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都是荷包惹的祸（上）
日落日升，第二天一早学堂内，暖暖的阳光洒落一地。一身青衫的美髯大叔神色安详地坐在竹椅上，旁边的小台上一杯清茗腾起袅袅热气。虽然眼睛萎眯，却始终留意着门口，似是等着看什么好戏。此人正是名满上京的柳夫子——柳炎武。 没一会，两个男孩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还用褡裢把脸遮挡住。相似的是两人走路都一拐一拐的，就连见到柳夫子问好都是低垂着头。 屁股一碰到椅子就呲牙咧嘴，好像坐着也是一种酷刑。如果他们把头抬起来你就会发现，鼻青脸肿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惨状。 紧接着，笑笑也顶着两只熊猫眼进来了。原本昨天晚，她想着反正娘亲也不知道学堂发生了什么，还想着说不定可以躲过去，只要娘亲不问自己也不算说谎。哈哈，真是天才的计划。 只是她没想到，刚一进府门就被告知夫人在等着问话。 “笑笑，今天在学堂过得怎么样呀？”李夫人一脸笑意。 “嗯……还行吧，学堂的夫子和表哥都挺……”笑笑看着娘亲越来越诡异的笑脸，停住了，内心拉起警报。不对，娘亲怎么特意把我叫过来问这个问题，再一联想柳夫子离开前“阴险”的大笑，她恍然大悟，柳夫子一定是和娘亲通过气了。 于是，笑笑没有再抱什么侥幸心理，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听着笑笑说了实话，李夫人的脸色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阴沉了。 “小孩子犯错误是难免的，但是为人父母却肩负了要将孩子导上正途的责任。在孩子犯错误时一定要给与正确的引导。不能让他们以为说谎就能逃过惩罚。”嗯，这是柳夫子今天专门和我们几个家长讲的。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每天学女红，文文静静的才像一个女孩子。小桃，你也跟着练！桃红，把我的针线盒拿出来，再拿几块布，我们今天就开始练习。”虽然是在吩咐桃红，但是最后一句却是对着笑笑说的。 笑笑心中哀嚎，这下可真是让娘亲抓住小辫子了。认命地从桃红手中接过针线，坐到娘亲对面开始了。小桃更是郁闷，这下两个人都困住了。 深夜，可怜的笑笑一想到以后的生活就要和针线纠缠不清，。在床上是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于是今早就顶着俩乌眼圈来上学了。 一进学堂门，笑笑看着比自己还惨的两个男生，心里瞬间平衡了。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等着看苍礼的笑话。就不相信泼辣的姨母会轻饶了他，柳夫子肯定是和所有的家长都通过气了。 笑笑和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幸灾乐祸地等着看苍礼的惨状。 这时，一只脚踏入了门槛，接着上半身也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最后移到他的脸上。面色红润，嘴角含笑，没有乌青块也没有手指印，走路步伐稳健，看着比昨天还要好，来人正是昨天的始作俑者苍礼。 柳夫子也流露出一丝惊讶，毕竟他是了解康王妃的家教的。看着苍礼安然无恙的样子，柳夫子暗笑，呵呵，有点小聪明。 其实，柳夫子的本意并不是打小报告，和他们计较昨天的无理。而是想看看各个学生的品行和应变。咳咳，就是……顺便也想看看小世子的笑话。 “好了，过去的事就既往不咎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授课了。希望你们都能从中得到有益的东西。我不会强加我的想法在你们身上，而你们只要言之有理，就算和我想的不一样，我都愿意一听。”柳夫子的正色道。 笑笑则感到异常惊讶，柳夫子的教育理念竟是如此新潮，颇有现代教育的风格。勇于接受别人的不同意见，教学也并不死板，这样的夫子不用强调自然就让人肃然起敬。 散课后，笑笑和两个男孩围到了苍礼的桌前，好奇地打量着他，看他是真的没有受到惩罚，还是在强作镇定。 “不用看了，本世子才没你们这么笨呢！昨天夫子故意那么说，肯定是有诡计，聪明人自然有聪明人的办法，真是没法和你们这些笨蛋交流啊。”苍礼看着他们的惨样，更是嘚瑟了。 “快说说，你是怎么躲过去的，昨天我娘直接就问我了，我想躲都躲不过去。”略胖的男孩问道。 “我就和我娘说了一句话，我说明天夫子要问我们父母是怎么教育子女的。我娘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当然不会让我一瘸一拐地来上学啦！夫子虽然了解我们的家庭背景，但是我更了解我的母亲。”苍礼得意道。 笑笑此时有些懊悔。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明明知道娘亲肯定不忍心责怪自己，早知道撒一下娇说不定就可以避过去的，都是一开始被吓住了。不过，这么看起来，苍礼这个表哥还真是挺聪明的。 柳夫子在每天的授课结束后，都会讲一个故事，让大家互相讨论，而笑笑也在苍礼的介绍下知道了两个同学的情况。稍胖的那个叫何志山，是户部尚书的公子。另一个高高瘦瘦的则是礼部尚书之子，贾英。 日子一天天过去，苍礼依旧和他的狐朋狗友遛狗逗猫的，每天无所事事，万幸到是对笑笑颇为照顾，并没有再恶作剧。笑笑的女红也在娘亲的教导下渐入佳境。 这天，她揣着一个藕粉色的荷包来到学堂。想着，散课后可以用荷包图案选绣线的借口，央小桃带自己去街上转转。娘亲看的紧，生怕自己出什么意外，都不让出府。要知道她的心理年龄已经不小了，这段时间都快把自己憋出抑郁症了。 笑笑摸了摸手里的荷包，为自己的计谋在心里狂点赞，不由得”嘿嘿“笑出了声。 “嘿！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苍礼猛地一拍笑笑的肩膀，吓了她一跳，手中的荷包也给掉到了地上。 “我……”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这是送给我的吗？是你亲手做的？”苍礼捡起地上的荷包，惊喜地发问。 “不是，这个是……” “笑笑，别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刚开始学女红，我不嫌弃你的手艺。就是这颜色有点不适合我。” “对呀，粉色不适合你的，你还给我吧，我以后再送你一个好的，这个是我第一个绣品，针脚乱七八糟的。”笑笑放弃了解释，顺着他的话说。伸手就要把荷包抢回来。 要知道没了荷包，自己今天用什么借口出去玩。 谁知苍礼敏捷地一闪，一把就把荷包揣进了怀里，“哎呀，本世子看上这荷包是你的荣幸，本世子呢，也没那么讲究，就这个吧。正好最近旧的荷包破了个洞也该换了，就用你这个将就将就吧！”。 ”啧啧，人长得这么漂亮，怎么绣品这么惨不忍睹呢？除了我没人会要了。“苍礼面上是一脸的嫌弃，手上动作却飞快。 而笑笑看着他腰带上崭新精致的荷包顿时有些无语，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看在你从上学堂开始到现在，总算是干了一件让本世子顺心的事，今天就大发慈悲满足你一个愿望。”苍礼心情甚好的说道。 本来郁闷到家的笑笑，一听到这句话，苍礼的形象瞬间在她心中高大起来。 “那我……我想出府去玩一玩，娘亲怕我出危险每次都不同意。”笑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这有什么难的，今天散学了等着我，我带着你出去，没人敢拦的。” 笑笑听到他的应许，高兴得都要蹦起来了。有表哥带着自己出去，再加上有姨母做保，娘亲一定不会说什么了。 “哼，出息！不就是出去玩么，高兴成这样，真是没见过世面！”苍礼看着笑笑的星星眼，向前挺了挺胸，步子迈得更大了，脚下步步生风。 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给蓝蓝的天空增加了一丝绚丽的色彩。 上京城东的集市还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熙熙攘攘，客栈酒馆更是摩肩接踵。 大街上只见一个面貌俊美的少年，身旁跟着一个钟灵毓秀的女童。两人皆身着名贵绸缎，目光清正，让人不禁感叹这二人真是集天地之灵气，人中龙凤啊。如果可以忽略女童满脸不情愿的话，想必大家都会认为这是一对金童玉女。 笑笑此时真是有苦不能言，本来人挤人就很热了，但苍礼还是坚持要拉住自己。说是怕自己走丢了。 真以为她不知道吗，姨母早就安排了暗卫一路跟随，保护他们。 而且他握就好好握呗，还老是捏弄我的手。一会回家得赶紧看看，肯定红了。 对比一脸郁闷的笑笑，苍礼可以说是满面春风尽得意，笑得嘴都咧到耳后根了。 终于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能够握住表妹的玉手了，虽然正是夏至三伏天，但是表妹的小手仿佛是块上等的凉玉，握在手心里很是凉快。柔软的触感让他不停地想捏捏这儿揉揉那儿，肌肤与肌肤的接触没有让他感到别扭，反而有种爽快直透心底。 苍礼暗想着，虽然凉凉的小手对于自己来说是福利，但是姑娘家的身子最怕阴寒。听娘亲说表妹从小就体弱，这手这么凉肯定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不行，得好好给她补补，有了好身子以后才能多子多福。还有，以后不能让表妹生气了，生气也对身子不好，我一定得好好保护她。嗯……就是欺负也只能是我欺负她。 这时的苍礼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笑笑当成了所有物，而笑笑也没有意识到身边少年这颗悸动的心。 一切都偏离了笑笑的计划，原本只是想培养培养兄妹之情，这样自己遇到危险，他依然会出手相救，任务还是能够完成。 但是，感情从来就不是可以计划的。 两人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只是不知一腔情丝最终是付诸流水还是能够回转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