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节 你是谁（二）
几分钟后，餐桌前，一家三口，而且是久违了的一家三口，看起来着实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来，儿子，吃菜，咱们仨真的挺长时间没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高惠美此时完全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毕竟儿子走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又赶上这么难得一家人都在，自然高兴不已。 而吃着吃着，渐渐地，姜盛成的话也多了起来。 “我听说，你把在韩国开的公司卖了？具体是什么情况，给我说说。” “就……卖了呗。”姜明哲却忽然间含含糊糊的回答道：“反正钱都已经到账了，我也没赔，还赚了不少，知足了。” 听姜明哲这么一讲，姜盛成微微一笑，说道：“我问的是你跟人家怎么谈的，没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没跟人家谈什么，都是别人去做的。”姜明哲说道：“我最后做的就是签了个字，没别的什么。” 可姜盛成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你的公司值多少钱？你用什么价钱卖的？你觉得这价钱合适吗？” “我……”一时间，姜明哲竟然慌了，因为想来，自己压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旁，姜盛成继续说道：“你做生意之前，都不对交易标的进行估值吗？” “我……”姜明哲听罢，只得苦笑道：“确……确实没有，不过比我一开始投的钱多，我就觉得挺好的。” “哼……”姜盛成听罢姜明哲的话，哼笑道：“看来你mama劝我，说你天生不爱跟人讨价还价，这话说的也没错，看来你的确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所以……爸，你同意不让我做生意了？”姜明哲正好顺坡下驴道：“其实我的确对我自己很了解，我就是因为做不了生意，我才拒绝您的。” 一旁，高惠美也帮腔道：“是啊……老公，儿子也能养活自己了，咱们家也不差钱了，你看看，是吧，纽约也有房子，LA也有房子，哪天等你退休了之后啊，咱也回故土看看，我都多少年没回去过了。” 话音一落，姜盛成便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个人啊……我辛辛苦苦耕耘了大半辈子，到头来，我的生意也不是我的。” “人家比尔盖茨也耕耘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不也是把公司托付给了外人吗。”高惠美笑着说道：“况且咱们家的产业照着比尔盖茨相比，差的远着呢，你有什么好心疼的，钱都已经赚到了，剩下的不就是享受生活了吗？你赶紧辞了职算了。” “不是……”听着高惠美的话，姜盛成猛然间回悟了过来，说道：“不对啊，我本是想跟儿子说话的，怎么变成你俩劝我退休了？” “因为儿子压根不用你劝，人家自己有想法，你别老拿你老人家的价值观去衡量人家年轻人的生活。”高惠美一边说，一边笑吟吟的看着姜盛成道：“你也该退休了，老头子，说话间就奔着60去的人了，整天这么折腾自己干嘛？” 听着高惠美的话，姜盛成就只能无奈的笑笑，说道：“真是……自古当妈的都向着儿子……” 高惠美听罢，也是笑着说道：“你能把我劝你的那些听进去啊，就比什么都强。” “可是明哲啊。”姜盛成虽然是笑着，但也还是十分严肃的说道：“说实话，当初你走的时候，我的确生气，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你这负气一走，你mama每天晚上要流多少眼泪吗？为了支持你的事业呀，你mama算是cao碎了心了，行……既然你自己能养活你自己，那我也不管你了，我认输，过几天，我就在董事会宣布出售我的股份，然后跟你mama去颐养天年去了。” “真的？”姜明哲压根就没有想过姜盛成会说这样的话，所以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在做梦一样，难以置信的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看着儿子大喜过望的表情，姜盛成好像意识到了点什么，或许，放手才是真的对儿子好吧…… 又想了想之后，姜盛成才继续说道：“你mama跟我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要真的跟你闹掰了，难道要我自己给自己养老送终吗？” 听着姜盛成的话，姜明哲忽的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说的也是……” “呀！你臭小子！”姜盛成忽的怒道：“你还真打算让你老子自己给自己送终啊？” “不是……”姜明哲听罢，连忙摇头道：“我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这话说的对。” 姜明哲话音刚落，高惠美便插嘴道：“就这话也是我跟你爸说的，我都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脑子里就全都是这样的话，不过……天下的家长都是为了孩子的前途着想，你爸跟你生气，也是关心你，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我知道……”姜明哲点点头，微微笑道：“反正……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顺便给你们养老就行了呗。” 听着姜明哲的语气，姜盛成还是恢复严肃道：“你这话说的轻松，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你要养家，你还要养老人，这可不是你嘴上说说就能行的事情，我现在跟你说，就是怕你今后吃了苦，再想回头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老了。” 而这次，姜明哲并没有再嬉皮笑脸，而是真真切切的点头道：“爸……我知道了。” 看着儿子的表情，姜盛成这才算是放下心，微微笑道：“那行，今后的路，可是你自己选的，你如果不走出点名堂来，那你老爸可就当今天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你最好别让你爸老来再后悔。” 一旁，高惠美也帮腔道：“儿子，听到了吧，闯出点名堂来给你爸看看，不然你爸还总以为你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呢。” “呼……名堂这东西……其实现在已经有了……可这东西，只不过是我现在感受不到虚名罢了。” 可这话，姜明哲却只是在心里告诫自己。 而想闯出真正的名堂，今后的日子还多得很…… 晚饭之后，姜明哲便又借口上街溜溜一个人出了门。 相比回来的那天，此时，漫步在小区里面，姜明哲的心态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抬头看了一眼天使之城的夜空，姜明哲不禁笑了出来。 “好像从来没用这样的心情看这样无垠的天空的经历，现在的我，算是幸运的吧……” 是啊，如果此时再来一通电话的话，是不是就更加幸运了？ “谁啊。” 当然，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之前，姜明哲是不知道是谁的，可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姜明哲的心，忽然像是被谁捶了一拳一样，有点悸动。 “Hi~看你联系过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下意识的，还是有意为之，总之姜明哲一秒钟都没有思索，径自回答道：“没有。” 然而，电话那头的Tiffany好像听出了点异样的感觉，笑着说道：“喂，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都能听得出来？隔着太平洋都能听出我生气来？”姜明哲忽然笑了，索性一边散步，一边跟Tiffany讲电话。 “你这样的语气，绕地球一圈也能听出生气来。”Tiffany笑呵呵的说道。 然而姜明哲却回答道：“那你知道，绕地球一圈就可以回到原点了，我现在跟你可是隔着十个小时以上的航程呢。” 不知为何，姜明哲的话音一落，Tiffany忽然慌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Tiffany忽然不说话了，姜明哲却笑着说道：“怎么？怎么不说话了？被我击败了？” “……”似是想说什么，然而Tiffany却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沉了一会，不再用开玩笑，而是用真挚的语气问姜明哲道：“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然而姜明哲却回答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不知道认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只知道……我做了个梦，自从来到美国之后，我从没做过好梦，但那个梦，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好的一个梦……” “切……”话音刚落，Tiffany这才不服气的笑了出来，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一样，说道：“我记得我跟泰妍说过，我不喜欢比我小的孩子的。” 而姜明哲也回击道：“我也跟宰范说过我不喜欢比我大的孩子的。” 下一秒钟，Tiffany笑了出来，开玩笑道：“那好啊，既然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那就挂断吧，国际长途蛮贵的。” “好啊，拜拜。” 说着，姜明哲甚至都没有给Tiffany留再说一句话的时间，便径自挂断了电话。 而上一秒钟还停留在电话那头兴致勃勃的Tiffany见是如此，忽的气的一下便把手机扔在了床上，钻进枕头的怀抱里，咬着下唇，心里气呼呼的道：“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