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练功时

    十六年后……

    星月既隐，晨曦微露。在一片密林深处，有一座小木楼，碧竹遮后檐，桃李罗堂前，绿草当边合，曲水映左右。

    在小楼里，高飞扬双眉似剑，脸如刀削，斜躺在床上，双手搂着被子，睡得正香。

    忽然，一道黑影从门外闪了进来，二话不说，反手为刀，对着高飞扬狠狠地劈了过去。

    高飞扬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刚想往边上滚去，屁股上一股火辣辣的疼已经直冲脑门。

    屋内的灯突然亮了，高飞扬的眼睛瞪得像两个大大的电灯泡。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方形大脸，驻着一根拐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霸气。

    “爸，怎么是你？你是不是也有更年期啊？无缘无故干嘛打我？”

    “知道疼就好，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练功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床上挺尸！”

    高龙天的脸像用浆糊刷过一样，眼睛似一把刀，逼视着高飞扬。

    “练功？爸，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儿子今天就要到千里之外的沪海去念书了，千里之外！doyouunderstand？”

    “你就是到万里之外，也得起来练功，平时多练一分功，关键时刻可能就会多一条命！”

    面对着儿子那哀怨的眼神，高龙天丝毫不为所动，声音仿佛是从冰山上滚落下来。

    “爸，你是不是没睡醒啊？现在可是太平盛世！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和你打打杀杀的呢？”

    “太平盛世就天下太平了吗？那我问你，高考时，是谁被人下了药，在考场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高龙天斜睨着高飞扬，不紧不慢地说道。

    高飞扬闻听此言，神情一黯，像xiele气的皮球，但嘴上却不让输。

    “我那是见义勇为！那县委书记的儿子考试作弊，我检举他，我问心无愧！”

    “好一句问心无愧！你以为你见义勇为就高大上了吗？一个人空有一腔热血，最后却洒在了芝麻粒大的事上，国家培养你十几年，你吃了你妈几千斤大米，全都付诸东流，你真的就问心无愧？”

    “爸，你今天是哪根筋不对啊？平时不都是你教育我要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吗？

    我好不容易英武神勇了一回，你却要把它上升到不忠不孝的高度，爸，我究竟是不是你亲儿子啊？如果是的话，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吧！

    男孩抓住被子，作了一个准备躺下去的动作。

    “小兔崽子，反了你啦！”

    高龙天大喝一声，手猛然举了起来，男孩见势不妙，抱着被子就地一滚，一下子躲到了床尾的角落里。

    “哈哈，打不到了吧！刚才被你偷袭了一把，你以为鸟儿还在那窝里呢！来呀！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呀！”

    高飞扬的脸上滚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并挑衅地向父亲招了招手。

    “呀喝！翅膀还没长硬，但看你这架势是急着想要飞啊！”

    高龙天那双如雄鹰般锐利的眼睛在儿子脸上缓缓扫过，高飞扬感到仿佛有一股冷风正扑面而来。

    特别是当他看到父亲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的时候，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从多年的实践经验可以预测，父亲的笑往往是自己悲剧的开始。

    “反正你都不回来了，这张床留在这儿，我看着闹心，不如——”

    高龙天突然间爆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势，一股威压像波涛一样涌了过来，他那举过头顶的手竟然向着床头拍了过去。

    轰的一声，木屑横飞，两条床腿被硬生生折断了，高飞扬像一个滚地葫芦，连翻了两个跟头，一下子从床尾滚到了父亲脚下。

    “毛都没长齐就想飞，有本事你再躲啊！给你一分钟时间，一分钟后还没出来，断的可就不再是床腿。”

    高龙天没再理会脚下狼狈不堪的儿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房间。

    “冷血！薄情寡义！没人性！练功！练功！等你老了，我也来天天逼着你练功，看你那老胳膊老腿的，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神气！”

    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高飞扬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抓起衣服就往外面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