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情深
霍去病拉着流苏的手快步离开，他同舅舅不一样，卫青能够做到对那些留言非议熟视无睹，并且对人家宽大为怀。 但是他不行，他总是能够被那些刻薄的言语激怒，然后想尽办法远离，让自己静心。 他不知道舅舅是否也会同他一样在无人的深夜自苦，不过近几年他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在意，只是，在流苏面前被人轻慢，他难以释怀。 到了无人的地方，霍去病才低低地说：“谢谢你。” 声音有点干涩，却是很好听，流苏握住他的手：“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他们那样说你，你都不知道骂回去吗。” “之前，我打过人，后来舅舅生气了，说我胸无大志，不能容下他们。”他低着头说：“其实他们说的也都是实情，去病本来就是私生子。” 流苏看着霍去病，觉得他的心里有着无尽的哀伤，于是她指着天上的明月说；“你看着，这是天上最亮的月亮。” 霍去病不明所以的看着流苏，流苏继续说道；“你知道月亮的父亲是谁吗”。 这是什么问题！ “我告诉你，没有人知道月亮的父亲是谁，但是他就是最亮的，他就是要受万人敬仰，霍去病，你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流苏轻轻的把霍去病的手再执起握紧：“不管父亲怎么样，不管你有没有父亲，不管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都是大汉最好的将军，都是大汉最大的英雄。” 你是这个时代最明亮的月光。 霍去病静静的看着她，有什么话就要破口而出，有什么心事就要被识破了。只是，这明月盈亏，早就不是他所能够控制。 他呆了好久，却是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淡淡地道：“夜深了，殿下回去睡吧，我送你。” 他们踏着满庭的月光，短短的几步路，流苏走在前面，她倾耳细细地听霍去病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好像一片片的雪花落在了她的心里。 她觉得，这一条路，其实再漫长一些也很好。 次日清晨，田大人就准备了车马送霍去病和流苏。 霍去病不愿惊动太多人，只向他要了一个人带路。 田大人便派了自己的儿子带路。 田公子几百个不乐意，几千个害怕，可是他父亲提醒在先，好好给骠骑将军和翁主殿下引路，办得好了骠骑将军前事不论，旧事不提，说不定还收了他去京城举荐。 办得不好，回去打断他的腿。 “喂，田公子。”流苏指着前头的小土丘道：“我问你，这山叫什么名字。” 田千秋转了马头看着她一脸得意的样子，闷着声音道：“这·····不知道。” 他幼年就以博学文明乡里，之后又离家求学，他哪里知道家乡这小土丘的名字。 他左右是不知道，昨天又被流苏一顿奚落，这回又被问住了，索性认栽，回了一个不知道。 流苏笑起来：“哎呀呀，你不是闻名天下的博先生的弟子么，连这都不知道。” 田千秋恼恨愤懑地看她一眼：“不知道就不知道，这小土丘，说不定都没有名字呢。” 流苏道：“怎么没有名字，大丈夫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况这山。这要是没有名字，来往的人可怎么称呼啊，你要知道，山的作用，可比有些人要大得多。” 田千秋再一次瞪她一眼：“也不是每个山的名字都要被人记住的。” 流苏嬉笑一声：“那是，连个杂草走长不了的山，自然没有人能记住，人也是一样。” 田千秋闷声道：“你怎么知道这山有没有用，说不定这山里还有些铁矿呢。” 霍去病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淡淡道：“田公子，你还是，赶紧带路吧。” 田千秋淡定的皱眉，他闷的发苦。 走了约半个时辰，他们在半路遇到了一群人。 一个个都匆忙的沿着一条小道跑。 田千秋拉着一个人道：“这位大叔，您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被拉住的男子道：“你们是从别处来的吧，这唐家庄出大事了，我们去看看热闹。” 说着就跟着人群往前方跑。 流苏本来没想看热闹的，这回被他们这个样子吸引，竟然也来了好奇。 因为已经有不少的人从各个方向，从不同的小道上往哪个方向敢了。 流苏看了一眼霍去病：“霍去病，我们去不去看看？” 霍去病板着脸道：“去病不去。” 流苏道：“为什么啊。”这人竟然还傲娇起来了。 霍去病道：“没空。” 田千秋受不了他这样子：“骠骑将军，你没听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吗，这些人都是从不同的村子赶来，这样跑去看热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你竟然不查看查看。” 霍去病扫了他一眼：“去病只管军务，这些事情，应该是田大人的事情，带路。” 流苏不高兴了，她跳下马来，对着霍去病道：“我先去问问，若是没什么大事，你就不去，若是有事情，你就要去。” 霍去病刚想说有大事也不是我能管的，人已经跑去找人问消息去了，他只好和田千秋在马上等。 他说话向来说一不二，奈何流苏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他并不想惹她不高兴，他只希望流苏不要问出来什么要紧的事情。 可惜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流苏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 “霍去病，出大事了。” 流苏仰着头道：“那边的颜家庄和吴家庄的人群殴，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霍去病狠狠扫了田千秋一眼。 田千秋吓得脸色发白，他一介书生，哪里受得了这战神的一扫。结结巴巴地说：“这两个地方虽然是离平阳县府近，但是，这里可不是平阳管辖的，不干我爹的事啊。” “不干你爹的事？此地离平阳县衙骑马不过半个时辰，知情不报，处置失当，你还敢多言。”霍去病冷喝一声，把田千秋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流苏着急道：“他们前几天就已经打开了，颜家的人抓了吴家的两个人，今天要当着大家的面活活剥皮。” 她一说起剥皮这事就想起在山上庄鹰抓了兔子剥皮，恶心的几乎要吐，何况这回是要剥活人的皮。 她几乎是吓得头昏目眩。 田千秋大怒：“简直目无王法，禽兽不如，活人剥皮，天理不容。” 他说道这里，看了一眼霍去病：“骠骑将军，我们去看看吧。” 霍去病道：“去了也没有用。” 流苏伸手去拉他，可惜霍去病此时在马上，她根本够不着，只能抓着他靴子。 她道：“人命关天，霍去病，他们要剥皮啊。你就，就不，害怕吗。” 霍去病低头看看她：“我只盼田公子的道理能说通他们。” 他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田千秋高兴的走在最前面。 流苏看着霍去病：“你觉得你不能说动他们。” 霍去病道：“别说是我这骠骑将军，就是大将军来了，也没有用的。我现在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就是孔圣人来了也没有用。” 流苏与他并骑，听着他这么说了，感觉自己的胸口已经有好多的食物要冒出来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轻声的叹道。她前世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事情，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仇恨去杀人，甚至给活人剥皮呢。 等到了地方，三人下了马，田千秋就奋不顾身的往里凑。 霍去病拉住他：“你先等等。” 田千秋早就蒙掉了，霍去病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大广场上满满的都是人，有颜家庄的人，有附近各个村镇来看热闹的人，还有吴家庄的人。 颜无两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结下了仇，一直以来，他们都互相不来往。 可是他们居住的村子又如此的相近，所以经常大打出手。 好像是约定了似的，他们的争斗极其容易在春天发生，每一次都要在两村的田地交接的地方打斗。 过了这个地界，互相又都约好了不发一言，互不招惹，就是见了面，也都是避开。 但是他们的仇，却是怎么也消磨不了。 颜家出头的时候，吴家一定要争一个高下。 同样的，颜家也是如此。 他们的仇不知道起源于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终结。 这么多年，死在这些斗争上的人，已经没有办法数清了。 流苏个头不大，他们又是后来的，所以只能在人群的后面，其实她一点也不知道广场的里面发生着什么。 田千秋瞪大了眼睛看着霍去病，六神无主。 流苏略微定了心神，看着霍去病问：“怎么样？你看出什么了吗。” 霍去病道：“我们得要挤到前面去看看。” 流苏看着神情紧张的看着热闹的人。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在看热闹，但是应该没有太大的想要看剥皮现场的兴致。 挤进去应该没有问题。 霍去病率先向前挤过去，田千秋和流苏跟着。 广场的中央站着几个人，他们看着两个被绑起来的昏迷的年轻人，有个看起来很强壮的人在那里磨刀。 最恐怖的是，旁边还有个挺华丽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精瘦的老头，他竟然在悠闲的喝茶! 流苏恶心的要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