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不忆当初
“咯-哒,咯-哒——”马儿狂命奔跑,跑过了烦乱的闹市,跑出了城门,满街乱糟糟的,狼烟四起,王嫣然第一次看到城外街市,想不到宫里厮杀四起,宫外却狼藉一片!但这番糟糕的景象没多久,就穿进了不知名的小林子里,马儿踏着尘土飞扬在巷道中,王嫣然感觉到脸上被风吹得风驰电掣,耳边“呼呼”刮着全是耳风,她终于明白坐在二十一世纪的轿车里有多么舒服了。 不过马儿在跑,她的视线总是上上下下很不安分,似乎晃得她眼睛花了,还有——她痛苦地皱皱柳眉,她的臀部在马鞍上踮得快要发肿了! 好想停下来,坐在马上虽然可以英姿飒爽,在王嫣然看来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比学开车还要艰难。 现在跑得差不多了吧?该停下来了吧!王嫣然心里正痛苦地嗷嗷狂叫。 但是现在停下来,魏铭会在后面紧追不舍得,王嫣然想着以魏铭的个性对她是不肯放手的。她之所以带着卫泾逃,只是想为自己争取自由的日子,到时到了安全的地方,她会与卫泾分开,从此成为路人那样各过各的日子,各找各自的未来。 后面人突然与她脱离开来,王嫣然来不及回神,就已经听到卫泾“啊”地一声“嘭”地从马上落下来,王嫣然这下紧张回头,身后空了一个卫泾,马儿继续跑,却眼睁睁看着卫泾摔趴在地上痛苦不已,想是他摔断了哪个胳臂或者腿。王嫣然想停下来,可是她回过头看着奔跑的马儿却不知从哪里下手,倏尔头脑回想起在电视上时常看到有人这样控制着马儿停住脚步的——她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抓住缰绳,使劲一拉,马儿似乎不奏效仍旧跑! 可能是她的方法错了,她紧紧把腿加紧马儿的肚子,后脚跟不小心碰了马肚子,马儿却误以为继续向前疾驰! 不对,不对,怎么越跑越远啦!王嫣然想着自己的身影将要湮没在这里,离卫泾越来越远了,她只好乱病投医地再次使劲拉紧缰绳一偏,马儿立刻及时转身。 哎,这就对了!见马儿转身继续跑,王嫣然饶幸自己这一次做对了,但是眼看马儿往卫泾方向跑去,眼看离卫泾越来越近了,快快要压到他了,王嫣然想不了多久,只好闭着眼睛用尽力气拉紧缰绳。 “嘶——”马儿突然高声嘶鸣几声,马蹄声顿步踱几下,接着抬起前蹄,连带着马背上的王嫣然身子彻底向马尾处倾斜,坏在她双腿和双脚夹住马肚子的力量太弱,瞬间哧溜地滑了出去,“嘭”地脑后磕在了土道上,还没感受到疼处,马儿后脚正往她身上踩来,王嫣然想着不能发愣,只能千钧一发之时连爬带滚地躲开了马的后蹄,最后看着马儿安静了下来。 “呼——啊呀——”王嫣然吃尽了地上飞扑的尘土,顾不上赶脸边飞扬之尘,顿时感到脚踝处扭疼了,“啊呀,我的妈!”她起过半身,又伸到脚边,勾着脚踝弯曲膝盖移到眼前,一声“该死”就跟鞋与长袜杠上了。 古代真麻烦,穿衣服都带不露风的!她心里急躁起来,撕扯挡在脚上的长袍,然后毫不留情地脱开花顶布鞋,撤掉布袜,想不到袜子不薄反而厚实,既然厚实却快包裹到她脚脖子上。 “古代人真麻烦!”她恨恨一声,终于看到扭伤之处,耸着红肿,青一块死一块,一股气憋在心里实在受不了,她抬头正好看到马儿弯着脖子闻尘土呢,她率先指恨道:“都怪你,有你那么跑腿的吗!你简直比轿车差百倍——不——何止百倍,简直千差万别!”一声高喝之后,一道微弱声音朝她嘤嘤叫来。 “皇皇后” 王嫣然扭转眼神,乍然看到卫泾翻身躺在上面:“哎哟,我怎么忘了他呢!”她顾不得脚踝,匆匆穿袜套鞋忙着趴着过去了。 “卫泾,你怎样啦?”王嫣然到了卫泾身侧,由于多年以来他们并没发生过亲肤之肌,故王嫣然不知从他身上如何下手,到底抱他的头,还是抱着他的头放到她身上,这两种王嫣然都觉得不舒服。 “你说谁?”微弱的声音令王嫣然措手不及之处顿了顿。 “说你呀,你不是打出生之后叫卫泾吗?”接着她伸出手指头点着他鼻子道,“你可不会真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吧?爹妈给你起的,你都忘!” 卫泾满脸的疑惑霎时恍然,紧接着换成悲伤戚戚地望着蓝天道:“朕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 “可不呗,宫里天天皇上皇上叫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王嫣然跪坐在地上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扯开一点高脚袜。 “没想到到头来记得朕的真名也就是你了。”卫泾呆呆望着天空幽幽地道。 王嫣然拿眼瞥了他一眼,但见他表情呆滞,想了他方才的话,不禁摇摇头不接这茬,反而道:“你摔疼了没有?” 卫泾方要问,听她关心他,摇了摇头,继续刚才所想道:“这么多年来,是朕辜负你了。” 王嫣然听罢一脸无所谓道:“我们之间的婚姻是建立在权利之上,无关乎爱与不爱。”然后继续瞧看她的脚踝。 “难道打从大婚你从没爱过朕?”卫泾终于从呆滞的天空中回望王嫣然。 王嫣然扭头冲他一愣,道:“皇上您的心一直都在欢妃身上了,我在你心里哪有我的位置。”望着卫泾脸色渐渐悲伤,王嫣然别开眼继续道:“不过我不怪你,要怪——”她指着蓝天,道:“老天爷把我们的时间和地点安排错位了。” 卫泾瞬间从她的脸上明白了什么,转而望着天空,一脸悲戚:“罢了,朕还留着这点留念作什么呢?”然而又想起一个问题,“刚才你为什么在魏铭面前极力救朕呢?”莫非她真有爱他的那点心,可惜这个皇帝着实想错了,他以为身为帝王之身,天下所有女人都属于他的爱吗! 王嫣然“啊呀”轻声感叹地伸手别了别耳鬓上的碎发,望着前方马儿继续闻着尘土寻草吃,道:“人活一辈子不容易,虽然你我之间没任何情分,但到底每个人的生命都难能可贵。你在宫里是没权没势,处处被百官压着,现在好不容易出来,总该享受一下自由的空气吧?”
“这就是你救朕的原因?”卫泾愣一下,好一会儿依旧不明不白地问。 王嫣然嘴角一笑道:“是啊,活在宫里就仿佛带着一张面具,根本不是自己的,”她低看一眼躺着的卫泾,“也快认不得自己是谁了,不如逃出来重新做自己,做个自由自在的自己,不好吗?” 卫泾怔愣盯着王嫣然半天,好似恍然道:“你的话朕头一次听说。啊——”他继续躺回到上面继续发呆着望着天空。 王嫣然放下目光,盯着自己身下的一小空地笑着想什么。 “恐怕朕现在来不及去领悟啦,也来不及去享受了”他呼吸微弱一声,最后的气息化作了最后一句话:“再有来生,朕不愿当皇帝了,好好的——”他转眼艰难地看向王嫣然,发现她低着头看着某一处微笑,不禁那种悸动怦然而起,可是这种感觉来得实在太晚了,可惜了:“好好的与你——”他转而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依旧张开的,仿佛人也睡了过去。 王嫣然静静听着他说下去,可是好一会儿他就没了音,狐疑地扭头,见他禁闭着眼睛,嘴角倒张着不动。 “皇上?卫泾。”她叫了几声,伸手推一下他,道:“你可别吓我?卫泾——”她使劲一推,卫泾果然没了生命痕迹地倒在一边。 不会吧?王嫣然极少看到死人的,没想到卫泾就这么在她眼底下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她紧张又难过地捂住了嘴,不想一滩血倒引得她顿住了一看,手上全是血! 她连忙想起了什么,立刻翻开卫泾,他背过去,上面刺目地插着一箭,箭头穿进他华丽衣袍里,血红染了他的一大片。 “怎么会这样!”她费了多少力才把他从那堆嗜血如命的人力揪了出来,到最后竟是这般下场! 王嫣然激动害怕地忍不住流下泪来,想起之前宫里的种种,她恨不得把前身的那些印象抹去,就当她开始没进过宫里,没当过皇后罢。 她慌忙丢下了卫泾,此刻觉得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拉住了寻草的马儿,马儿轻声嘶鸣,王嫣然拉着寻找马镫,好不容易找到了,问题是她试了好多遍都上不去马,她越要蹬上去,马就是存心不给她机会似的乱动。 “该死,马怎么那么难骑!”她埋怨一声刚落下,不远处喊叫声四起:“都给我追,抓到活的,魏将军那里有重赏,说不定还能升官发财呢!” 王嫣然急得豆汗流出来了,她连忙不带犹豫地慌乱蹬上去,想不到这一次竟然成功了! 她越上马儿,两脚猛踢下马肚子,马儿嘶鸣地开始将跑起来,接着“咯哒咯哒”地跑了一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