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寿
武帝立马下令把假的拉下去审问。 然后，家宴继续进行，皇帝陛下兴致竟然依旧那样好。 流苏不得不佩服，这人不愧是千古一帝，很快就能从自己找来了假亲戚，自己被人鄙视的苦闷中转入我找回了亲戚，真的还很机智的快乐中。 “寡人要把当利封给你。”喜悦的天子一边享受着家人臣子的祝贺，一边兴致勃勃的下命令。 当利县如今已经是天下最富庶的盐邑。 他终于君临天下，实现了年少时候的诺言，天下人的富贵荣华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霍去病坐在卫青的下手，他有些愁苦的看了一眼陛下，陛下兴致正隆，没有注意。 陛下前些日子还说，等到卫长公主出嫁，就把当利封给她。 陛下经常话说过了就忘，霍去病摇摇头，有些惆怅起来。 卫青低声叹息一声，伴君如伴虎，只盼这聪明的女孩千万不要被这滔天的富贵冲昏了头脑。 流苏不慌不忙的道：“陛下，流苏已经发誓在黄帝庙为要为母亲外祖祈福。” “什么？”天子大惊。 满殿的人都神色诧异的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和这个女孩。 “你要去黄帝庙跟着泸州王炼丹？”天子先是惊讶，接着一笑，大好年华的女孩怎么去那样的鬼地方，没有长安城时兴的衣服，首饰，没有名流荟萃的宴会。 流苏认真的道：“陛下，流苏本性闲散，不适合做陛下的翁主。” 因为她执意要求，最终皇帝陛下答应只给她一个翁主的虚名，让她在宫中小住一段时日便回黄帝庙。 流苏被刘彻留在了宫里。霍去病和卫青一出去就都给刘建传了书信，他的好朋友好好的成为了陛下的侄女了！ 刘建看着霍去病传过来的书信，心道，这回真的成了堂了不知道多少辈的堂妹了。 霍去病很担心，他担心武帝看上流苏了! 他可是见识过武帝的好色和大胆的，喜欢外甥女有什么大不了，他们的陛下英明神武，什么人不能喜欢。 因为心里有事，霍去病又不用准备结婚了，当然清闲了许多，身体又不好，就向武帝请了一个长假，在家休养。 谁知道，越在家呆着，他就越烦。 偏偏他还是个十分内敛的人，没什么狐朋狗友一起聊心事，又不习惯饮酒，霍嬗也被他丢在了卫青家里。 他只能闷闷的在家看书，筹划打仗的事。 赵恪是个很细心的人。他跟着霍去病很多年了，从十几岁在羽林军里架鹰打猎就跟着他，霍去病那时候性情没有这么稳重，人还比较凌厉，但是开朗一点。时常骑着马到处跑。赵恪跟着他给他收尾，他要是踩坏了人家庄稼，赵恪就给他记录好了回去算着赔人家，他和人起了冲突赵恪就给他讲理，不让他打架。 后来霍去病成了将军，越发稳重，但是，他现在这么沉静，明显是有事了。赵恪不敢问，也不敢告诉别人，霍去病没什么朋友，母亲早就已经去世了。 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卫青了。 卫青前段时间在忙着氏族的事情，自从当了大将军他就忙的找不着北了，汉武帝加强集权，设立内朝制度，他这大将军俨然成了百官之首。 在此之前他自管着打仗，现在百官们什么破事都喜欢问他。 陛下现在对如今的氏族十分的不满，先前陛下就以雷霆之怒收拾了墨家。 这次陛下赐婚给河东李氏的李之荫，原本是怀柔之策，谁知道李氏不领情，竟然不愿娶公主。 也不知道这一次，陛下的雷霆之怒什么时候会发生，总要等到明年和匈奴的决战之后才好啊! 赵恪却在此时告诉他霍去病不对劲。他就急了，亲自跑去问。 霍去病正在家里看地图，卫青就来了。 “舅舅怎么来了。”霍去病淡淡的问，眼睛一刻也不离地图，手上还在画着。 他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又都不是拘礼的人，卫青当然不会觉得他是失礼，他看到霍去病瘦了，这几年霍去病越发畏寒，出门穿的很多，看不出来，而且他的脸一直都不胖，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顶多以为他最近比较烦，憔悴了一点。 但是在屋里就不同了，屋里烧着炭火，霍去病不喜欢束缚，所以，屋子里一暖和，他就只穿了一件窄袖棉衣，这样就看出来了，这是瘦成什么样了啊。 “去病，你这是怎么了。” 卫青着急，他们俩还想着明年最迟后年要和匈奴决战呢，他要是病了怎么办。 “舅舅，” 霍去病看了一眼窗外，没有人，他书房里一直不许人进来。 “去病无事，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罢了。”霍去病说道。看着卫青，脸色淡淡的，好像很轻松。 卫青一想他最近破事的确是多，先是被陛下逼着娶妻，忙了好一阵子，最后那还是个假的，最气人的事是，那个真的貌似还不喜欢他霍去病。 卫青是个聪明人，他见流苏要去黄帝庙就知道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流苏想要和平的解决那个莫名其妙的由假的江蓠翁主惹来的婚事。 或许外甥就是因为这个而烦的。 “去病啊，你还小，那位流苏姑娘不喜欢你，你还能找别的姑娘。” “舅舅。”霍去病石化。 “那个流苏姑娘的确很不错，长得灵气，人也很聪明，但是人家不喜欢你啊，况且她还在宫里，陛下好像很喜欢她。” “舅舅！”看来舅舅也觉得陛下喜欢流苏姑娘。这实在是，连舅舅这么正直的人都这么想，霍去病心乱如麻，这怎么办？ “去病，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卫青皱眉，不会吧，去病不像是儿女情长的人啊，怎么会这样。 霍去病感觉一阵血气上涌，他心口闷的难受。 他不知道该和卫青说什么，说他喜欢流苏，不可能，他们是君子之交，而且，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 “舅舅，流苏姑娘是个好女孩，舅舅不觉得陛下实在是。”霍去病调整了一下，认真正直无比的说。 “哎，这么好的女孩，就该嫁与我家去病，只是，陛下的谁的话也不听啊。” “舅舅，去病对流苏姑娘绝无非分之想，去病一心在战事上，哪有心思去管儿女私情，只是，陛下可是流苏姑娘的舅父啊。” 卫青也无语，陛下最好的就是不拘礼法，最坏的也是不拘礼法，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觉得自己外甥真是命苦，喜欢一个姑娘，这姑娘不喜欢他，还被陛下抢走了。 虽然霍去病嘴上说不喜欢，但是凭卫青对他的了解，那是非常喜欢，他俩从小一起长大，霍去病眉毛一动，他都知道他是想吃牛rou还是鸡rou。 “去病，你要是喜欢她，就告诉陛下，陛下不会和你抢人的。”卫青说道：“你且先不管她喜不喜欢你。” “舅舅，去病说了对流苏姑娘别无他想。”霍去病觉得他舅舅今天特别让他头疼。 卫青觉得霍去病今天特别奇怪。 “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给你说。”卫青懒得和霍去病争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说着就往外走。要说有狐朋狗友，霍去病感觉他舅舅现在算的自己损友了，他没办法，赶紧伸手拉住卫青。 “舅舅，不能去。”霍去病大声叫道，他是真的急了，手肘就撞到了一旁画案，画案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图和书简。 他这一撞动静委实太大，哗啦啦倒了一地的东西。 卫青感觉这是霍去病这几年来最大声的一次了，这孩子多久没有大呼小叫了,他感觉到不对了，去病很久没有失态了。 他的外甥早就在几年前就寡言守信，不怒自威，稳重的不像是任何一个少年。 “去病，到底怎么了。”卫青皱眉，这一地的东西，实在是不详的预感。 霍去病咬牙：“去病身患重症，恐不长寿。” “什么？” 卫青没反应过来。 “什么是恐不长寿？”他问。 霍去病看着窗外：“征河西归来，便时时心痛头晕，此事事关重大，去病不敢让人知道，只盼打完决战之后``````。” “你看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卫青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自己身体就不好，他一直都知道，他之后大汉还有骠骑将军，现在去病竟然也已经 大夫说他根基弱，恐不长寿，没想到，去病竟然也是如此，他才21岁啊。 “大夫说是伤了心肺，去病想着等明年大战结束之后就，卸甲归田。”霍去病淡淡的说。 只怕没有那个机会了，伤心动脉，若是静养修心，或许还能活个三五年，可是和匈奴的决战不能交由别人来做。 看来英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哪里能这么容易呢，他十六岁开始征战，正是气血不足的时候，哪里经得住常年累月的劳累。 五年来，他呆在家里屋子里的时间远远没有呆在马背上和野外多。 卫青抓着他肩膀：“你找的是哪一个大夫？或许是错了。” 霍去病摇头：“是东方朔大人。” 卫青整个人都脱力的坐下来，东方朔大人博闻强记，博学多才，且精通药理。 他说的话，一定没有错的。 这时候他才知道，霍去病真的已经长大了，从来英雄轻生死。 只是，这对他们是不是太残忍，他还有不到两岁的幼子要照顾，还有美丽的女孩，没有去许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