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仇敌
“殿下要同李丞相翻脸，绝非明智之举。”姜离提醒道。李蔡的背后是毓秀山庄，是整个李氏家族。 流苏慢慢说道：“我不过是教你去查查他们，又不是要你拿刀抢去同他们拼命，你忌惮什么。”她口气冰冷决绝，眼睛也不看姜离。 她一向待自己身边的人很好，她从来不喜欢生气，不喜欢发火，更不会把这些人当作手下，他们只是在这个世界上互相依托。 可是她忍不住生气，忍不住难过。 她深恨李之荫心狠手辣，也失望于霍去病不作为。她不明白霍去病有什么好忌惮李蔡父子，本朝的丞相李蔡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权，他不过是大将军卫青的部下，陛下看他没什么本事人倒是听话，就把他往丞相的位子上放着，根本就无事可干。 朝中大权都牢牢的掌握在了陛下的手里，如果说有什么统领百官的，那内朝首领卫青霍去病倒算得上。 霍去病传军令杀人固然不可以，但是他最后竟然真的就只有一句“不算”。 不算，那就是不追究了。为了不同李之荫作对，霍去病竟然会放弃了报仇。 流苏心如刀绞，她心中有一个骠骑，意气风发，明朗纯洁。 然而眼前的霍去病，隐忍不发，委曲求全。 这让她痛苦。 “殿下。”姜离突然跪倒，“为赵恪报仇，姜离与骠骑将军都会舍身忘死，殒身不恤，但是末将相信骠骑将军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言辞恳切真诚，看的流苏一愣。 那一刻她觉得姜离被霍去病附体。 “是不是，每一个追随过他的人这这样信任他，都这样变得同他很像？”流苏轻轻问，她似乎在呓语。 姜离铮铮道：“骠骑将军永远不会错。” 流苏仔细看着姜离：“好，我答应你，不同李氏翻脸，我等，但是你去查李之荫。我会等，等很久都可以，我总会等到可以的那一天。” 姜离的确没有辜负非乐的嘱托，查询多日，他真的派人找到了李之荫的秘密，人人都有阴私的事情，只是区分大小而已。 李之荫今年29岁，他在十年之前就娶了妻子，就是他用来拒绝了陛下赐婚卫长公主的那个故人情深的妻子。 七年前死于宿疾。其实是被李之荫杀了，为什么杀的，并不能知道，这就已经够了，李之荫的妻子是河东郑氏的女儿。 郑氏乃是贵族，当初周王氏就是由郑氏护卫。周王氏几经迁徙，郑氏一直都是不离不弃，守护着周王氏。民间传说，郑氏是上古圣兽睚眦的后人。 到如今，郑氏虽然不如李氏那样的显赫，但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了。 若是能挑起了郑氏和李氏之间的矛盾，至少到时候对付李氏的时候，自己名声上不会吃太大的亏。 李氏是儒生之首，若是能拉着同样是名门的郑氏入伙，吵起架来，或者是将来史书上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流苏盘算着。 姜离的神色却是有异。 “殿下，此事还要三思而后行。”姜离道。 流苏看他欲言又止，有些好笑的道：“你说就说，这里四下无人。” 姜离皱眉道：“此事还需与大将军和骠骑将军商议。” “为什么？”流苏现在神烦霍去病。 姜离还是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开口。 流苏放下手里的竹简，不悦道：“姜离，到底是为什么？” 姜离见她似乎是认真了只好道：“此事事关大将军，我，不好开口。” 流苏神色怪异的看着他，什么鬼？这事怎么会扯到卫青，难不成他喜欢那个李之荫的夫人？ 姜离看她那鬼鬼的神情，就觉得有些不妙。着急着想个什么法子来解释。 结果很快恢复了正常，板着脸道：“本来我不该强人所难，但是，我若是不知道，贸然去找大将军和骠骑将军说此事，只怕更加的失礼。” 姜离转念一想，流苏说的十分的有道理，只好尴尬的开口：“这，大将军是郑氏啊殿下你忘了。” ······· 卫青原来姓郑，或者说，他本来就应该是姓郑的。 他是姓郑的人家的私生子，可惜郑氏的人薄待他，导致他离开了自己的家里，投奔自己的jiejie。那个时候她同母异父的jiejie是平阳公主家里的歌姬，他因此成为了公主的骑奴。 后来，他jiejie卫子夫被陛下带走了，他正好就告诉人家他姓卫，结果陛下果然大手一挥就给他一个建章监的官职，差不多就是给陛下看门的。 总算是比看马的好一点了 后来的结果就朝着卫青不能控制的方向走了，他竟然会成了大将军。 其实卫青自己都是很不可思议的，他不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他自己就知道，霍去病就在打仗上面比自己大胆聪明好多，那些王孙公子，书香门第的人，各个都是比自己会打仗的。他们比自己会的要多很多。 只是他们家族太大了，他们太聪明了，他们太惜命了。 所以龙城之战，他才能比别人走得更加的远。 后来他知道了，这一条道路，除了出身贫寒的他，再也没有人会去走了，霸天下？称霸瀚海？还是扬威大漠？ 保住小命要紧啊。 最后这条没有人走的路，卫青和霍去病一起走了下来。 只是他已经是卫青了。 卫青，皇后卫子夫的弟弟卫青，大汉大将军卫青。 姓卫名青。 可是他本来不姓卫的，他姓郑。郑氏乃是贵族，当初周王氏就是由郑氏护卫。周王氏几经迁徙，郑氏一直都是不离不弃，而后几百年，成为望族。 卫青扬名天下，果然是让郑氏的人刮目相看，就连那个薄待了他的父亲，都要来看他，他的父亲原本是个小吏，在郑氏的眼里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卫青却是真真的令郑氏沾了光。 原本，这个时候的卫青是要认祖归宗的。 可惜这个家族卫青不能进。他是个私生子，郑氏还能好好的，他要是归了望族郑氏，只怕后患无穷。 于是卫青当年伸手就在自己额头上画了一刀。 “卫青本是骑奴，得蒙陛下抬爱才得以享荣华富贵，如今，虽是已经忝列大将军之位，卫青怎敢忘本。”那个疤痕是骑奴的标志，他拜为车骑将军的时候，刘彻觉得一个将军，身上带着骑奴的标志实在是有损威仪，卫青想尽了办法去掉了。 这个标志再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身上，其实丝毫不会有损人的威仪。 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完全不在于标志。真正的英雄，威仪是来自与他本身。 所以，卫青永远都是卫青了。 此事大汉几乎是人尽皆知，只有流苏不清楚，等到姜离给她说明白了，她只能哀叹，别说扯进郑氏，拉人家下水，就是没带着郑氏玩，大将军都不一定让她闹腾，现在，这事一时半会儿是行不通了。 这么好的机会，却要因为卫青放过，她不甘心，大将军本人看着特别矫情，这几年一直调停陛下和众氏族的矛盾，虽然人家不怎么领情。 最大的麻烦是此人神通广大，位高权重，流苏还不敢惹他不高兴。 可是她怎么能放过李之荫。怎么能放过杀害赵恪的人。 流苏也没想到能遇到李限，她只是心情太过郁闷了，去了宫里找东方朔聊聊天，东方朔是常侍郎，经常要呆在宫里。 结果东方朔没遇到，倒遇到了从李夫人那出来的李限。 自然互看不爽，李限看不惯流苏和霍去病是朋友，用她的话说叫狼狈为jian。 流苏自然看不惯她，谁让她的族人杀了赵恪。 而太明和李限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限道：“怎么是你？江蓠翁主你不去看着骠骑将军，跑到宫里来做什么？” 流苏实在受不了这人的嘴巴，只好叹了口气道：“我在哪里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李限，我劝你还是说话注意一点。” 李限冷冷一笑：“全长安谁不知道你江蓠翁主和霍去病的事，你们两个狼狈为jian害了我哥哥，还怕人家说。” 当初李限的哥哥李旭的事情，流苏和霍去病本是一番好意。 结果演变成今天这样，解释了枉费了当初的情义，不解释又哭笑不得。 流苏只能冷着口气道：“李姑娘，你若是再敢这么说话，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李限冷笑：“你还想找霍去病帮你，霍去病如今被庄鹰夺了陛下的宠信，每日借酒消愁，又有真姬在侧，还能管得了你？” 流苏摇摇头，嘴角露出了微笑：“我总是能从李姑娘这里听到很多的流言。” “太明，你打得过她吗？”流苏转过头对着太明道。 太明笑道：“当然了，上次她仗着人多而已。” 流苏道：“那你打她吧。” 反正这附近没人，天叫她李限倒霉，这是汉宫里最偏僻的地方，她还是一个人在这里乱跑的。 太清扯扯流苏，面露难色：“殿下，不好吧，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太明摩拳擦掌：“不要紧。” 他说着就冲了上去，对着李限就是一顿暴揍。 流苏看也懒得看了，带着太清转身就走，只是吩咐太明下手轻一点，不要把人打坏了。她心力交瘁，也不想看太明和李限两个人的厮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