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当斗志不再高昂，甚至失去（7）
冬天即将过去了，按照瓦洛兰的日历来算，估摸着，没几天就要迎接新年了。 春天即将到来，万物回春，天气渐暖，锐雯却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寒冷。 她不知道城门里面的人，那个辛吉德，到底在斯维恩的指导下做出了怎样的安排，她一心跟随那些不知为何就回村心急的村夫们，回到塔字村。因为害怕他们所表现的情绪，锐雯只是默默跟随，并没有让这些村夫发现自己的跟随。 正是因为跟随，所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情况..比自己想象得更糟糕。 心里的恼火，更上一层楼。不，已经不是恼火的层面，那是一种锐雯从来没品尝过的情绪。 一切都以理所当然、弱rou强食规则来说服的锐雯，第一次品尝到这种人类就应该拥有的情绪。 她在愤怒..恨。 她曾经愤怒过，愤怒于卡西奥佩娅、愤怒于德莱文，因为他们弄出了一个练兵战争，违反了锐雯埋藏在心里面，渺茫的理想，挑战了她自以为，自己的原则。 不，这次的愤怒和恨，依旧并没有针对真正的阴谋家斯维恩，而是那位辛吉德。 她眼睁睁看着这些回家心急的村夫们，骤然就脸色发青发白，然后捂住自己的胸口，在其他身体比较强壮的村民们爱莫能助的注视下，死亡.. 那个毒营、那个辛吉德是什么时候给这些无辜的村民下毒的！又或者说..。锐雯骤然身寒，难道说，其实这些村夫是完完全全无辜的，其实要负责任的人，是我们？ 我们，指的是辛吉德的目标，杜卡奥系的人。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可能发生针对单个对象的化学毒气。 锐雯想到这一点，冒出一身冷汗，强烈的自责情绪甚至让她停下了急迫的脚步、忍耐彷徨的折磨，想要把那些不知为何就被抛弃、甚至不过数分钟就开始腐烂的尸体，埋葬在这片大地之上，至少让他们不会死而无处可回。 可大地剧烈的振动、越来越夸张的马蹄声，让锐雯悄无声息地再次移动了自己的脚步，她远远地看见毒营的制式服装，她也不敢保有任何侥幸的心理隐藏在路的一旁，而且，这些马蹄声惊醒了她，现在不是自责忏悔的时候。 她还有需要负责的人在等待着她。 既然已经对付了德莱文、杀死了耗子，辛吉德不可能放过很有可能扬扬手臂就可能骑在自己脑袋上的老团长，还有杀子之仇的老塔..。杀子之仇.. 甩甩脑袋，把杂念抛出脑袋，锐雯深呼吸一口气，刚准备不顾疲惫累累的身躯再次提速，却骤然听到背后传来异样的声音，她惯性地回头，猛然咬牙切齿。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那些暂时充当骑兵的毒营士兵竟在离那些已经被毒死的村民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已经抬起右手上的弓弩，非要把那些村民订成刺猬..才仿佛安心过河一样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也不嫌弃，铁蹄就这么踩踏了过去！当万马奔腾过后，那些尸体已经不堪入目般的支离破碎了.. 锐雯，抿住了呼吸，右手屡次摆在剑柄上，最后还是猛地给自己扇了一巴掌，才毅然回头，用比铁马更快的速度，奔向塔字村。 活着..活着..责任.. 畜生！ 是雨么？是眼泪。 .. 辛吉德摸了摸绑着绷带的右腿，德莱文给那开得口子非常锋利，缠着重重的绷带也无法阻止里面的红血渗透出来，当然，这里面也有着他连夜骑马上下颠簸追赶锐雯的原因。 这点疼痛倒没什么，只不过局面越来越‘婆娑迷离’，让他的脑袋有点头疼。 这个婆娑迷离倒不是说他看局面越来越不清楚，而是因为越来越清楚了，所以他才开始头疼，在他心里，现在做着的，只不过是一些非常简单的收尾工作。一只小猴子锐雯，又如何能逃得过他的五指山？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早已经被斯维恩猜到了，也一一告诉了辛吉德，辛吉德已经不大记得当时与斯维恩聊天时的大概场景，可辛吉德越想当时的场景，就越觉得斯维恩的眼神，是那么的耐人寻味，仿佛在挖苦扮演小丑的自己一样.. 斯维恩，好像什么都知道，他凭什么都知道，那么，他会知道我是叛心这件事情么..。有叛心哪里错了，我只不过是想要活下来！如果不是你们这些所谓大人物随意地把我们这些小人..小人物当成棋子，让我们有成为弃子的警惕，我又何必这么辛苦地隐瞒。 早已经从往日事迹察觉到沃里克的死亡并不简单的辛吉德一拳打空，现在赶着时间，骤然他不顾自己的脸面，想要泄泄心头郁闷..。恐怕他也不敢把这拳头挥在马匹上。 现在的最终目标点，是塔字村..到时候，对了，斯维恩他.. 好像对锐雯的最终抉择支支吾吾，难道还真的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又或者，他早已经埋好了伏笔，到时候，那个锐雯将可能当头一棒，直接把我敲死？可是，那个只能勉强被成为英雄，连称号都没有的女人，又凭什么弄死我？ 她又不是德莱文，而且我也不可能给她任何机会，除非，将会有第三方加入？可是这次突袭，艾欧尼亚方面不可能再参入这场战争，德玛西亚？哼，估计还在烦着斯维恩大人参进入他们国家的势力，害怕自己也开一场内战吧。 至于皮尔特沃夫那群海盗、皮特沃夫那群懦夫、班德尔城那群小矮人，出于杜卡奥的‘不闻不问’，自然也不可能有那个胆子和能力参加这场战争。 这个锐雯又凭什么来反杀我？ 或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毕竟现在全瓦洛兰只剩下我最后一个炼金术士，要发动全大陆的战争，要完成大老板的命令，就必须需要我，对..无论斯维恩他的大纲里面，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为了大老板的欢心才发动的这场内战，他都没有理由来对付我这个炼金术士才对。 是的，就让我来给这场内战，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吧！ 排除了心里的彷徨，辛吉德终于再次挂起了德莱文的招牌微笑，可他笑得一点都猥琐，配合着他的大光头，还略微有点煞气，只不过..很不相衬。 气质上不相衬，德莱文的，总归只属于德莱文的，因为德莱文，很特别。 无论锐雯是投降，还是选择死亡！ “不用太紧张，如果入戏太深，当真了怎么办？” 玛尔扎哈忽然抓住了枭孰的胳膊，毫无预兆地说道。 枭孰没有回答，保持了沉默，他知道，到这个时候，似乎自己没有必要再去隐藏了。 虽然说，到现在还是无法找到确切的证据来表明，他想要证明给他们看的。 不过，如果..如果到时候锐雯真的会死，就算没有证据，我是不是脑子一冲动，就会不理什么大局，直接冲出去救下锐雯？自己并不是这么没有大局观的人，虽然天天被混小黑喷自己各种瞎冲动，可自己救下锐雯..救下这个锐雯，不是因为冲动吧？ 而是细心考虑过后做下的决定，对吧？ 这个决定，早已经把自己顾虑的东西都已经否决掉了才对。 可为什么，现在，却还在徘徊于真假之间.. 枭孰！难道，你到现在，还非得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才舍得去牺牲么。追求的，不是意义，而是意思才对，不是么？不然，一切若只是为了意义，你又和那种社会、那种社会人，又有什么区别？不是因为电竞的干净公平环境，才会让你觉得有意思，而不是因为电竞选手至少不用看谁谁谁的脸色、不用各种低三下四而且还能养活自己，自己才会选择的么。 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你是在害怕么？”玛尔扎哈倒是不在意枭孰的沉默，他只是按着枭孰颤抖的肩膀，“又或者，即将看到凄惨的画面，看到了你这么辛苦守护的锐雯就毁于一旦，感觉到了恐惧呢？” 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开口直接说啊！要求啊！跪求啊！反正他们的性命不需要你来负责，他们要复活的使命不是落在另外一个自己身上，自己对另外一个瓦洛兰..。真实的瓦洛兰里面的锐雯、蚂蚱、瑞兹、基兰、索拉卡没有任何感情，现在自己，不过是对自己的性命所负责而已！既然如此，自己理所当然可以任性啊。 任性..这俩字的骤然出现刺疼了枭孰的心，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耳旁瞬间响起了他所熟悉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他在地球上的父母兄弟。 句式或许都不一样，可很明显，这些话语里，都包括了‘任性’这两个字。 现在的局面，不正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膨胀到这个地步的么？不是自己自以为事地跑出家门，会当上电竞选手么？会加入石头公司么？会来到这片瓦洛兰世界么？ 会遇到锐雯么？ 会这么冲动么？ 会..死么？ 枭孰忽然觉得后背一疼，一时控制不了发麻的身躯，整个人都半跪在地上，后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这种疼痛从后背传到了心脏，那几根略长的头发甚至被微弱的电流给弄直了，他舌头被电得麻木，咿咿呀呀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瑞兹收回自己还散发着蓝光的右手，沉默地看着枭孰。 枭孰也相同沉默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很是勉强地在地上滚了个圈，以躺着的方式，来面对久违的人齐。 是的，似乎因为时间到了。 所有人，就在枭孰内心挣扎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站在他的身后。 眼神幽幽。 .. “呵，呵，呵..” “老了，身体不管用了。”老村长微微抽出卡在士兵身躯上的长枪，一时间失去了支点站不稳，疲惫到极点的身躯晃动地摇了摇，那枪尖上尚未完全干枯的所有血水便顺势落下，这才能够看到那枪尖竟仿佛多年没有包养过一般生满了铁锈，比起他脚下那个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艾欧尼亚着装的士兵旁的长枪，显然要古老了很多很多，那布满了裂痕的枪身，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支离破碎了一般。 果然，老村长脸色轻轻一变，小腿绷紧一蹬，只蹬小段距离，就已经让那件发出各种吵杂声响的铠甲的下裙处流出黑色的鲜血，这样子，老村长才能够依偎着长枪站直。 可是，长枪总归也旧，老村长缓缓地放松自己的身躯，绷紧的神经放松的结果，就是让他的眼睛不可避免地弥合了起来，甚至完全闭合。 然后，躺倒在地上。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够看到老人身上的伤口到底有何等残酷。 这个村子里面..到底有多么残酷。 老人的眼睛还没闭合多久，就忽然耳朵动了动，猛然睁开眼睛，只不过瞳孔的溃散暴露了，这只不过是极为短暂的回光返照罢了。 老人蠕动着身躯，用附近的台阶作为支架，抬头看到自己被炮火弥漫的村子。 心里，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都认识，那些躺倒在熟悉制服，用身体一切部位对对方造成伤害的身影，他都能说出他们的名字。 原来..自己是最后一个了啊。 也幸好，自己也杀死了对方最后的一个。 这时候，老人才察觉到，刚才到底是什么呼醒了自己，感觉着从台阶传来的振动，还有耳边越发轰隆的熟悉马蹄声，都让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并不清晰的意识，让他无法在前一度的继续之前的疑问，他只是有些感慨。 朦胧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不陌生却也不熟悉的苗条影子。 大概，是锐雯吧？德莱文到底，是如何带着我们所有最后的壮丁，还能够让那些根本已经毫无人性的艾欧尼亚人，闯进村子来的？ 不重要了。 老村长露出了最后的笑容，并不好看，配合着只有黄和红色的村子，很是让人心酸。 “你们..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