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梦坠神农（一）
木堃并没有晕厥过去，这些白浊雾气进入他的七窍之后反而令他的精神清爽至极。无数的画面光影从他的脑海中略过，但是这些信息容量真的是太大了，令他的大脑异常胀痛。 熊少伟三人看到木堃痛苦闭着眼睛，口鼻涌出大量鲜血的时候就想阻止了，结果奘银一个眼神就让他们不敢妄动，三人也只能期望木堃能够活下来，仅仅是活下来而已。木堃额头与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事实上这种反应也体现在他的意识之中，他像是坠落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接近两米身高的魁梧男人站在赤铜战车上，为他拉车的生物都是只有一只腿的巨型青牛。这些青牛的皮肤上有着怪异的黑色纹络，令他们看起来就像是青黑色的皮肤，它们唯一一只粗壮的腿根本没有踩在土地上，而是踏在虚空之中。这些生物的外形木堃以前在书籍中翻阅过，名为夔牛。而这种传说中的生物竞只配给那个男人拉战车！ 八只夔牛喘出来的气息带着玄青色的气雾，它们拉着的战车也是悬浮在虚空中，不沾土地半分尘埃。那个男人黄肤黑发，脸颊长满细密的短须，身上的肌rou充满爆炸式的力量。左手托一个三寸大小的赤铜瓦罐，上面镌刻着三足金乌、朱雀和火焰这些图样，瓦罐周围的虚空扭曲着，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着；右手持一杆玄青巨尺，雕刻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透露出无尽生命之气。他的右臂皮肤上刺着一条青色的游龙，随着他的肌rou鼓胀而浮动；他的左臂刻着朱雀，随着他的手臂挥舞而腾飞；他的后背图腾则是一只象征力量的神牛，每一次背脊的移动都会令这只神牛有不同的形态；他的胸前只烙印一团赤红火焰，盛烈而狂暴地燃烧着。 他的头冠是用某种碧绿色的植物凝练而成，两侧勾连着一对弯曲尖锐的牛角，中央镶嵌着一颗赤红色的宝珠，碧绿与赤红交相辉映，隐约间在虚空流淌出怪异的光晕。他赤裸着上半身，左肩覆盖着蛟龙鳞片肩甲，右肩套着由金色羽毛编织而成的肩饰，下身穿着夔牛皮制成的长裤，脚上穿着赤铜与豹皮一起制成的皮靴。他的装束威风凛凛，他的样貌庄重肃穆，他的伤疤杀气翻涌，他的眼神祥和宁静。 在战车之后，跟随着的是上百万的勇士，他们的图腾便是踏着火焰与草木的神牛。勇士们没有资格将图腾刺刻在自己的脊背上，他们只能将牛头与火焰刺刻在自己的臂膀上，这象征着部族荣光！他们将氏族的姓刺刻在自己的左胸膛，一个木堃无法看懂的铭文，这个铭文象征着血脉荣耀！勇士们的装饰如同那个神一般的男人，只是少了右肩那团用金色羽毛编织而成的肩饰，因为那象征着部族领袖的无上权力！ 拥有战绩的勇士才有兵权，才有银白灵牛这样的坐骑，因为他们有实力征服银白野牛，也就有实力统领相应的人数。然后是赤红狂牛，接着是玄青野牛，最后才是徒步行走的勇士，这个时代也是有等级分制的！ 用夔牛皮制成的战鼓轰隆擂动，用猛犸象牙制成的号角呜呼吹响，所有勇士一脸潮红，体内的血液奔涌沸腾，这是一场战役！ 风沙漫漫，遮蔽天日，大军前方一片迷蒙，目不能见五十步。战车上的领袖右脚一跺，八只夔牛仰天吼叫，一团团玄青色的气雾从口鼻中喷薄而出，凝聚在空，顿时狂风大作，风沙灰雾即刻被吹散，对面的敌阵显露出来。 那是怎样的军队啊！以虎狼为坐骑，以玄铁为刀柄，每个兵士都只有眼睛和口鼻外露，铠甲上镌刻着数不尽的怪异符号，安静地如同死尸。 敌阵领袖没有战车，他就跨坐在一只高大的白虎背上，以白虎为坐骑。手中提着一把散发妖异血气的锯齿长刀，一张玄铁鬼脸面具覆盖在他的脸上，只露出琥珀色的双眼与细薄的嘴唇，没有胡须，皮肤白净如同璞玉。他的头盔前额有一对朝天角，身上的铠甲雕刻成羽毛的样式，隐隐约约有着怪异的流光闪动。 “洪革！”战车上的领袖大喝一声。 百万勇士齐刷刷让出一条道路，一只青色的麒麟带着草木的气息奔踏而过。战车上的领袖用力一蹬，腾空落下，直接坐在了青麒麟的脊背上，依旧是左手托着赤铜瓦罐，右手提着青铜巨尺，威猛十足。两脚轻轻踢了一下青麒麟肚腹，青麒麟便朝着敌阵缓步而去，每一步踏下，地面都长出细密的青草，无比神异。 骑着白虎的领袖也同样御虎向前，只不过白虎的每一步落下，周围地面都会冒出血水，冰凉粘稠，惊悚骇人。一边天空万里无云，另一边则乌云万重，两个领袖对峙，无形的气场仿佛要将天空都撕成两半。 骑着青麒麟的领袖持尺遥指白虎脊背上的男人，大声问道：“为何叛吾！” 骑着白虎的领袖薄唇微翘，摘下了自己的面甲，露出一张如同女人般妖异精致的脸，用如同天籁的声音说道：“此世异样，大道万千，汝不如吾。” “蚩尤，汝意求何为！”魁梧雄壮的领袖双目炯炯，左手的赤铜瓦罐散出一缕金色火焰。 蚩尤闭眼，恍如聆听大道，微笑着说道：“吾意化战仙。神农，汝之意愿教化万物苍生，汝可知此乃有悖天理！” “乱语！”神农双眉倒竖，皱眉说道：“尔等部族依附于吾姜。今尔等所食皆是吾之教化而来！今尔等无疾皆是吾之教化而来！沃土疆域皆可生食，吾之族人皆可无疾！何为悖天理而行事！” 蚩尤面色平静，仰望天穹，眼睛里闪烁着星辰光辉。随后低头嗤笑，盯着神农的眼睛说道：“姜尹耆，世间万物本应自由，生老疾亡亦为天理。汝妄图教化，可知有朝一日，世间再无修行一说。不日天外来敌，吾等人族如何抵御？教化则是独权，亦如吾部族依附于姜，万千意愿皆由汝而定，万千好物皆有汝而享。汝为明君，吾服之，然汝之后者亦为明君否！汝之教化，一人可定天下，一人可享荣华，一人可毁社稷，一人可杀苍生。世间无自由，世间无法度。法由人制，法由人施。汝岂敢诛人自由之身！汝岂敢束人自由之意！汝岂敢镇人自由之情！” “九黎帛！今朝汝带兵攻伐，乱语狂言，无非是为吾女瑶姬！若无汝之扰神，瑶姬岂会丧命！今朝便诛尔等九黎部族祭葬瑶姬！杀无赦！”神农身上的图刺绽放出光芒，他的毛发化作熊熊烈焰，双眼也燃着金色的光焰。 蚩尤重新戴上面甲，一副鬼脸样，似哭似笑，似喜似愁。白虎咆哮，蚩尤手中的锯齿长刀喷薄出浓郁的血气，缭绕着无尽哀怨，蚩尤冷声低吼：“吾九黎部族岂是弱族。今朝吾为瑶姬化战仙，便要用汝之血rou复活瑶姬，圆吾自由大意愿！杀！” 血长刀与神农尺交锋，玄青色的光晕与血红色的气雾交汇，若是没有神兽坐骑辅助，二人巨大的力道可以直接崩碎大地。白虎与麒麟也动用了神能，爪牙皆爆发出强烈的煞气与瑞气，白虎爪可一爪拍碎高山，麒麟掌可一掌踏开江河，两只神兽招招敌对，为主人而战。 神农左手托着的赤铜瓦罐喷薄出金色火浪，缭绕在神农巨尺之上，右臂持神农巨尺挥下，一道青金火刃朝蚩尤刷去，还未触及地面，土地便化成了滚滚岩浆，其蕴含的能量惊为天人！ “刑天！辟劫干予吾！”蚩尤大吼一声，从军队阵营中飞出一面盾牌。蚩尤握紧盾牌，御白虎侧行，那青金火刃撞击在盾牌之上，瞬息将青金火刃吸收干净。 神农紧盯着那面盾牌，整个盾牌并不是用金属做的，而是怪异的枯木做成，上面只是雕刻了一座座石谷山川，还有无数人类的手臂，仅仅这些，并不会繁复。可却将他的一击给抵消了，令人不得不警觉，毕竟那可是三昧真火与纯木之气融合在一起的火刃攻击，即使是那传说中的轩辕也不一定敢这么硬抗！ “蚩尤，汝借刀兵于众，若无此盾，汝敢与吾争否？身化战仙，笑语邪！”神农故意用神能将声音扩散出去，令方圆万里内都能够听清楚他说的话语。 蚩尤将锯齿血刀插在土地中，细细抚摸着盾牌表面，薄唇轻启，却带着恢宏浩大的声音：“此盾名为辟劫干，乃是吾九黎传世祖物，有干在手，万劫不侵。神农，吾等虽属巫法者，却不弱于权限者，汝可知为何！” 神农直接将赤铜瓦罐高举过头，瓦罐中的金色火焰倾倒而出，涌向蚩尤与白虎，口中大喝道：“汝天生异象，为巫法者之大巫。吾乃权限者之人帝，掌纯木之气，御三昧真火。汝之巫能，不过尔尔。” 蚩尤轻笑，将辟邪干高举，铺天盖地的金色火焰竞被盾牌吸收殆尽，辟邪干的刻图中浮现出丝丝金色霞泽。蚩尤提起锯齿血刀，刀身轻轻拍击在盾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他对神农说道：“世间只晓吾之巫能为rou身，却不知巫能可变，质之变化随真心。吾之意愿为自由，真心巫能便是化战仙。那后羿虽为巫法者之大巫，各有真心意愿，莫要以为巫法者不如权限者！” “启！吾之意志——化战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