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断梦
深夜，洛江城洛府正厅之中，灯火通明，蝉鸣伴随着两道身影映在灯火之中，细看正是洛天行与张清婉。 洛天行搂着自己的妻子，眼中带着柔色，安慰道：“好啦，不用担心，洛儿和李家那两个小崽子明早就会回来了。如今我也步入了宗师位，洛儿回来也一定会很开心的，早点上床休息吧，不用等了！” “不懂为何今天没有丝毫困意，心里也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天行，不然你去看看吧……”张清婉颦眉，握着洛天行的手，对其说道。 洛天行暗叹一声，望了一眼张清婉，握了握掌中的纤手，说道：“婉儿，这样你会熬不住的，这天都要亮了……” “老爷！不好了……” 门外冲进一道身影，正是门外的侍卫，快步的跑进来，望着正厅中的洛天行和张清婉，喘着气道：“老爷，夫人……刚才李家的下人前来，说少爷他……少爷他……” “洛儿怎么了，你快说啊！”张清婉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瞪着眼望着侍卫。 “少爷他出事了，受了重伤，现在被江城主从入了城主府……”侍卫赶忙对着张清婉道。 张清婉闻言后心中一惊，随后立马向着府门外跑了出去，洛天行也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洛儿！” 张清婉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望着眼前的情形，整个人都蒙了。 只见面屋内充斥着一股熏人作呕的nongnong药味，桌上地下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铜盆，盆内的水面上浮着淡淡的猩红，而床榻之上躺着一名少年，少年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除了右臂之外，缠着数圈绷布，犹如一只蚕蛹般，几处绷布内还透出墨绿色的药草汁液。 此刻少年生死不知，面庞的苍白胜过身上所裹的白布，望上去没有一丝的生气。此少年正是被江林带回洛江城的洛尽。 张清婉颤巍巍的一步步走向床边，望着洛尽紫黑肿胀，犹如麻花般畸形的右臂之上，手肘处碎骨从内穿出肌肤，鲜血已然凝固，手掌都已经变形，令人不堪入目。伸手轻触着洛尽的脸颊，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张清婉眼中一颗颗豆大的泪水涌了出来，滴落在床沿之上。 “是老李告诉你和嫂子的吧？！”听闻屋内传出张清婉的啜泣声，江林一叹，望了一眼眼前面色阴沉如水的洛天行道：“天行兄……” 洛天行皱着的眉头，自听闻洛尽受伤后就没有松开过，闻言后微微点了点头，虽说强忍着心中的杀意，但还是自其语气中透露出来，低沉道：“是谁？” “九派之一，九功院……”江林叹了一声，向洛天行说道：“是一名九功院出来的弟子，大师位大成境界，应该是受了雇佣，也是出山历练的！” “呵，九功院！”洛天行冷笑一声，眼中精光一闪，望着江林：“那个人呢？” “死了！”江林望着已显怒色的洛天行，带着劝阻之意向洛天行道：“天行兄，九功院不可敌，我知道你此时气愤，但……” 洛天行虎目一瞪，抬手便抓着江林的衣领：“我不管他是九派中的哪一派，动了我的儿子，我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江林没有反抗，静静的望着眼前有些失控的洛天行，也望见了其身后院落走道上出现的人影。 “天行兄，这是为何？”一路赶来的李往复见到如此情形，赶忙上前将二人分开，望着洛天行说道：“老江又不知三个孩子此次会遇险，更何况若是老江去晚了，两个孩子的性命都不保！” 洛天行将手松开，双目之中有着些许晶莹，身为习武之人，他知晓洛尽的伤势有多么严重，低下头道：“洛儿此刻依旧生死未卜，熬不熬得过今天还是一说！” 江林望着眼前二人，伸手拍了拍洛天行的肩膀：“天行兄，此事还待斟酌，毕竟九功院不是我们说动就能动的，况且这雇单是谁下的，我们也未知……” 天边泛起鱼肚白，成群的鸟雀在青鲛岭的森林中飞掠而过，带着昨夜里受惊后的疲乏，停在枝头歇息。 一道人影站在一处树丛前，此人身穿夜行衣，黑布遮面，露出的双眼微眯着，正细看其身前的树丛之上所染着的一片血迹。此处正是昨日夜里洛尽与中年男子第一次交手的地方。从树丛中取出一支箭矢，放在鼻前闻了闻，随后便丢了回去。 片刻后，黑衣人动了起来，整个人向前跃起，蹬在一棵树干之上，随后往树丛中跑去。 一路上经过了数个陷阱，陷阱中插着的木矛部分都有着被折断的痕迹，但却没有留下血迹。 最后，黑衣人在一处陷阱前停了下来，此地的打斗痕迹与血迹比之前的几处都要乱得多，望见一处如扇般已干涸的血迹后，黑衣人定了定，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从怀中取出了纸笔，在其上写了一个‘殇’字。 将手中的灵风鹊抛向空中，黑衣人望向洛江城的方向，阴阳怪气的说道：“洛江城，可真是个好地方，桀桀桀……” “婉儿。”洛天行进屋后，望见张清婉整个人都成了泪人，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都快要从床沿上倒下来，赶忙上前将其扶稳。 张清婉望着洛尽，愣愣的说道：“我家洛儿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 进门的三人都是一怔，都不知该怎么回答，江林上前，有些不忍的说道：“嫂子……如今只能看洛儿的造化了……是生是死，看他能不能熬过今天了……而他的右臂，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唔……”张清婉捂着嘴哭了起来，停不住的眼泪，整个人跌坐在床边，泪水止不住的滑落，泣不成声。 洛天行俯下身，伸手想将妻子扶起，刚想安慰道：“婉儿……” “别碰我！”张清婉瞪着洛天行，大声哭道：“洛天行，你看看咱们的儿子现在成什么样子！当初我不让洛儿习武，到最后你还是不听，现在洛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习武成痴，醒来后望见失去了右手，你让他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外人的眼光？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活？” 说完，张清婉甩开洛天行伸来的手，哭着向门外跑去。 洛天行愣在原地，眼中有着挣扎，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微颤：“有什么方法能保住洛儿的……” “右臂中的经脉寸断，碎骨已经接不起来了，就算武王位的内功高手来也……”洛尽是江林唯一的弟子，但江林却也没有丝毫办法：“如今洛儿本就生死难料，若是右臂再不去，将严重的影响到洛儿的生机！” 洛天行听闻后没有作声，李往复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瓶，向洛天行手中塞了过去，望着床榻上的洛尽说道：“收着，这是还魂丹，洛儿舍命救了我家小儿，于情于理这也是应该的！” 李往复说完，不忍再看，叹了一声，转身便出了房门。 抓着手中的玉瓶，望着依旧低着头的江林，洛天行的心中真正的绝望了，嘴中喃喃道：“连还魂丹都已经救不回来了么？” 足足过了一刻钟，粗犷的男子将轻轻抚着洛尽脸庞的手抬起，眼中滴下些许晶莹，小声的说道：“洛儿，别怪为父做的决定！” 随后洛天行起身，将还魂丹放在桌上，向着门外走去，哽咽道： “老江……洛儿受了太多苦了，趁他如今昏睡，利落些……唔……” 床榻上，昏睡的洛尽，听闻洛天行此言后，身体轻轻一颤，泪水顺着紧闭的双眼流下，藏于身侧、无人望见的左手拳头紧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