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千古骂名
卢智心闻言一怔，沉默许久，才坦诚地道：“在下昨日才从书院回来，正是奉恩师之命回来规劝父亲，相助七皇子共御外敌的。阿木姑娘所求，也正是在下所愿。可是，昨晚在下已与父亲彻夜长谈。然而，父亲也有父亲的考量。他的这个决定，关系着卢氏家族的百年兴衰。” 林宛蹙眉，缓缓点头，道：“卢大人会犹豫，是因为太子吧？是担心如果太子将来登基，会对曾经帮助过七皇子的卢大人不利，对吗？” 卢智心听着林宛的话，句句惊心，凝望着林宛清澈而坚定的眼眸，没有回答，形同默认。 林宛继续道：“卢公子，且不说太子能不能登上帝位，即使他能，即使南越最终没有攻占京城。但是，若平南大军败了，失去了封南城，失去了凤鸣城，失去了整个江南，我大封国又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呢？” 卢智心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林宛的话如雷贯耳，让他心潮澎湃。当他接到恩师的书信时，他立即动身，回到封南城。昨日回来时，正好得知了父亲将齐旬拒之门外之事，当时就不顾父亲的责骂，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卢知谦的一席话却让他哑口无言了。 昨夜，卢知谦蹙眉看着自己的爱子，语重心长地道：“我们卢氏已经传承数百年，经久不衰。就是因为我们从来不参与皇储之争，皇上原本是有意让你三妹嫁进太子府的，可是我们却选择了与六皇子结亲，其中原由你不是不懂。” 卢智心无力反驳，缓缓低下了头。 卢知谦继续道：“之前卓伟新就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来与为父商谈，为父答应他两不相帮。可是，如今卓伟新死了，七皇子来了。我们又当如何自处？为父左右为难，只能是避而不见，先拖着再说。” 该说的话，卢智心都已经说过了，卢知谦也心中有数。然而面对眼前的抉择，卢智心也深感为难。 林宛见卢智心心中纠结，久久不语，犹豫不决。柳眉微蹙，声音中满是伤痛，缓缓开口道：“卢公子，二十多年前，封南城和凤鸣城沦陷，死伤无数，至今仍是多少百姓心中的恶梦。然而，如今若历史重演，你认为，我们还有第二个凤老将军率领银铠军来挽救江南百姓于水火之中吗？” 卢智心心头大震，猛地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林宛，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是啊，如果南越敌军再次攻破了封南城的城门，又有谁能率兵退敌？太子殿下？他能做到吗？ 林宛见卢智心似乎已经有了决定，不由松了一口气，最后再加了一击重锤，一字一句地道：“卢氏是经过几百年传承的大家族，希望卢大人不要让卢氏一族，背下千古骂名。” 卢智心身子一僵，目光中有愤怒，也有震撼，凌厉的目光直视着林宛的眼睛，而林宛的眼睛里却只有坦然和正气。 许久，卢智心才渐渐平静，恢复了之前温文尔雅的文士风范。对林宛微微一笑，躬身一揖，真诚地道：“阿木姑娘一席话，让在下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在大是大非面前，卢氏数百年的基业，数千族人的性命，又岂能和国破家亡相提并论？” 林宛展颜一笑，目光中的明媚顿时让湖光美景都黯然失色。林宛屈膝一礼，微笑道：“阿木只是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卢公子是江南书院的学生，才德出众，知书明理。阿木实在是班门弄斧，羞愧万分。” 卢智心连忙还礼，自谦道：“哪里，哪里，在下才疏学浅，愧对师门。” 林宛淡淡一笑，问道：“卢公子可是丘明先生的学生？” 卢智心微笑点头，道：“正是！” 林宛点了点头，暗道果然如此。站起身来，道：“我们走吧，卢五小姐的病情要紧，我也歇够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卢智心点头道：“好，阿木姑娘请跟我来。”说着，就走出小亭，向小径的尽头走去。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庭院面前，门前匾额上书“心鸾苑”三个大字，字体娟秀，旁边有卢心鸾的落款。 走进院子，一个丫环从寝殿内迎了出来，见到卢智心，连忙行礼，道：“见过公子，公子您终于来了，五小姐她……” 卢智心没有等丫环说完话，就已经快步走进了卢心鸾的寝殿，林宛和青桐跟在他的身后，也加快了脚步。 走进殿内，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鼻而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卢心鸾的大床被粉色的帐幔层层罩住，看不到帐内的情形，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卢智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撩开床帐，用挂钩勾住，露出床上静静躺着的卢心鸾。 卢心鸾身上盖着紫红色的薄被，露在被子外面的脸和手，已经满是红疹，好几处还已经被挠破，已经炎化脓了。 林宛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给蝶舞的止痒药里是有解药的成分的，即使不能完全清除毒素，也不至于会如此啊？难道蝶舞并没有将止痒药分一粒给卢心鸾？ 卢智心看着自己的meimei，心痛不已，口中轻轻唤道：“鸾儿，鸾儿，大哥来看你了，你快醒醒吧。” 卢心鸾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然而脸上痛苦的表情，却更堪了。 卢智心连忙让到一边，看着林宛，乞求道：“阿木姑娘，请您快来看看鸾儿吧，她这是怎么了？竟然已经唤不醒了。” 林宛蹙眉点头，快步走到床前，一时也不知道要从何处入手，只好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在卢心鸾的鼻下一晃，先将她救醒再说。 卢心鸾果然立即就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转头寻找着自己的哥哥，她刚才好像在梦里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林宛收回瓷瓶，又退了出来，让开床边的位置，让卢智心与卢心鸾兄妹二人说话。 卢智心见卢心鸾醒了过来，喜不自胜，连忙走到床边，扶起卢心鸾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软枕上，关切地问道：“五妹，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