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狼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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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狼尸》 【1】 他们回到村子的时候,雨才开始变得很大。 冬雾弥漫在木板与灰石筑建的村舍里,屋角檐下,水滴逐渐汇聚为垂落的小溪。 上了年纪的牧人赶着自己的羊群回圈,妇女解下屋外的晾绳,赤足的孩子抱着家里的瓶瓶罐罐,微踮着脚尖,接着从天而降的甘霖。 雨中,人们都是一番忙碌的景象,只有不知冬眠是什么的高山雪蛙(变异种,食用蛙)才趁着下雨时作乱,齐齐从快要枯涸的小潭中跳出来,在养殖户绝望的哀鸣中,大摇大摆地蹦上路面,逃得无影无踪。 村子不大,但还算祥和,当他和墨墨提着一头狼回来时,受到了坊间的邻舍们真诚地欢迎。老人们调侃他是村子年轻一辈里最好的猎手。但这只是因为,其他的年轻男人皆在数年之前因一场发生在王国边界的战争而被征召走了。 他们至今没有回来,但战争的阴云也尚未笼罩着这里,在战争结束之前,无论士兵是否存活,他的家庭都能拿到每月的补贴和税收减免的凭证,虽然偶有收到噩耗的人家,但抚恤官在信中温暖而荣耀的赞词总能抚平他们的悲伤。 或者是在‘关于荣耀’的舆论下被迫‘被’抚平悲伤。 回到猎户的家里后,墨墨乖巧地一头埋进厨房,艾则把自己关在阁楼里,在这个冬日的雨天,当裹着灰绒的野兔偷偷收走农户们风干的菜叶时,艾正独自依在阁楼的窗台上,静静地保养着自己的匕首。 当然,这本来不该是一把匕首的,艾望着它鲜红的刃身和违和的断面,冥冥中觉得,这应该是某个东西的断刃。 此刻,积灰的桌上落着一片绘着红鸟的枯叶,壁炉里微微燃起的火光,让这陈旧而阴暗的阁楼里残留着一丝暖色。 这是他来到这片土地第二年,去年的冬日,当从那对双子塔下醒来的艾在大雪纷飞的草原上独行的时候,于冰雪皑皑的世界里,他对于往昔的记忆被悄悄地销蚀了,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或许属于他原本名字的音节 ——‘艾’。 大雪之后,是宁静的雨夜,在那个雨夜里,一个出猎的老人遇到了发着高烧、独自徘徊的他,那时,他就像一张白纸,被老人收留在了家中,从此,作为一个微渺的猎人,遭遇着平凡的故事,渡过了安静的劫后余生。 好啦,这个不名一文的故事我们已经讲了好几遍。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将匕首插入粗制滥造的鞘中时,艾听到了楼下传来粗鲁的呼声, “艾,别在楼上鬼混了,该死的,快来来帮忙,这里有老骨头要被折散了!” 这个苍老而粗犷的声音,属于这家的那位老猎人。 既然寄人篱下,艾知道自己理应听从一家之主的话。 他站起来,向着门外走去,高大的壁橱上镶嵌着的及地长镜映出他的身影。 这原本是一对夫妇的房间,有这样的镜子也不足为奇。 但是,只有艾知道,此时,镜中映出的倒影却并非是那个清瘦白皙的人类,而是一个身缠阴影、羽覆黑袍的魔种。 【2】 打开门的时候,木制的阁楼上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 黑色的大尾巴一甩一甩,赤足的墨墨跑上楼来,有些冒冒失失地撞上了刚刚走出房门的艾。 “唉…呜呜。” 捂着脑袋,墨墨腼腆地笑了笑, “那个…艾,爷爷刚才叫你下去。” “我听到了。” 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去。 木房的底层,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正搬着椅子坐在屋檐下,斜斜地抽着一支旱烟。 他已经很老了,老得头发已经掉得只剩特技了(掉了个干净),整年里,只有胡须还在使劲地往外长。 尽管被墨墨称作爷爷,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老者。 此刻,装得像个小地主那样,这个奇怪的小老头向着两人吹了吹胡子瞪了蹬眼,却很快又爽朗地大笑起来, “艾,今天干得不错,去把屋外的东西整一下,之后能吃好久了。” “您是想让我把外面那倒霉玩意给腌起来吧?” “呵呵呵,脑子转的不错,昨天的那死猪也记得一并弄好。” 抽着旱烟的老人坏笑起来,拿起桌上的干布,擦拭起被艾摆在桌子上的红衫木长弓。 不是艾对自己的狩猎具不负责,而是这种事老头子向来喜欢亲自来,这把弓是五年前他亲手做给其孙子的礼物,那个敦厚的小子喜欢的不行,以至于被征召时也舍不得带走,生怕被粗鲁的敌人损坏。
本来老人自然是舍不得让艾拿去使的,但他的孙子一走就是五年,老头子也不能就这么看着这把好弓一直挂在墙上。 墨墨乖乖地回到了厨房,而当老人将弓保养好时,艾却还在屋外微微地发呆。 大雨倾盆,而他的面前有两具尸体,一头是像睡着了那样伏在地上的狼尸,而另一头是用铁链穿过鼻腔,被生生吊起的家猪。此刻,血渍与污泥裹覆着这具臃肿的尸体,张开的口鼻虽已不再流出浑浊的腔液,却仍旧散发着脏器的恶臭。 这是在昨天被杀死的母猪,老人害怕它在冬天里掉膘,因而在它的崽子前用棍子砸碎了它的脑袋。 这个村庄视猪猡为肮脏的牲口,因而,比起顾忌小猪崽的心理阴影,老人更讲究杀其吃rou之前,把它吊挂在风中,祈祷草原的神风带走它身上的污秽。 艾以为这不算风干,只是在加速腐败,可谁让传统如此呢? 不过,比起传统,现在有更令人头疼的事情了。 假如,只是说假如,有人告诉你他能看见灵魂,你会相信吗? 至少,艾不会质疑,因为他确实能看见,从去年醒来的那个冬日起,一些奇怪的变化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就好比,他现在能看到一团浑浊而丑陋的雾气笼罩在这具死猪上,颤动着微弱的光芒。 艾依稀能从中看出猪猡的形状,虽然已经变得像泥巴那样糊烂,但这无疑是这头猪猡的灵魂。 卑贱的生灵,就连灵魂也会随着rou体的肢解与腐烂而快速地崩解。 没有什么可怜悯的,天道如此。 艾解下铁链,拾起地上的猎刀,捅入了这具尸体,发黑的血液从疮口迸溅的刹那,那团可被称之为灵魂的东西也化为了发光的粉末。 从艾能看到这些灵体的时候起,就注定了他也能伤害它们,但艾毕竟不是恶徒,他现在做的,不过是加速了它的崩解,使之免去徘徊的苦痛,早些归于龙脉与始源。 这本来只是艾一尘不变的日常,但今日却不得不迎来小小的变调。 艾将视线落在一旁的狼尸中,那之上,有一个现在看来不值一提,却为日后的变故埋下了伏笔的楔子,那就是—— 这具狼尸身上……没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