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恕瑞玛(19)
金黄色的飞斧去势汹汹地在内瑟斯的后背狠狠地来了一刀,这飞斧的速度已经快到当它重新回到德莱文手中之后,内瑟斯才感觉到疼痛,松开手中的权杖,捂住后背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不是阿木木般的金沙,更不是普通人类的鲜血,却是如墨汁一样的黑色。 德莱文摆动起两把飞斧,有着沙兵们的阻拦,他的输出环境非常安全,所以他每一把飞斧都丢得非常平稳而又谨慎,生怕自己浪费掉好好输出的机会。 因为,大家都在坚持着,再浪费多更多的时间,那么就会让自己更心疼一点。 第二把飞斧眼看甩出去,德莱文却猛然握住,因为天空闪过一丝亮光,只看见锐雯以蜷缩成球的姿势被扫飞了过来,待她落到地面单膝跪地的时候,已经是一口瘀血吐出了出来,右手紧握的大剑已经出现了裂痕,看起来已经无法再次硬上了。 锐雯抬起头,眼睛依旧没有一丝变化,只不过双唇因为鲜血而显得艳红,勉强地爬起来,拒绝了小耗子的搀扶,也没有跟他们说一句一字,竟然想要靠着大剑支撑跑回自己的战场..她的身上得确看不出明确的伤口,估计吐血也不过是被巨大的蝎子钳撞飞留下的内伤,可明显不是已经失去一战之力了么? 可为什么她的腰杆还是那么笔直? 可为什么她的大剑依旧那般亮眼? 可为什么她,还是要去战斗? (够了,已经够了。) 从后面,抱住了锐雯,小耗子眼角明显已经湿润,因为他发现,越来..锐雯早已经站不稳了,所以一直压抑着的悲伤爆发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够了啊..足够了..” 或许是因为过度悲伤的原因,小耗子竟然只能重复着这三个字。 “够了。”或许是被小耗子所感染,锐雯轻轻拍打着小耗子同样轻轻环抱她腰杆的双手,也同样说出差不多的字眼,“你看看你现在,男子汉大丈夫却留着马泪,浑身上下哪处不邋遢?这样,可一点都不帅呢。” “我不管..你再去,会死的..洪哥死了、拜伦死了,求求你,不要再去送死了!” 可小耗子又哪里能拖住锐雯呢?即使锐雯已经站不住了,可那还是要勇往直前的意志,又哪里是小耗子能够螳臂当车呢? “锐雯..死的已经够多了,没人会怪责你们的,这样的事情..” 德莱文那边传来猛然握拳的声音,只看见他紧紧地握住斧柄,截然而至的第二斧趋势再起,比原来更加疯狂的杀气腾燃而起。似乎他把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在这一斧上。 可锐雯听不见握拳,她只是听见小耗子的话,所以她自以为潇洒地回头一笑,却不知道自己头发已经脏乱到这一笑,显得是过分的贞子女鬼模样,可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小耗子竟然被这笑弄得一愣愣,最后竟松开了手。 其实,是被锐雯的话逼迫松手的话:“我知道死的已经足够多了,所以不能再死人了。” “或许我是最后一个,也或许不是,可我希望,不能再让别人死在我前面了。因为我担心自己会辜负他们的希望,这种希望压力太大,我承担不来。”锐雯在乱发下的眼睛眨了眨,“这种压力压得我想发疯,所以我现在就该发泄发xiele..” “如果这种压力也可以叫做斗志的话..那么,我的斗志还没有失去!” 凌厉而又异常的话语过后,锐雯猛然止住了脚步,待她回头,耗子居然从她已经被黄沙弄得又黄又白的脸上,看见一丝红色。 “等我回来,我们做..情侣朋友吧。” “我也..喜欢..你,应该。” 沙沙..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竟吹起黄沙,略有铺天盖地之势,隐隐把锐雯的身影隐盖在内,小耗子觉得眼前锐雯的身影过分模糊,所以他揉着自己的眼睛,揉得生红,却依旧不停下。 直到眼泪再也止不住,再也无法掩盖。 沙沙黄风,你是在向锐雯吹响哀乐么? ..。 (眼前似乎还没开始就要结束的情侣,那些眼角同样含着泪水却依旧挺着腰杆的士兵,就连那些已经化为黄沙的人儿,他们身上都有一种我现在没有的东西。) 现在代表着未来可能有,过去也可能曾经拥有过,但问题就是,现在没有。这让德莱文很不舒服,竟然在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和这群人没有多大的关联。 人与人之间的悲乐,总是容易关联起来的。 幸好,他没有那东西,却依旧和这些士兵一样地悲愤,一样地要被逼疯了。 他缺少了..。 兴奋。收回第二斧,看着右肩甲脱离的内瑟斯,德莱文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不过很奇怪,亮起来的只有瞳孔的那一红点,无论是黑还是白却全然看不见精神奕奕的样子,反而在红点的衬托下显得有点颓废。 或许是因为黑白即使调了亮度,也难以分辨吧。 终于知道了,终于想起来了,这些年来,他到底缺少了什么东西。 这些年来,他开心过、伤心过、高兴过、忧伤过、激动过、颓废过、畅快过、憋屈过,却从被卡西奥佩娅呼醒之后,他再也没兴奋过。 或许看见过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心境已经如那些老怪物一样,如湖水枯井,淡定不动,所以他一直很少为很多事情感觉到热血沸腾,以至于到现在,这种生物本能已经被他所忘记,甚至要动了很久很久的脑子,才想起来,哦,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一种情绪。 为什么德莱文如此着重于这种情绪,因为很重要,作为一个演员,特别是人世间最渴望掌声和喝彩的演员,如果不能热血沸腾,那将缺少多少认可? 可即使意识到了,却依旧做不到。 德莱文很悲哀地发现,他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热血沸腾,即使因为拜伦和洪八福的死,那些沙兵被权杖砸碎、士兵们被余波弄伤,德莱文都有点爱屋及乌地感觉到悲愤。 不过,不重要了。 先让我们,去杀敌! 第三斧,骤然而至! .. 当锐雯摇摆着各处肋骨都点骨折的身躯回到阵前的时候,那名叫斯卡纳的蝎子也有点难以置信,所以原本有点耀武扬威般摇摆着的钳子都停了下来,锐雯也没有立刻进攻的意思,这一人一兽居然就静静地看着对方。 没有仇视。却都想杀死对方。 显得理所当然,就像是锐雯不恨斯维恩一样,双方都没有错,只不过是立场不同、利益不同,才会产生这么多事情罢了。 所以,双方居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想法,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就此罢休。 战斗,总归还是要再起。 总有人已经厌恶了战争,锐雯张望了很久,差点相信,原来真的是眼前这头蝎子在说话:“我什么都知道。” 可锐雯却回答:“你什么都不知道。” 蝎子非常人性化地做出了一个耸肩的动作,说道:“请礼貌地听完我说话。” “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决定打不过我。” 锐雯下意识地打断了,听起来像是嘲笑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偏生有种浓重的感觉:“这算是心理攻击么?请打住吧,那毫无意义。” “不不不,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这一点。”斯卡纳细小的眼睛居然划出一个弧度,看起来就像是再笑,或许他真的是在笑,“我与你英雄所见略同,自然不希望像你这样的角色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消亡。” “所以我决定像当年的我学习学习,当一个有爱的我。你走吧,你还可以带走一个人,至于是哪个人,你可以随便选择哦。” “不过,最多只有你们两个人哦。” ‘哐’!巨大的响声响起,斯卡纳的蝎子眯眯眼依旧没有睁开,声音也没有因为锐雯的偷袭而发生任何变化,依旧像是那种笑眯眯的jian商诱惑人的声音:“嗯,不满意我的怜悯么?难道非要直到全部人都死光光了,你才乐意么?啧啧啧,你说我给你机会,你带走自己的小男人,然后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不好?”
“又或者为了什么国家重任,把你们的团长带走不就好了?何必在这里矫情呢?” “闭嘴!” “我不闭嘴,你又能如何奈何了我?哟,你的剑快断了哎。”斯卡纳的声音越听越令锐雯生厌,手下忍不住更加用力,听见斯卡纳一说才猛然惊醒,在斯卡纳明显没用心战斗的蝎子钳上用力一蹬,退出魔法阵之外,还没抬头却又听到斯卡纳那勾人烦躁的缓慢腔调,“可怜的小姐,你离开这把符文大剑,能做的事情不多吧?” 锐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不过看她沉默的模样,也应该是默认了这一点。 的确如此,没什么可反驳的。 咋一看,斯卡纳几句话,还真的把锐雯汹涌和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气势给打压了下去,可斯卡纳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动,顶多让她心动那么一刻,然后再次聚气凝神突然再来一发。 自己,没有这个时间和她瞎闹了。 斯卡纳再次开口,却什么声音都还没有说出来,就忽然被一阵天摇地动给打断,他和锐雯同时抬头,就连他们背后的所有人都抬起头。 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这样看,好像天塌了。 天花板塌了。 原本不过是中间边缘破开了大洞的天花板,突然就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天摇地动之中踏崩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些数百的沙兵们就忽然全部散开,碎沙却又再次融合,竟在那些士兵头上形成了一道护罩,把那些不认人的碎金给拦截了下来---这种反应,就像是他们事先知道这个振动一样。 仔细一想,似乎并不奇怪,却又无法找到任何的证据去说明这一点,凭什么这些沙兵能够提前知道。 锐雯艰难地闪身躲避了几下,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是他们这一层的天花板垮了。 是整座金字塔,那屹立在恕瑞玛之上的金字塔,整座垮了! 无数建筑碎金不停地往下掉,锐雯能够从中看不到不少刻纹,因为脚下的碎金已经开始堆积,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个安稳的落脚点,正当她准备踏上还在空中的碎金,寻找至高点来平稳地休息一下的时候,却发现有人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若不是那人捧着的黄色雨伞出现在自己的视角余角,这个完全感觉不到呼吸的人锐雯居然一点都发现不了! 惊骇之下,锐雯拔剑回头,大剑搁在那人的脖子上停住,回头之后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黄沙人儿。 和那些保护者诺克萨斯士兵的诺克萨斯士兵一样,这也是一个诺克萨斯士兵。 却和一心一意保护本部士兵、保护德莱文的人们不一样,因为这是第三军营的士兵。 而且那直愣愣的模样,面对锐雯搁剑也丝毫不动的模样,锐雯已经认出这是谁了。 之前场面太过混乱,锐雯都没有发现,原来..这老白,却也已经落在金光之下了。 两人相见之后,亦如德莱文相见拜伦,锐雯虽然看不见马赛克后面的脸,却也知道,毕竟相看了一眼,便沉默无言。 不能离开这伞的距离,于是锐雯也不客气,借着老白已经不再有皮肤的肩膀靠了靠,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思考着什么。 这金字塔,怎么突然就垮了。而且从刚开始踏崩的时候看到的模样,似乎上面的楼层都有一个巨大的柱子来承担,可为什么偏行到这一层就没有呢?理论上这是地下层,应该是打地桩的一层,才是最应该有那些顶梁柱的地方。 这时候,从不远处,已经沦为废墟的黄沙里,传来一声凄凉的小女孩儿尖叫声。 从轰隆轰隆的声音中,隐隐约约听到小女孩儿在呼唤一个名字。 阿木木? 真是一个奇怪而又笨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