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帝殇

    旁晚时分，多米尔的住处。

    只听“嘭”的一声响，原来是多米尔将茶杯摔在门上。

    “我从未受过这等气！”多米尔怒不可歇，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罪。

    司马摇了摇头，殿下还是太年轻了，这点打击都沉受不住。

    “殿下，贾斯坦王一开始就没打算联姻！”司马劝解着。

    多米尔满脸怒气：“我知道，而且还很给我们两国面子，给足了我们面子，我们变成了棋子。”

    司马明白殿下不甘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于是说道：“殿下，贾斯坦王是一代天纵帝王，经历了多少，失去了多少，才有今天的成就，您还年轻！”

    司马说的很诚恳，溜须拍马的这手功夫，比S级魔法使的实力更有效，多米尔脸色缓和，看样子是想通了。

    见多米尔已经消气，司马暗自点头，殿下果然不愧是王看重的继承人，的确有可取之处。

    “查清楚那个侍卫久彦的身份来历了没有。”多米尔想起了今天出尽风头的久彦，问道。

    司马应声递过一份资料，寥寥几张的资料，多米尔不稍片刻便看完了，多米尔眉头紧拧。

    手头上的资料，记录的东西全是一些无用的信息，帝魔魔法学院院长孙女克丽丝的弟弟，这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到，而他的身份来历完全算是一张白纸，只有他八年前来到帝都的琐碎信息，再之前的信息一点都没有。

    “他石头里蹦出来的？”多米尔一拍桌子怒道。

    司马诚惶诚恐解释道：“殿下，属下已经尽力，无论是谁手上的资料也绝不会比这份多。”

    “我知道了，你怎么看他！”多米尔自然知道这不关司马的事，便转口问道。

    司马想了想说：“殿下，这个久彦实际能力只有A级，应该是使用水系和冰系魔法的魔法使，控制力出色，不然也不可能凭借魔导器和增幅魔法用出S级魔法，假以时日，必定是一位杰出的魔法使。”

    “你的评价挺高的嘛！”多米尔站起身想了想说：“他身边其他几个年轻人什么来历。”

    司马脸色一紧，还好自己查了一下，便开口道：“久彦身边的那几个人都是帝魔魔法学院的学员，但是奇怪的是他们不算正式学员，他们是作为导师罗乃的随读才成为学员的。”

    “擅长魔力变幻魔法的那个是野原雄狮，来自极北之地，资料不详，应该是来自一个乡下小村子，亦或是孤儿。言灵使赵希雅，赵家大小姐，除了娇蛮任性了点，别的也没什么特别。卡西多哈恩特，哈恩特家族继承人，文子使的继承者，资料不详。`尚伦希特，同样是个谜一样的年轻人，资料不详，擅长土系和精神系魔法。”司马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全部说了出来。

    多米尔头大如斗，这些消息等于没有，凭他夜郎帝国未来继承人的身份，他无惧任何人。家室显赫，王公贵族他都不在意。

    但这几个人让他犹豫了，本来他打算对久彦动手，却被神秘人压迫，这才罢手。不说别人，光是言灵使和文子使就够他们夜郎帝国头疼了，更别提帝魔魔法学院院长的孙女克丽丝了，这小子哪里来的，身边尽是些怪物一样的家伙。这些人让他忌惮，不能为了久彦一个人和这些人结下梁子。

    “明天观礼完就回国，先将现状报告给父皇。”多米尔深思熟虑之后，下达命令。

    “是，殿下！”司马神色一松，明天终于可以回国了，这克诺维亚虽说国力不强，四大帝国居于尾末，但在这帝都多摩特中，实在是卧虎藏龙啊！

    而此时迪恩和梅迪思两姐弟，正在商量着什么。

    梅迪思看着自己的弟弟微微一笑：“很遗憾，我已经尽力了！”

    迪恩稚嫩的脸上没有失望，也没有恼怒，很平静地说：“没事，是我想多了！”

    梅迪思很惊讶，执着的弟弟，居然想开了，很快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现在的我还不够，还要更强，等我成为王，我会再来！”迪恩眼神中充满坚定。

    梅迪思无奈，而此刻更多的是无语，成为王再来。结果还会是一样的，你依旧没有机会，但梅迪思不会明说，这也是一种动力，弟弟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来让自己成熟，到时候他就不会再这么死脑筋了。

    所以梅迪思略微鼓励道：“恩，加油！jiejie支持你！”

    迪恩看着温柔的jiejie，忽然很愧疚，深吸一口气道：“jiejie，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你也不要再像今天一样委屈自己了！”

    梅迪思摇了摇头，轻笑着说：“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这是身为皇室子弟的义务，更何况是王的子女。”

    “我知道，但仅此一次！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迪恩很倔强的坚持，不打算退让。

    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今天在jiejie说出自己下嫁来换取西兰嫁给自己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因为这是必要的。然而既然现在已经证明行不通，那么只有自己不断努力，所以他要成为王，尽管路还很长，但他决定走下去，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看着弟弟目光中的坚定，梅迪思感觉心头一暖，笑着点头答应。以她展现出来的S级魔法使的实力，她不愿谁能强迫？就好比西兰不愿，谁又能强迫？只不过放不下那份责任罢了。

    肯特维恩和莱昂奎恩正在畅饮，他没什么架子，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年轻的龙骑士还是自己的学弟，而且两人是朋友。

    “明天观礼完就回去，我们没必要淌这趟混水！”肯特维恩举着酒杯说。

    莱昂奎恩略显拘束，想了想说：“大人，有什么变故？”

    “变故？可能吧！但是一切都因一个人改变了！所有人的算盘！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肯特维恩满脸笑意，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看的东西一般。

    莱昂奎恩不明白肯特维恩的意思，但他也不细问，所以他保持沉默。肯特维恩大人的聪明才智，可不是他能揣度的，虽然是朋友，但他不觉得这样就能缩短差距，所以他很拘束。而肯特维恩自然知道这点，但他也不刻意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我很好奇，这是自多国之战之后，第一次让我感到兴奋的事！”肯特维恩笑的很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莱昂奎恩出声提醒，这才让肯特维恩兴奋的情绪稳定下来。

    “刚刚走神了！”肯特维恩气质一变，和刚刚截然不同。

    一旁的两个龙骑魔法学院的学员，抹去满头大汗，这位大人笑的让人胆寒啊！

    另一方面，久彦没有回去学员宿舍，卡西多他们自然也没有回去，而可儿是光系魔法使，本身拥有治愈魔法，自然也被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唯独只有赵希雅被带回了家里，而此刻她正在向父亲表示不满，正大发大小姐脾气，让赵诚头疼不已，你说你在久彦他们面前冷冰冰的，怎么一回来就满腹牢sao了。

    “我要回学院宿舍去！”赵希雅态度坚决，语气不容置疑。

    赵诚没有一点父亲的威严，苦笑道：“他们今天不会回去的，肯定是呆在皇宫了！”

    赵希雅双眼放光：“那我也去！”

    赵诚额头见汗，呵斥道：“像什么话？皇宫你说去就去的！”

    “还不是你强行拉我回来的！”赵希雅憋着嘴不满道。

    “我不带你回来，难道把你扔那啊！”赵诚无奈，这女儿太不讲理了。

    赵希雅咬牙切齿，愤愤不已：“他们也不说拦着！”

    赵诚额头青筋直冒：“我是你爹！”

    试问谁会闲着没事拦着父亲不让带女儿回家休养的。

    可赵希雅完全不把这当回事，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你是我爹！”

    赵诚差点没气吐血，这算什么事，你说你在他们面前咋就没这么多话呢！

    是赵诚不知道，在久彦他们面前，没几个敢惹赵希雅的，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了，她用不着多话。

    “懒得和你扯，怎么样！找到你弟弟没有！”赵诚不想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问。

    赵希雅这可不干了，我弟弟不是你儿子？怎么敢情你一点都不关心啊！虽然她早就知道父亲不关心弟弟，但就是气不过，当初弟弟天赋异禀的时候，谁不宠着？

    但弟弟因为和自己出去玩，发生了意外，弄得一身疾患，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她看不顺眼，却无能为力，直到弟弟离家出走，她爆发了！

    从以前的温文尔雅，变成现在的娇蛮任性，让赵家人头疼不已，所以只得答应她出来找弟弟。其实赵家人也没什么错，他们也没有刻意的去刻薄她弟弟，但是态度转变，让她心里不舒服。

    谈到弟弟，赵诚从女儿眼中看到了恨意和愧疚，她恨赵家逼走了她弟弟，她觉得自己被弟弟救了，却毁了弟弟一生，所以她愧疚。

    赵希雅看着赵诚表情很冷：“他是我弟弟，也是你儿子！”

    赵诚头大，这对话进行不下去啊！

    “算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观礼！”赵诚说完便离开了。

    赵希雅眼神依旧冰冷，她也没有吵着要回宿舍，去皇宫。她觉得心有点凉，父亲居然对弟弟是自己的儿子这么冷淡。

    回到书房，赵诚便看到那里立着两个人。这两个人正是那天出现救下赵希雅的刺客和老者，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赵希雅的暗中护卫。

    赵诚揉了揉眉心道：“说吧！调查的怎么样？”

    “主人，并没有发现小少爷！不过这个久彦很可疑，但和小少爷相去甚远。”老者恭敬地回答。

    点了点头，赵诚摆了摆手说：“去吧！继续护卫小姐，顺便调查小少爷的事。”

    两人应声离开，赵诚陷入了沉默。久彦是不是自己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就这么横空出世，显得很神秘，难道是八年的隐忍，如今展露锋芒了？他不愿多想，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是自己那离家出走的儿子。

    夜半时分，此刻皇宫中，可以说气氛十分沉重，贾斯坦王已经撑不住了。

    西兰姐弟和荣亲王，以及帝国宰相，现在正围在贾斯坦王身边，他正艰难地坐在椅子上，他不愿躺在床上，他想坐着。而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几个意外的人，那就是久彦他们，他们被准许留在了皇帝陛下的寝宫，允许目睹一代帝王的逝世。

    他们没有围上去，而是在一旁静待着。

    “大哥，王兴成，帝国以后你们要多帮忙支撑啊！”贾斯坦王说的很直接，甚至直呼宰相之名。

    不过这也不奇怪，他和王兴成亦臣亦友，和大哥古勒克诺维亚，早年因爱离心，但还是手足情深，这是两位临终托孤的最佳人选，贾斯坦王没有明言传位西兰，但是二人知道，他们心里明白该怎么做。

    王兴成双眼含泪，看着贾斯坦王保证道：“陛下放心，我必定为帝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王兴成没有以臣下之名保证，而是以自己的身份保证，其中意义差距很大，明眼人都知道。

    而荣清王古勒克诺维亚，看着自己如风中烛火的弟弟，点了点头说：“放心，我会照顾熙儿的儿女的！”

    这话说的一点不给贾斯坦王情面，但他不生气，真的不生气，他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至情至性的人，是自己抢了他先爱上的女人，但先爱上不代表拥有。

    听到他这么一说，贾斯坦王反而很开心。而西兰和兰特则是眼中雾气弥漫，父亲在说临终遗言，自己却空为S级魔法使，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这世上有没有起死回生的魔法？答案是暧昧的，有没有没人知道也是未知数，光系魔法号称最强大的治愈系魔法，也只不过能再生坏死的肌rou骨骼，而且还得在限定的时间内，不然魔法也起不了作用。

    而暗系魔法是最诡异的魔法，暗黑生物可以创造，甚至有禁忌魔法cao控灵魂，却依旧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所以数不清的先烈们，放弃了这个诱人而伟大的梦想，他们办不到，或许只有神才有这个能力。

    “西兰，兰特，你们以后要多听大伯和王叔叔的话！”贾斯坦王没有牵扯上帝国的关系，而是以亲密的血缘和人际关系为基础，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恩，孩儿知道！”西兰和兰特齐齐点头：“我们会听大伯和王叔叔的话的。”

    贾斯坦王很欣慰，两个孩子很听话很优秀，可惜时不待我啊！他很遗憾老天不肯给他更多的时间。

    贾斯坦王和西兰他们说了很久，除了之前的临终遗言，后面几乎成了怀旧拉家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让人觉得如此短暂。贾斯坦王一开始还清醒，此刻已经有点迷离，身子也仿佛摇摇欲坠。

    贾斯坦王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看着久彦勉强笑了笑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久彦说。”

    尽管不解，贾斯坦王有什么要和久彦说的，但是众人还是依言出去了，等在寝宫门外。

    野原雄狮平常话最多，此刻也选择了沉默。至于卡西多他们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久彦来到贾斯坦王身边，看了他一眼，贾斯坦王已经油尽灯枯，体内的魔力紊乱不堪，而且还以惊人的速度消散。

    叹了口气，久彦淡淡地说：“我已经无能为力，或许以前有治愈你的方法。”

    贾斯坦王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有着无尽的感激：“我已经很满足了，能多活这么久，我很感谢你和希恩大人。”

    希恩的炼药师水准足以得到任何人的尊重，就算是贾斯坦王也不得不尊敬这位强大的炼药师，他几乎可以说是在夺天地之造化，为他人续命。魔导器？魔道具？恢复增幅药剂？这些怎么可能和续命的药剂比，能续命的药剂千金难求。

    所以贾斯坦王由衷的感谢久彦和希恩。

    “别，那是你的运气，运气不好的，早就死了！”久彦没有把续命的功劳揽着，也没有接受贾斯坦王的谢意，反而说是他的运气。

    “运气？也是……”贾斯坦王笑了笑，这还真是运气。

    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外面的人自深夜等到了天亮，却没有人有睡意，房里在说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能听到贾斯坦王时有时无的笑声。

    凌晨，天空翻起了鱼肚白。

    久彦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然后将贾斯坦王扶到床上躺好。

    “其实我想坐在那走……”贾斯坦王如若无力地说。

    久彦翻了翻白眼作势要抱贾斯坦王说：“那我抱你坐回去！”

    “那还是躺着吧！”贾斯坦王的自尊不允许他让久彦抱到椅子上去，即便濒死，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日出好看吗？”久彦没来由的这么一问。

    贾斯坦王一愣，却有气无力的说：“很美，可惜这是最后一眼了。”

    语气中透着怀念，或许他想到了年轻时候，和妻子熙儿的那段甜蜜岁月。

    “美就好！”久彦看着日出，笑了笑说。

    贾斯坦王看着久彦，在日出的光辉中，他发现这个不苟言笑，甚至感情木讷的小年轻，意外的温柔，而在他温情如水的眼神深处，藏着深深地哀伤。

    贾斯坦王闭上眼睛，像是已经离开了。

    良久，贾斯坦王睁开眼，看着久彦道：“你不是说要西兰给你暖床嘛！”

    久彦完全没想到贾斯坦王突然来这么一出，措手不及之下干咳一声道：“玩笑，玩笑！”

    贾斯坦王见久彦那不好意的样子，实在是很奇怪，完全感觉不到那份不好意的情绪。所以这样更显得怪异。

    “哈……哈哈……”贾斯坦王笑了，笑得很开心，声音特别洪亮，但很快声音却变小了，贾斯坦王嘴唇蠕动像是在说什么，却没有一点声音，然后这位伟大的帝王，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久彦不懂唇语，他不懂贾斯坦王最后想说什么，但他看着贾斯坦王离世，内心深处隐隐作痛。

    听到贾斯坦王笑声变小，房间外等待的人立马冲了进来，入眼的只有睡的很安详的帝王，和一个表情木然，眼神复杂的青年。

    “哇啊……父亲……”伴随着兰特的哭泣，贾斯坦王驾崩的消息，便传到了皇宫的每个角落。

    同时也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时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