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忌惮
晓晓是第一次在城里上医院。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宽阔大厅里转了半天，终于在导诊台的指引下挂了妇科号，在一位老年女大夫慈祥而审视的目光中上了检查台。 “外伤撕裂，已经破了。怎么才来？”老大夫花镜里面透出责怪的光，好像对晓晓不注意身体非常愤怒。 这个态度让晓晓心里很安慰，看看人家城里医生的态度。 “不知道会这么厉害，骑自行车不小心……” “主要是治疗。我给你开两盒药，一盒外用，一盒内服消炎，记得五天后再来检查。” 女大夫动作麻利，很快把检查单、药方都开出来，让晓晓结账拿药。 检查单没什么用，随手放到牛仔裤口袋里，然后排队结账。 人还是很多的，足足等了十几分钟，才排到她。结账的小护士扫了一眼单子，头也不抬：“胡晓晓是吧，药费九十一。” “多少？！”晓晓吓了一跳，“您看清楚了，我只有两盒药。” “对，就是九十一！快点，后面等着呢。” 晓晓没办法，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有些心疼地递给对方。付完帐后，还得排队取药。 一个戴墨镜的女人穿过人群，像阵风一样，很轻松取走了晓晓装在口袋里的检查单。 晓晓只顾着自己花巨款买来的药，哪里会想到化验单的事。何况留着也没用。 福铭茶馆。金忠对面只有一个人，他的心腹大将赵鸣。在他们之间的檀木桌上，放了一张单子，一个小巧的录音机。 “不是勾搭成jian，是强暴啊。”金忠用手指叩打着桌面，“怪不得萧笑非这么急吼吼的，怕胡晓晓透露出去。” “金总，您猜得太对了。胡晓晓还专门买了盒进口药，治疗外伤的。她走路……仔细看的话确实有些别扭。呵呵，就他的身家和相貌，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偏偏欺负一个乡村女孩子。估计这个女孩，也是敢怒不敢言吧。” “还是不对。”金忠缓缓摇头，“一个女孩子被强暴后是什么反应？要么精神崩溃，歇斯底里，要么纠缠不放，报警抓人。她什么都不做，也不要萧笑非的钱，也不报警，究竟为了什么？” “您是说……” “女孩爱上罪犯？这也有可能。萧笑非年少多金，特别是那长相，比偶像派还偶像派，足以迷死万千少女。胡晓晓开始时被迫，后来喜欢上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真爱倒不必。胡晓晓非常聪明，当初和苏芸、涂钢一起来，我总是内心里对她有一种忌惮，很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有点夸张吧……” “苏芸决不是她的对手，涂钢也不是。她不收萧笑非的钱，只是欲擒故纵之计。一个喜欢金钱的女孩，与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哪一个更吸引男人注意？区区几万、几十万，与嫁入豪门、赚一张长期饭票，哪一个更划算？” “一个农村小女孩……就算她这样想，对我们的计划也没影响啊。”赵鸣疑惑道。 “我不想让她得逞，决不能给这个女孩攀龙附凤的机会。你想个办法，让萧笑非相信，胡晓晓收了他的钱，能不能做到。” “这个……我试试。”赵鸣犹豫了一下说。 晓晓走进白胡子老爷爷做标志的餐厅时，苏芸、涂钢已经在等她了。红白相间的装饰风格，洁净的地面、桌面，娇俏可爱的服务员，精致的汉堡和鸡腿……这是肯德基留给晓晓的第一印象。 很多年后，肯德基餐厅已经烂大街，味道感觉已经大不如前，但她仍然能记起第一次的惊艳和赞叹。 “想吃什么？说好了哦，我请客。”看到晓晓进来，苏芸站起来，让涂钢占着位置，与晓晓一起去买食物。 两人亲热地互相挽着手，根本看不出丝毫的芥蒂，就像一对快乐的姐妹。 晓晓在电视和杂志上见过汉堡，却是第一次吃。 苏芸倒是轻车熟路，点了鸡翅、鸡腿、薯条、可乐和三个奥尔良烤鸡腿堡，递过去100块钱让服务员找。 晓晓咋舌：“这也真够贵的，一个汉堡快10块钱了。” “要不说是洋快餐呢！”苏芸笑道，“一吃你就知道了。保管你还想来第二次。” 两人端着琳琅满目的食物走回座位。苏芸端起可乐：“为了我们第一次暑假，第一次在云州聚会，一起喝一个！” “喝！”晓晓和涂钢举起杯，轻轻一碰，镜头便定格了，把所有青春、美好与向往留在这一瞬间。 无论在什么时候，总会有获得有失去有比较，这个体验，早在我们孩提时代就开始了。很多人吐槽同学会变了味道，其实从来都是一样，只是我们随着年龄的增长，对那些物质的比较更敏感了而已。 鸡腿rou油滑柔嫩，薯条的焦香与番茄酱的酸咸，第一次吃这些食物，果然滋味无穷。 “好吃！”晓晓低头啃着鸡翅，嘴里含糊地说：“你们下午要回去了？” “是啊。总不能住一个暑假，爸妈催着回去学习。和涂钢商量了一下，干脆今天就回去。”苏芸的眸子亮晶晶的，有点炫耀的意思。 晓晓笑得便有些勉强：“这样啊。你们回去吧，我再呆段时间。我爸在云州，总要陪他几天。”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热气在整个城市蒸腾。晓晓从餐厅出来，心情不是太好，迎着阳光慢慢走着。 街道上车来车往，每一座高大的建筑物都闪耀着光芒。无论多么美丽与辉煌，那只是景色，没有什么属于自己。 “晓晓！”有人在喊自己。晓晓疑惑地转过头，却见一辆普桑轿车缓缓停下，露出一张笑脸。 “孙叔叔？”晓晓有些惊讶地说。 是孙永清。她可不是第一次见孙永清，也不是这次在云州刚刚认识他。当初二叔是团里的组干股股长，就带还是排长的孙永清到村里去过。这么多年，孙永清至少四次去上涂村，有一次还是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现在他已经自主择业，开了一家公司。 “上车，我载你一段。” “这……” “上来吧，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外人。”孙永清打开车门。 晓晓犹豫了一下，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