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阵幻镜，棺材男孩

    这是将整座山体全都挖空的节奏么？胡沫儿还以为姑白家只是在山体里建了一个墓室，却没想到这墓室能延伸这么远。一条路九曲十八弯，连个岔道也没有，胡沫儿不知身在何处，好像自己一直在原地打着转。

    也许是墙上的飞天图画得太美太真实了，墙画中的女子们一路看着她，无论身处何处，都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直让胡沫儿毛骨悚然。

    胡沫儿走了很久很久，一直没走到尽头，当她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扇大大的石门。和墓室的外门不一样，这座石门像是一个整体，石刻的灰鳞巨蛇巨大的身体盘绕，一圈一圈占满整块石门。在石门的中央有一块蛇头凸出，而这次却没有门环。

    又是蛇，难道就不能换一只萌萌可爱点的动物么？比如人类的好食物——猪。胡沫儿独自哀怨，将手上的大木棍靠在石门上，伸手在蛇头上左摸摸右摸摸，看能不能像墓外那扇门一样，找到什么机关。

    “咝——”她吃痛地缩回手指放进嘴里，被灰鳞石蛇牙齿不小心划破了指尖，一滴血沾在了上面，那石蛇像活了一般，动动僵硬的身体，绕着从这道门，收起盘起的身体，蛇头蛇尾连成一串，当它们咬合在一起的时候。

    “轰——”整扇石门发出一声闷哼，从左向右旋转垂直。

    胡沫儿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回事？难道只有鲜血才能启动这扇门？她摸了摸石门壁，低身从地上捡起了大木棍，小心翼翼地踏过去。

    这座神秘的姑白古墓，从她还未进入之前便处处透着古怪。如果先前看见的一切称为诡异，那么现在眼前的应该称为正常么？胡沫儿觉得自己终于到了古墓其中的一间屋子。

    如果，这能称为是屋子的话！或者叫前厅？

    胡沫儿无法忽略前方那无数个独石踏之下几米处正冒着气的滚水泉，整个房间温度都在升高。难道那些人贩子每次来这里就玩蹦跳跳。脑海里浮现那些高头大马的汉子踮起脚尖，你一个，我一个，这么穿过独石踏的情景，禁不住一阵恶心。

    这恐怕不是让人蹦过去的吧？如果明显的让人以为只有通过独石踏才能到达对面，那这条路一定是条死路。

    胡沫儿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看了看手中的木棒，用力将它掷向其中的一个独石踏。

    果然，那被击中的独石踏上破裂开了一道口子，随即那口子便像蜘网状散去，一块看起来结实稳固的石头就这么轻易地碎掉了，那么粗的木棍掉进滚水里就沉溺下去。

    虽然如胡沫儿所预料的一样，可是，如果这条路是迷惑人的，那真正的路又在哪里？

    墓室左耳小室，修罗坐在上座，一身硕大的黑色斗篷包裹着他单薄瘦削的身体，露出一张阴柔妖媚到极致的脸，一双细长的凤眼始终凝视着面前的一块铜镜。

    铜镜里的景物变换，一个半脸蓝面具的少女站进入前室已经过了好久，除了将手中的木头扔向独石踏外，便一直蹲在那里观察。

    她时而拧眉，时而摇头，却是不再随便踏出一步。

    “修罗大人，您认识这位姑娘吗？”人贩老大小心翼翼地问道，见他从那个紫衣少女出现在谷底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可是却始终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这丫头——”不就是郎歌舒的干meimei吗？她居然能平安无事地进到这里来！

    他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双手捏紧了椅扶手，见镜中的少女突然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俯身在滚水泉边捡起了什么东西看了一会儿，然后围着泉的边缘走了一遍，站定半刻，她坦然地向湖里走去，那一脸的轻松好像将这里当成大街集市一般。

    “可恶！居然被她参透了！”

    前室的极境幻象不只是能看得到，更能感受到，甚至是触摸到。这个小姑娘却丝毫没有被自己的感官所欺骗，敢破除幻境走进去。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修罗徒然一拍扶手站起身，一向枯如死井的眼睛升起嗜血之色，瞪向身后的几个汉子：“被一个不会任何战技的丫头无声无息地跟到这里，若不是触动了我的九回九转阵，到现在你们中也不会有一个人发现。恐怕你们这些脑袋全都白长了，要不要我把它们拧下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几个大汉不自觉后退一步，这个男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是弥漫在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却让他们不敢有半点反抗。

    人在面临危险和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前，身体比脑子更灵敏，特别是当扑面而来的杀意将恐惧植入他们的灵魂深处时，身体会不自觉臣服。

    “修罗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绝不会让那丫头离开这里！”老大领着几个兄弟立马跪在他的面前。

    “哼，你们不怕她背后有你们惹不起的人吗？”

    老三插嘴道：“我们管她背后有什么人，挡我们兄弟几个财路，我们就要她的小命！修罗大人，您尽管放心，我们这里随便两个人就能取了这丫头的贱命！”

    老五老六随身附和，自告奋勇上前请命。

    “最好是这样，我可不想有人发现她的尸体出现在姑白府，知道吗？”修罗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想着此刻并不是杀了他们的好时机，便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收起一身杀意。

    “修罗大人，这件事交给我们兄弟俩吧！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这里的秘密！”老五狠绝地说道

    修罗忍不住冷笑几声，“确实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这里的秘密，如果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别怪我将你们全都变成死人！”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而脚下俯身的大汉们一个个惊若寒蝉，修罗顿觉无趣，便挥手让他们离去。

    这里是主人休养的地方，他绝不容许有人肆意打扰，那年少孤勇的姑白久承已经是主人手下留情，如若不是姑白九鹤还有用处，随意吵醒主人安眠的人早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包括闯入这里的无知丫头！就算她是郎歌舒的人又如何！

    铜镜里的景色如水纹划过，涟漪过后映出他的模样。

    修罗对着镜中人，伸手温柔地抚向自己妖艳依旧的脸颊，七十年了，这个身体已经不再新鲜和芬芳，他是不是该换一个更鲜嫩动人的身体！子息三公子的身体似乎都是极品的美味！他禁不住吸了吸鼻子，想象他们血液的芬芳滑过喉咙的销魂滋味。

    当胡沫儿一脚踏入滚水泉的一瞬间，整个幻境便从眼前消失了。宛如一颗石子投进如镜光洁的湖面，硬生生地打破原有的一切平静。

    胡沫儿不禁为自己的绝顶才智而自豪，看这幻境就知道施阵之人境界不是一般的高。看似她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其实是花了很长时间观察了周围所有可能利用通过那滚水泉的条件。

    可是，四周除了光溜溜的墙壁，连个借力腾空的地方都没有，除了她站着的地方，就没有其他落脚的地儿了。那几个人贩子大汉根本不像是战技有多高级的样子，如果他们是借助战力越过这么宽的滚水泉面，根本是不可能的。

    胡沫儿于是把注意力全放在泉的周边，无意中让她发现湖的边缘有一小点青苔混着黑土，好像是随着鞋底带进来的，她便想起之前的路上曾经经过的地方，在进古墓外门的台阶上正有着相同的青苔。一定是那些人贩子们进来时鞋底沾得一些，落在了这里。

    而这些青苔到了滚水泉边缘，便消失了！

    似乎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那些人直接走进这滚水泉，既然他们都能走过，为什么她胡沫儿就不能走呢！

    滚水泉变成了石头平地，大木棍安静地躺在地上，她走过去捡了起来，直起身子的时候，面前出现了八扇门，上面各自写着一个字，胡沫儿只能认得其中的三个字：天，地……洪……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小时候闲着无聊的时候，她曾趴在私塾窗口偷听老先生念过几天书，是《千字文》里的第一句，意思是苍天是黑色的，大地是黄色的；茫茫宇宙辽阔无边。虽然她只认得其中三个字，这样推敲推敲，应该是这么一句。

    这八扇门是通往哪里的？胡沫儿好奇地伸手抚向那个“天”字的门牌。

    此时，门骤然开启——

    八扇门里每条门后都有一条狭长的甬道，它们通往一处，如花开八瓣，八八归一。偌大的主墓没有什么华丽的摆设，只有正中心摆着一个透明的棺材，棺中躺着一个六七岁穿着黑色锦衣的孩子。

    他紧闭双眼陷入沉睡中，洁净如玉的面容，唇色微红，薄薄的唇瓣带着些许的稚气，苍白无暇的手指交扣地放在胸前，手腕上挽着一朵盛开的彼岸花，颜色鲜艳如血。

    天字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棺材里的孩子戴着红花的手指动了动，指尖抬起又落下，随即又蓦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