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摆摊风波（1）
杨玉秀骑着自行车，锄头别在车后座上，正下地回来，刚刚进村。 噌！一阵风声，有人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过去，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樱子。 杨玉秀心想，她不是跟玉军一块儿赶集了吗，咋跑这么快？军子呢？想到这里，急忙大声喊：“樱子，樱子！” 樱子听到杨玉秀的声音，不但没有回头，反而越骑越快，三拐两拐就不见了踪影。 “奇怪，樱子这是咋的了？和军子闹别扭了？不至于啊？”杨玉秀想了想，打消了追上樱子的念头。 拐到自家胡同口，正好看见胡青杨在卸车子。自行车上前面挂着沉甸甸的篮子，还有两个新买的锄头、铁锹。 杨玉秀急忙过去：“爹，您都快八十的人了，别赶集去了，缺什么，给俺说，俺去买。” 胡青杨：“这算啥？俺还骑得动！不就八里地嘛！” 杨玉秀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拿着锄头、铁锹，胡青杨在后面推着车子。 胡青杨边走边说：“俺还到地里看了看，麦子长得不错，锄的不好，不松，对付事儿。” 杨玉秀没有说话，把锄头、铁锹放下，把篮子放到堂屋。 胡青杨在堂屋坐下，继续说：“浇地都过去快俩月了，天也不下雨，现在就靠锄地，可不敢马虎。” 杨玉秀忍不住了：“爹，您看看，现在还有几个人顶着日头锄地？有也是捣弄两下就完事了，像俺这样锄的哪有几个？再说了，炳琦不在家，您的、娘的、炳琦的、俺的、晓晓的，五口人的地十多亩，全是俺一个人弄，弄的过来吗？” 胡青杨瞪了瞪眼，张了张嘴，半天才说：“俺又没说你，就是说说地里这些事。累了就歇歇，可别累坏了。” 杨玉秀笑笑：“俺没事儿，爹，你就放心吧，保准咱家地里不比别人收的少，这成了吧！” 胡青杨点点头，把老花镜拿起来，准备看桌上的报纸。 杨玉秀：“爹，俺先走了。” 胡青杨嗯了一声，想起什么，又抬起头：“赶集的时候，俺去买烙饼卷熏肠，看到军子了。他正和樱子吃果子老豆腐，看样子不错，能成！” 杨玉秀笑起来：“是吗？那俺得问问军子，他岁数可不小了。” 胡青杨：“放下东西，一会儿过来一起吃吧，他们都不在。已经买了烙饼卷熏肠，你再做个鸡蛋汤。” 杨玉秀：“好嘞！” 胡晓晓也在吃烙饼卷熏肠，大口大口地吃。 这也是北方的传统食品，一层一层的擀，擀一遍加一点油，有的还是香油，然后放到微凸的大锅上烙，直到色泽变成金黄。讲究的，还会加上猪油和葱花。熏肠也要干净的肠衣，不用全是精rou，最好有一些肥一些的rou块，再加上少量的芡粉、鸡蛋，精心熏制，风味绝佳。 不过胡晓晓没有好喝的鸡蛋汤，只有一瓶子水。在她的脚下，是一个被剪开的蛇皮袋，上面是叠着整整齐齐的成套运动服，大部分是蓝白相间或黑白相间，面料摸起来很光滑，颜色也很鲜艳，实际上并不贵。吉县还没有像云州这样的大城市，学生都有统一的校服穿。前几年，流行过一段时间草蜢裤，这种裤子呈上粗下细的铅笔型，裤缝中央却凹下一条缝隙，为很多年轻人所喜爱，风靡大江南北。而这几年，学生们转而喜欢更利落方便的成套运动服，加上旅游鞋，自我感觉非常时髦。 胡晓晓卖完电话卡后，没有去找费伯。她真害怕费伯把自己作买卖的事捅给她妈。给他爸说还好一点，毕竟老爸对闺女态度比较好，更何况人还在云州，山高皇帝远，想管也管不了。如果她妈知道了，非得杀上门不可，说不定又得跪搓板。 想清楚这一层，胡晓晓壮着胆子给电话那头的瘦猴打电话，称呼是“瘦猴叔”。瘦猴叔果然是个生意人，来者不拒，才不管你是十六还是六十，听说胡晓晓要进货，自然满口答应，并且约好了时间，地点就在他的店铺里。 瘦猴在吉县最大的市场“迎宾市场”里面有个不小的铺面，下面50多平方米的门市，主要卖服装，顺便倒弄点什么电话卡、钥匙、手串，上面则是休息的卧室。 胡晓晓向里张望了一下，再看看门牌号，点了点头，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瘦猴正在柜台前跟一个中年妇女结账，抬眼一看，进来一个高挑的女孩子，简单的紧身夹克，有些发白的牛仔裤，脚下一双“回力”球鞋，长发用皮筋束成一个马尾，清汤挂面、干净利落。 “同学，买点啥？随便看，女孩的衣服都在那边。”瘦猴起劲打量了晓晓两眼，笑着说。 胡晓晓皱皱眉头。她不喜欢瘦猴的那双三角眼，就像毒蛇一样，让人不太舒服。 因为是中午，人不多，结账的女人走了以后，就剩下晓晓给瘦猴。 晓晓来到柜台前：“瘦猴叔，是我，胡晓晓，费伯伯介绍我来的。” 瘦猴夸张地笑了两声：“都是老熟人了，拿电话卡没问题！晓晓啊，你还是学生吧？” 晓晓：“学生咋了？我这是勤工俭学！” 瘦猴嘿嘿又笑了，用脚踢过一个杌子：“别急，别急，过来坐！” 晓晓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柜台里面，在杌子上坐下来。瘦猴看到晓晓坐下，笑得更加开心，拉着自己的椅子又往这边靠了靠，顿时一股酒和烟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晓晓捏着鼻子往后躲躲。 瘦猴讪讪地缩回头：“晓晓，你真的要进电话卡？” 晓晓点点头：“对啊，这次多进点儿。” 瘦猴摇摇脑袋：“电话卡能卖几个钱？利儿太低。听我的，卖衣服。这年头，卖衣服最低也能对半赚！要是你敢要，百分之二百的利儿都有可能！” 晓晓：“我哪有这条件！整天上学，卖个电话卡，神不知鬼不觉，要是卖衣服，被班主任发现了，非打死我不可！” 瘦猴：“那你星期天放不放假？” 晓晓：“星期六下午就放了，但不能离校。星期天能休息，晚上有两节自习。” 瘦猴：“那不就成了？叔跟你算算帐，你进1000块的电话卡，一礼拜都卖出去，也就赚上一两百块钱，一个月顶多赚五六百，没错吧？” 晓晓：“那还少？” 瘦猴：“这算啥！我告诉你，要是卖一般的外套，你花500块就能进至少25件，转手就能按60块卖出去，挣1000块！要是裤子的话，能进40件都没问题，按30、40块一件卖，同样能挣1000块！就这几十件衣服，一天卖出去一点儿问题没有！” 晓晓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卖衣服挣这么多？” 瘦猴点着一根香烟，得意洋洋：“那当然了！告诉你，就我这一个门市，一年挣十来万没问题。” 晓晓：“那你一天挣不了1000啊，还蒙我说一天挣1000。” 瘦猴屁股着火一样站起来：“闺女，这是做生意，不是上班，旱涝保收一天就挣1000块！它不分个冷淡季啊？不得算个客流量啊？我说的你能挣1000，是摆地摊，哪儿客流多就到哪儿去。比如说，你卖时尚点儿的运动服，就把摊摆在初中门口。咱这儿的初中，城关初中、新都初中都是寄宿的，学生们一个月回去一次，你就到礼拜天的时候卖，准保你赚钱！” 晓晓高兴地一拍大腿：“就这么干了！瘦猴叔，真有你的！要是我赚了钱，先请你吃饭！” 瘦猴：“真的？不许反悔啊！先说好了，要是挣了钱，你得请我去吃烤鸭！” 晓晓：“没问题！那我就先进点衣服，明天去新都初中门口摆摊卖！” 瘦猴：“卖啥？夹克，还是休闲裤？” 晓晓：“不要！现在最流行的是运动服。就要这个了。” 瘦猴：“算你有眼光。什么价位的？” 晓晓：“不能先说价位，先看你有多少样式，准备买啥价。” 瘦猴：“行啊闺女。你来看吧，这有纯棉的，涤纶的，化纤的……进货价从15到100都有。” 晓晓：“15的太次。要这种25的，便宜点儿，20吧。” 瘦猴：“不行，最多24。” 晓晓：“21。” 瘦猴：“没意思了啊，教你半天生意经，你就这么回报！” 晓晓：“不是说好请客了吗？让我多挣点儿，好早点兑现啊！” 瘦猴：“好，好，一口价，不还了啊，22。” 晓晓：“拿30件，喏，这是660块。我先试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