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遇见（2）
“你干啥？” 晓晓肩膀一缩、手臂一震，就把青年男子推开了。她平举手里的砖头，对着他的鼻尖。 青年男子眼神一阵迷乱，继而恢复了清亮，脸上却带着惊诧莫名的表情：“你是谁？长得真像紫紫！” 胡晓晓一撇嘴：“得了啊，这种套路，早就在小说里看到了，电视上也演过。要表演，找别人表演去！” 青年男子很快恢复了平静，嘴唇紧紧抿起，神色也变得冷漠起来：“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说完转身，快步向山上走去，很快就隐入山林当中。 “嘿，这人！”这下反倒把晓晓弄迷惑了。这人神经病吧？刚才打个电话包括见到自己，激动地不啦不啦的，怎么一瞬间就变了脸？ 如果晓晓是萧笑非的手下或者亲友，一定会对他刚才的表现大跌眼镜。 作为一名二十一岁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研究生毕业、二十三岁掌管家族企业、二十五岁成功开发盛世君悦大厦和云中别墅的年轻总裁，与他闪耀才华、成功业绩相对应的是他那生人勿近的脾气。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未婚妻秦紫一去美国三年不回来，打电话闹着要分手，让他这个房地产界后起之秀，一时成为圈子内部的笑谈。更有甚者，说秦紫早已与一名美国人同居，给他戴了一个大大的国际绿帽子。 萧笑非脚步匆匆，用以掩盖心中的愤怒和惊讶。愤怒秦紫在电话中的无情；惊讶胡晓晓的长相。就在拐弯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说实话，刚才这个女孩不像现在的秦紫，但与他记忆中的、那个青涩的秦紫几乎一模一样。那时候她就这样，经常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跟在他的身后，整天“非哥哥”“非哥哥”叫着。他做的所有事情，在她眼里都那么伟大，一根冰激凌、一小盒糖果，都能让她欢喜雀跃半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紫紫不跟在他身后了，不再穿牛仔裤了，马尾辫变成了波浪卷，巴黎发布了最新时装，她不到一周就穿在身上；香港拍卖会，花100万购进一对手镯；那些衣着光鲜的舞会，总有她旋转而曼妙的舞姿…… 萧笑非甩甩头，用力将记忆中的情景抛开，骑上他的红色赛车，沿着蜿蜒的山中路，直奔后山。 刚才的一幕丝并没影响胡晓晓的游兴。水潭之上不远有一个茶摊，摆在一棵古老的松树下，一张石桌、六张石凳。 “大爷，这茶咋卖？” “二毛钱一壶，水随便加。”白胡子老头用心研究着一本围棋棋谱，头也不抬。 “啥茶？” “大麦。祛火解暑的。” “我来一壶。” 水温控制的非常好，不凉不热，茶水有淡淡的涩味和馥郁的香气，确实非常解渴。晓晓连喝了三碗，才抬起头来。 “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 “哪来的男朋友。”晓晓当即否认。 “别看我老，一双招子还亮着呢。”老头合上棋谱，伸手摸了摸胡子。配合刚才说的“黑话”，当真有江湖隐士的风范。 “这小伙子就住在不远，喜欢赛车。哦，是自行车赛车。每天在山上骑一圈。刚才我可看见了，他跟你吵架，还把电话摔了。” 晓晓翻了翻白眼。这老头长着武林高手的相貌，却有一副农村大妈的八卦肚肠。 “这年头儿，长得这么俊的年轻人不好找，长得又俊家里又有钱的，那就更不好找。姑娘，缘分还是要好好珍惜啊！”老头给自己也倒了一碗茶，颇为“语重心长”的强调。 “……” “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帮忙。反正每天都能碰到他。” “……” “就一句话的事。要不你写封信，我带给他也行。” “这山上还能住人？”胡晓晓发现如果自己答茬，老头这一个话题能持续到明天，急忙转移话题。 “那当然。龙泉山是有名的旅游区，这两年市里搞地产开发试点，一个叫禹园的公司在山上开发了一些别墅，卖给云州的有钱人。嗯，往东北方向不远，有指示牌，叫做云中观澜的小区，全是独门独栋的别墅……哦，你应该知道的。啧啧，山前便是云州母亲河子龙河，这真是绝佳的风水宝地啊，纳大玄空卦子线，得当令吉星。正所谓：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好诗，好诗！” 胡晓晓只觉头脑一阵眩晕，咕咚咕咚两口把茶喝完，放下茶碗，“大爷，这是茶钱，我先走了！” “哎，哎，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一路走，一路留连风光。看奇花、赏古树、戏温泉，又在山顶骑马、照相，晓晓没心没肺地玩儿着，直到肚子咕咕叫，望着天外飞回的倦鸟和红色夕阳，才知道该回去了。 玩儿的时候没感觉，清醒过来更觉饥渴难耐。晓晓急匆匆往下走，抬头却见一个样式古朴的松木指示牌：云中观澜。 下山与上山不是同一条路，却没想到这条路也通向老头所说的高级别墅区。 “那应该是云州最好的小区了吧？”晓晓突然泛起一阵好奇，既然来了，何不去看看，见了涂钢也好吹嘘，更显他们逛动物园是小儿科。 想到这里，她便走了这条全是银杏树的山中马路。路不宽，但修得很整齐、精致。汽车道与自行车道之间的栏杆，都采用精美的欧式铁艺，银杏树伸展着美丽的枝条，树下是花圃，盛开着杜鹃、月季。 路的尽头是门卫重重把守的小区。一座座英格兰式的别墅在绿树红花的掩映之下，偶尔可见一角红顶，或穹形门廊。晓晓本以为没什么课看的，走近才发现小区门口竟然有条小街，风格与别墅相似，全是红色的二层小楼，外墙是深红色的砖饰，全是一家家充满情调的小店，有私房菜馆、酒吧、歌厅等等。 晓晓在一家标有“茶简餐”的小门脸停下，心想，这是最小的一家，应该不太贵吧。如果贵，就喝一杯水。实在太渴了！她没有养成旅游的习惯，自然想不起备上矿泉水。 一推门，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服务员微笑着走过来：“这位小姐，您一位么？” 晓晓点点头，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打量着这家店原木色的桌椅和青花瓷茶具，心中忐忑，脸上却竭力保持着平静。 “您想吃点什么？”服务员递上一张精美菜单。 一打眼，晓晓就倒吸口冷气。一壶龙井最低二十八块，一份水煎包十八元，最素的油麦菜米饭套餐十一块，一份红烧排骨套餐足有四十六块。你们确定不是在抢钱吗？ “来一杯玻璃茶。”胡晓晓不知道这种茶是啥玩意儿，玻璃还能泡茶？但知道它标价最便宜，只有二块，就它了！ “只要这一种吗？”服务员不解地问。 “只要这一种。”晓晓望望窗外，“我只想清静一会儿，看看夕阳，不行吗？” 这家店虽小，却有一个大飘窗。窗外可以近处的山峦远处的河。夕阳正红，群木尽染，飞霞满天，映衬着一片片青黛色，确实让人心生震撼。 服务员下意识望了一眼窗外，又看看眼前的女孩儿，她穿得很朴素但很整洁得体，被夕阳一照，清晰可见一根根跳动的长长睫毛，清澈的五官上显出一片圣洁的光辉。他顿感自惭形秽，不敢再多问什么，蹑手蹑脚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