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普光阳神图》
“娘你又那么早起，早晨露水重。” 方宇连忙上前，这些天娘起得着实早，他担心她的寒疾会又犯了。 “不碍事，你看我最近不是精神多了？” 颜正芸温婉笑道，她说的是真的，自从回到百方城后，她睡得较为安稳，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不仅是她，所有人都是这样，就连方宇，也从方宝禄那里要来几件衣服，总算不是破破烂烂的乞丐模样了。 “娘你再等几天，等年祭之后，我们就可以搬回原来的家，你就不用天天往外跑了。” 方宇郑重说道，母亲和王叔一家人的变化让他更坚定要在年祭上一鸣惊人，没有人能阻止他长待百方城！ “说那么大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旁边传来嗤之以鼻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回过头去，只见方鸿不知何时来了。 “你来做什么？” 方宇冷淡问道，他对二爷的人向来不感冒，这方鸿与他关系本也不佳，不比礼义仁赐四兄弟好到哪。 “长辈们让我今天带你去梧桐院。” 方鸿不耐烦的解释。 方宇眼睛顿时一亮，他向三爷爷提出去看爷爷好多天了，到今天总算有回应了。 不过他紧接着心中就疑惑，怎么会是方鸿来带路？ “对了，我想去梧桐院二爷不可能不知道，恐怕这方鸿是他特意派来盯我的。” 方宇立即就想明白了，心中感到不舒服。 连去看望爷爷那二爷都要盯着，恐怕爷爷的处境绝不乐观。 方宇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爷爷，第一时间就跟着方鸿走了。 梧桐院就在方家主家的府邸深处，原本就是家主方重山的住处。 自从家主疯了之后，梧桐院就没有人敢靠近，几年下来，庭院四周长了不少杂草，有的长到一米多高。 方宇跟着方鸿刚靠近这里，就感觉到了这里的荒芜和冷清，不由得心中悲伤。 看来自从爷爷疯了后，家族高层很少有人来看望他。 梧桐院门口，两名守卫站在那里。 这二人不是用来阻止家主方重山出去的，实际上以家主实力，若他想出去，百方城中根本没有人拦得了。 不过明知如此，方家二爷还是派了两个人来守着，美其名怕大哥出事，但真实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守卫们早就接到消息今天有人要来看望老家主，没有多少阻拦，就让方宇和方鸿一起进了梧桐院。 “爷爷在哪？” 方宇一进院就四处探头。 “喏，在那里。” 方鸿远远指了指院中的池塘，只见池边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不知在做什么。 “我就站在这里，你自己过去吧。” 方鸿说道，眼底深处有些畏惧。 虽然大爷爷眼下很平静的模样，按照规律要痴呆几天，但偶尔有例外，他也会突然发疯。在他发疯时若靠近他，有可能当场被打死，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想接近。 事实上他连进梧桐院都不想，只不过二爷让他注意方宇和大爷见面的情况让他回去汇报，他才不得不跟进来。 “爷爷！” 方宇想都没想，连忙走了上去。 许久未见爷爷，仅从背面他就看出爷爷状态更糟了。 方宇几步就到了爷爷身边，见他头发乱糟糟的像鸟窝，眼神呆滞，正用树丫捉弄池边爬过去的一群蚂蚁。 方宇的叫唤方重山并未回应，他一心只看着蚂蚁，不时露出傻笑的表情。 看着这副表现，方宇莫名心痛。 他跟着蹲了下来，就那样静静的陪着自家爷爷。 这一蹲就是一个多时辰，方重山始终没抬头看一眼方宇，好像连蚂蚁都比自家的孙儿有趣。 “果然无药可救了。” 方鸿远远的看着直摇头，这一幕完全不意外。 关于老家主的病早就有无数大夫看过了，族中甚至曾经花大价钱请净土中的名医来看过，但无一例外，都说老家主走火入魔伤在脑子，这辈子不可能清醒了。 脑袋是人体最重要的部位，一旦损毁想恢复谈何容易？正因为老家主没有恢复的可能，方家嫡系一脉才会式微至此。 “也不知这方宇要待多久，呆在这里纯属浪费时间，先走算了。” 看着爷孙俩蹲在地上几乎没啥动静，方鸿监视得实在不耐烦了，索性离开了。 这任务本来就是应付性的，二爷那边要搪塞过去容易得紧。 方宇一心陪着爷爷，并未注意到方鸿的离去。 从小到大，爷爷都是他最尊敬的人。 百方城建城两百年，曾经多次被尸鬼潮攻破，每一次城破之后，人们在瓦砾中重拾生活都非常不容易。 六年前，也就是他十岁的时候，他就曾经体会过城池被尸鬼攻破的可怕经历。 那一年他meimei被尸鬼掳走，百方城百姓死伤无数，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百方城就此要灭亡了。 然而就在那时候，是爷爷力挽狂澜，在残桓断壁中重整旗鼓，把百方城从崩溃的边缘挽救了回来。 方宇印象中爷爷一直是百方城最厉害的人，天塌下来都有他挡着，凡事他都可以安心。 谁想得到，在百方城重建没几年后，爷爷竟然就修炼得走火入魔，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眼前的爷爷老了很多，目光呆滞，就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看得方宇心疼无比。 “爷爷，无论你好不好得起来，以前有你为我遮风挡雨，以后就换孙儿来保护你。” 方宇眼眶有些湿润，坚定的喃喃着。 “铛——” 在方宇心生强烈的意志之际，他胸口的蛮神钟，突然再次敲响了。 他神色一震，蛮神钟的动静总是来得毫无预兆，幸亏钟声局限在他体内，外界的人听不到。 “小……小宇。” 方重山突然抬起了头，呆滞的眼神里出现了些微波动，数年之后，第一次开口叫出了方宇的名字！ “爷爷，你醒了吗？” 方宇愣了下随即脸露狂喜，情不自禁的抓住爷爷的手。 怎么回事？ 刚刚呆了那么久爷爷毫无反应，怎么突然间像认出自己了？ 难道是…… 方宇脑袋中念头急转，立即就想到了蛮神钟。 “难道说爷爷刚刚也听到了蛮神钟的钟声？钟声不仅能保我灵智不失，也能让爷爷恢复清醒吗？” 想到这个可能，方宇十分振奋，两手抓紧爷爷，拼命的追问他。 “小宇……” 方重山只是念叨着这个名字，虽然状态比刚刚要好些，但仍显得麻木。 方宇看了看四周，方鸿已经不在了，但院门口的两名护卫随时可能进来。 “爷爷，来，我们进屋说。” 出于谨慎考虑，方宇连忙把爷爷扶了起来，带进了屋子。 这是几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爷爷不仅叫了他的名字，也听从了他的意思。 嘎吱！ 方宇把门栓紧紧栓上，确保外面的守卫没有注意到里面的动静，整个人呼吸都变得急促。 “蛮神钟好像对爷爷恢复清醒有帮助，我应该怎么做？” 方宇眼光闪烁个不停，此时恨不得把蛮神钟摘下来送给爷爷。 可惜蛮神钟扎根在他的心脏处，他根本无法役使，甚至无法敲响它。 “钟声先前两次敲响，都是在我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的时候，难道说蛮神钟可以感应到我的意志？对了，传闻有大巫的法宝能够通灵，像蛮神钟这等至宝，拥有这种能力并不奇怪。” “只是，精神意志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方宇脑袋里念头急转，他从未像眼下那么渴望自己能够控制蛮神钟！ “小、小宇……” 方宇陷入沉思间，爷爷断断续续的叫道，手指更颤巍巍的指向了屋中一处地方。 方宇愣了愣，顺着他手指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指的是墙壁上的一幅画。 画中是连绵起伏的巍峨高原，在那高原上空，一轮烈日大放异彩，像是能释放无尽的光和热，辐射整个大地。 光线绵密交织，把天地染成了一片金黄，隐隐约约间虚空还有神影浮现。 “这是《普光阳神图》，这图有何玄机吗？” 方宇仔细端详起来，画中的高原是曙光高原，而那神影，是曾经拜月国全体上下所信奉的阳神。 千年前拜月国曾名朝阳国，乃是昊泽大陆日出之地，而朝阳国，信奉的就是名为阳神的神祗。 阳神在朝阳国有着悠久的信仰，从上古传承至今。 因此哪怕千年来朝阳国已经成了一片幽冥鬼域，仍然有无数子民供奉阳神，相信阳神总有一日会降下神威，驱散笼罩着拜月国的诅咒。 这《普光阳神图》十分常见，寻常人家家里都有，眼前这幅方宇以前也见过很多次，因此看爷爷眼下这动作，颇为惊讶。 他不由得上前把图给摘了下来，仔细的查看。 若换做平常，这图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但痴呆的爷爷拼命的指着它，必然是有些原因。 “这画好像被淋湿过。” 方宇很快发现了端倪，图纸边缘有水渍留下的痕迹，似乎已经有好几年的岁月，但诡异的，图上的墨画却未因此模糊。 他目光闪烁个不停，咬了咬牙离开屋子，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桶水。 哗啦！ 他把水直接倒在了《普光阳神图》上！ 图纸被水浸湿，奇异的，那上面的高原与烈日竟然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一段段深奥复杂的文字出现在了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