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旧好
长乐殿 欢妃一回宫就歇在了贵妃榻上,先前热闹的喜色也在这一刻垮了下来,忧郁的面庞还带着隐隐一点笑意。 “娘娘您真要打算与皇后站在一起吗?”柳絮这时候端来茶水到欢妃榻边的茶几旁道。 欢妃一手撑着鎏金发髻,一边缓缓似有疲惫地道:“自从皇上拥有了宓淑嫔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儿之后,皇上就百般看不惯我了。若我不跟皇后示好,以后在后宫的地位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宠爱没了,便什么都没了,我顶着妃子名号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死了算了。” “娘娘莫要如此说!”柳絮慌忙阻止欢妃说下去,道:“娘娘如今的凄景还不是皇后所拜,如今又何必与皇后交好,不是还有刚刚封了新号的淳贵姬么?” “淳贵姬到底是之前顺嫔身边的宫女,顺嫔是我害死了,淳贵姬大概恨我都来不及了,何来与她合作之说?而且她相比皇后,却不如皇后受皇上宠爱呢。”欢妃道。 柳絮听着点了点头,道:“娘娘说的也是,虽说皇上自大婚以来鲜少在椒房殿走动,与皇后很少见面,见面的机会只有在百官面前,可皇上却很信任皇后。” “皇上不只三番五次地撤了皇后主持职权,最后还不是一一归附于她吗?皇上虽然不爱她,却认可她是他的妻子......”说着不禁忆起了往事,想到从前皇上有多么爱着她,她也眷恋着皇上,即使后来有了宋娘子和其她嫔妃,他也不曾放在眼里。然而现在时过境迁,美好的往事已不复当日了。 渐渐地,欢妃越想越伤感,面容憔悴。 “娘娘您今天早膳还没用呢。”柳絮见她面色伤感,不忍再讨论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要不奴婢这就下去为您布置?” 欢妃正欲伤感地摇头,突然殿外一阵喝唱,道:“皇上驾到!” 欢妃登时没反应过来,卧在贵妃榻上僵持好一会儿,倒是柳絮对欢妃又惊又喜地惊讶一声:“娘娘,您听到没有,皇上来了。” “我莫不是在做梦吧?”看着殿外似乎没看到皇上身影,欢妃不敢置信道。 “是真的,奴婢刚刚明明听到皇上来了。”柳絮忙走到欢妃面前,见欢妃还卧着,提醒道:“娘娘你快准备迎驾,皇上今日难得来长乐殿,娘娘可不能错过了今日恩宠的机会!” 一说“恩宠”,欢妃立即回神,利落地从贵妃榻上起来,又让柳絮看看她的妆容是否还好,柳絮一边用绢子擦拭她脸上曾流过的泪珠。 打理停当之后,卫泾到了长乐殿时,欢妃已经站到殿外恭迎了。 “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娇媚的声音如昔,曼妙的腰肢依旧迷人,一晃神,宛如就在昨日的欢余。 “爱妃......”卫泾似曾相识地激动地走上去,在要扶起欢妃的时候,突然顿住了,最后收回手淡淡道:“起来吧。”正眼不再瞧欢妃径直地踏入殿内。 欢妃面上甜美地笑道:“谢皇上。”然而心里却一点点落空。 走了进去,抬眉看到皇上已经坐在了宝座上,也没看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卫泾一来坐好之后,无视柳絮端来的茶水,而是拿眼打量长乐殿上下,感叹道:“这里还是没变。”说完才瞧着站在对面的欢妃,而欢妃则看着他,但低眉顺眼的,令卫泾觉得她今日突其不似往日撒娇闹腾了。 “朕很久没来你这里了。”卫泾短暂一句话不知该感叹还是该怀旧的好,接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欢妃静静地回味卫泾刚才的话,心里五味陈杂的,要在过去她早扑上去埋怨皇上为何多日不来她宫里,害的她得了相思病等撒娇哭闹,而现在她深知自己的处境,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想来想去,欢妃想说得再多,或许皇上也会厌烦,不如——她走上去,端起茶,屈着身子,举案齐眉道:“皇上还是先喝了这口茶吧,这是皇后刚刚赏给臣妾的祁红。” 卫泾剑眉一挑“哦”了一声,接了过去,喝了几口,赞道:“皇后酷爱祁红,也是她家乡的味道,朕喜欢。” 欢妃嘴角弯弯一笑不再言语。 “坐吧。”卫泾指了指旁边的贵妃榻上。 欢妃撩开裙襦袅袅而坐,卫泾隐忍内心激动,深吸一口气直接步入正题:“听皇后说,安排陆太妃和忧媾公主的事,是你提出来的?” 欢妃心内讶然地“啊”一下,表情若惊地瞧着皇上,脑海里翻转一下,忙恢复表情,低眉顺眼道:“回皇上,臣妾是有这个打算,皇后与臣妾商议后,还要等皇上您断绝。”欢妃突然高兴起来,皇上如此问她,不都是皇后的功劳吗?是她告诉皇上欢妃要安排陆太妃的去处,同时在这个节骨眼上定能让皇上对她回心转意了。 卫泾难以置信地一笑,笑中带着一点揶揄:“在你看来你想怎么安排她们母女呢?” 欢妃就把忧媾公主未嫁之事陈述出来,说什么担忧忧媾公主的婚姻大事,又怕先帝得知陆太妃如今过得不好,恐怕心有不安与怨恨。 卫泾听着不免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朕确实亏待了他们母女。”接着又问,“不知你有什么好办法?” 欢妃道:“陆太妃之前是先帝的淑华,淑华位分乃二品,本该安排陆太妃居住在楼处,可是又怕魏宰相知道了不允,那咱们就将就把陆太妃安在苑处。” “这个提议好。”卫泾拍案道。 “不知皇上打算让陆太妃住在哪个宫处?”欢妃瞧着卫泾脸色大好,心里更欢快起来,不急于奉承争得恩宠。 “宓淑嫔有身孕,不适合与陆太妃居住;柳姬她们进宫晚,经验不足,位分也低;皇后已经自顾不暇,却心系陆太妃;而你既然提出来了,又与陆太妃相识,那你的宫殿与椒房殿相近,不如就安排在你宫里吧。” 欢妃笑道:“那敢情好,长乐殿里还空着一个安处苑,那里环境优雅宁静,最适合不过了。” “就听爱妃你的。”卫泾探过身子,伸手抚摸欢妃的柔荑,眼睛定定地看着欢妃笑靥,顿时把束缚的感情决堤出来:“爱妃你今日很美啊。”伸到玉颈,轻揉她的脸庞。 “皇上——”欢妃久违地激动起来,从椅子上跪坐在卫泾脚下,让他尽情地抚摸她的玉凝,脸颊躺在一侧紧贴卫泾的手,玉容上梨花带雨:“臣妾想得皇上好苦啊!” 卫泾轻轻拭去她的泪珠安慰道:“这些日子让爱妃你不好过了。朕现在不是来了吗?不要哭了。” “皇上既然来臣妾这里,就多留一会儿,哪怕一小会儿也行。”欢妃哀泣地哭道,哭得卫泾的心都化了。
“好,朕来你这里就不走了。”他搂欢妃到他的怀里,二人相依偎好久好久。 悦蝶轩内欢声笑语,淳贵姬和红列容一同来看宓淑嫔,三个人因谈到进宫前所见到的有趣的见闻,红列容说到她的家乡打趣道:“村里人都大字不识一个,怀了孕的村姑体型都这般大!”红列容比划了下身形,接着咯咯地笑了。 宓淑嫔捂嘴笑道:“果不其然!” “村里的女子哪有宓淑嫔这般好身形,怀了孕依旧美丽动人。”红列容口气里不无奉承地夸赞。 淳贵姬只在她们一旁静静地笑着,又听到宓淑嫔对红列容道:“你前日刚刚晋了常在,昨日碰到柳姬说起你的时候还称呼你为‘列容’呢!” 红列容一下子没了笑容,反而对柳姬这个人极为气愤道:“她的位分比我高那么一点点,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见红列容,不是红常在一时不高兴了,宓淑嫔便扭头瞧着一直安静的淳贵姬道:“贵姬你觉得柳姬这人怎么样呢?” 淳贵姬眼底惊了一下,抬头正见宓淑嫔带着疑问等着她说话呢。 “这......柳姬meimei素来与妾身交往甚少,妾身也不解柳meimei的性情。”淳贵姬说到这觉得尽力了,但是宓淑嫔似乎没有放过她说下去,下边的红常在一脸义愤填膺地瞧着她,淳贵姬不得不迟疑地道:“若真要说柳meimei的这个人,妾身远远观望下,她虽然出身在书香之中,却是极不近人情的。” “哼,她本来就不喜亲近人,就会——”红常在说到一半,被宓淑嫔一个激灵的厉色止住了。 “不过——”淳贵姬也听出红常在的最后未说完的要将指谁,急急地打圆场道:“柳meimei进宫太少,少不更事,红meimei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是呀!”宓淑嫔拉长调子,道:“我们都是同住一屋檐下的姐妹,虽不能血浓于水,却在后宫相依为命的罢。都是侍奉皇上的姐妹,总不能天天低头不见抬头也不见吧!” “宓娘娘说的是,妾身受教了。”红常在点头作揖道。 宓淑嫔道:“红常在有时间多学学淳贵姬的那份娴静,别没事整天见个不喜欢的就把自己气着了,这样过日子有何乐趣!” “是,妾身铭记于心。”红常在福了福身,又归坐。 “咳,说起柳姬,皇上已经多日不踏入她的望月阁了。”宓淑嫔道。 红常在不忘贬柳姬道:“估计她跳的飞天舞,皇上看腻了就不想看了吧!” 宓淑嫔只是笑,双凤眼瞄向淳贵姬,道:“淳meimei你半天也不说话了,是不是乏了。” 淳贵姬恭敬回道:“妾身不累,只是担心我和红常在叨扰宓淑嫔太久,怕您和您的孩儿累着。” “呀,淳娘娘说的不错,我们还是先走吧,免得累坏了宓娘娘和她的小皇子。”说着站了起来。 宓淑嫔看了看天外,道:“天色也将近中午了,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接着淳贵姬和红常在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