是先去了，大不了让他在那边儿先等着我们，早晚我们也会去报道的。” 玄天姬平静的说道：“他告诉过我，这场战争他并没有打算活下来，我也没有。只是他先走了，但我不会随着他这么走的，至少把我们的孩子留下来。不过，去地狱看看他也是应该的。” 梦熙哽咽道：“通天崖的兄弟都走了，我不会这样一个人苟且偷生的活着的，我要继续走他们没有走完的路。所以我要去！” 惊鸿笑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哪管是天堂还是地狱。” 白浩然缓缓的抬起头，他举起开天斧大声道：“我，白浩然。值此对天起誓，我身不死，此战不息。劲敌不灭，神魂不息！誓以兽神首领之祭我弟兄姐妹们的亡魂！” “我身不死！此战不息，劲敌不灭，神魂不息！”众人不约而同的大喊着，就连民众们都自发的跟着高呼这个口号。 高喊口号的时候，有一些人突然站出来大声喊道：“首长！我要参军！让我加入战争吧！我弟弟死了，我要替我弟弟走下去！我家里还有别人照顾家人，请您让我参加战争吧！”那是一个中年人，他的岁数大概在四十岁了，看样子他的穿着，他的生活应该不错。但他还是站出来，姬泰武回过头笑着问道：“兄弟，你没听到这是送死去么？” “就算是送死我也去，弟弟用他的命换来我们一家老小的命，我也得用我的命去换！你不出力，我不出力，那么谁能出力？我不是为了别的，我就是希望为了我的父母，我的儿子，还有我的妻子。就算是我死了，我能用我的命换来哪怕是一丝的胜利也是值得的！您就是让我扛箱子我都干！” 还不等姬泰武说话，又有好多人站出来大声喊道：“带上我吧！” 姬泰武看向白浩然，白浩然缓缓的转过身，他看向那些人。他大声说道：“你们都想加入战争么？这是一场必死的战争，你们也要加入么？” “死就死，谁怕谁啊！再者说了，我们在家里也是等死，倒不如拼了。不都说人民的战争么？为啥你们能卖命我们就不行？都是人有啥不一样的，我们也能上战场，就算是搬送物资我们都干！” 白浩然点点头，他环视了一下众人说道：“想要参军的，今天下午去驻地报道，我们后天起程。你们的时间不多，而且对你们训练的时间也不多，即使训练也是在合围圈之内，你们要想好了，进去就再也不出来了。除非战争结束！” “准备好了，现在就能走！”中年人大声喊道。 白浩然看着民众们他大声道：“谢谢！谢谢！”说完之后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战争的残酷让许多人为之恐惧，然而战争之中的热血让人为之澎湃。看清战争的人们更是爆发出人性的光华，三界为何人间是单一界，这是因为人性的存在。人心是神秘的，人性是可怕的。然而人性有多可怕，那么他就会有多么的伟大。在生死间人性爆发出的光辉一次又一次的照亮着天地，笼罩着人间。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情，有性，有道，有义。人因情而爱，因性而异，因道而殊途，因义而聚散。生死间的人性不仅仅是让神们一次次的目睹和感叹，更是让三界对人产生认同。 白浩然如今更是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这场战争的死伤绝不会少数，一场明知道是死的战争，也会有人去奋不顾身，后世人要么觉得那是痴癫，要么觉得那是无聊的宣传。要么觉得那是神话的颂扬，却一直不敢正视，这是人性的光辉。人性不仅仅是卑劣，还有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