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未来在何处归于平凡？
二十岁的时候，刚入大学，我们都属于有一个梦想，并且相信只要我们足够努力，足够拼搏，就一定能能够实现这个梦想—— 二十四岁的时候，我们步入社会，此时的我们归于自由，迸发激情，勇于挑战，我们认为机遇离我们不远，梦想已经近在眼前，只要在超前走几步，便可摘取—— 二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在社会上经历了一年，磨练了一年，平白无故的，就忽然产生一种恐惧，明明自己依然在努力，可梦想却依然难以触及？ 二十六岁的时候，我们离开学校两年，经历了世间的种种酸甜苦辣，人情冷暖，已经了解了这个社会，也忽然醒悟了梦想离我们其实很远—— 二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开始适应这个社会，我们开始忙于朝九晚五的工作规则，我们再不是当初刚离开学校时的激情澎湃，我们开始变得麻木，而梦想也逐渐淡忘在每日起早贪黑的工作之中，它大概只会在翻开某些书籍时才会闪现—— 三十岁的时候，我们已经融入社会，与所有人一样，乘着公交车来往于公司住处之间，为了房子，车子和票子，开始脚踏实地地奋斗，至于梦想已悄然被我们锁在了记忆深处，再也不曾提及—— 多少人，曾心怀壮志，却最终忘记初衷， 多少人，曾指点江山，而最后默默无闻， 又有多少人，曾斗志昂扬，但最终却再未听闻他们的名字—— 不知何时，何地，在何方，我们归于平凡，归于茫茫人海中，再难辨别的一粒尘沙—— 总有青春让我们昂首挺胸，而也总有梦想，让我们泪流满面—— 从公司大楼下来，陈浩然跨步前行，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或者不对，他只知道自己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他不会在乎别人的诧异，惊讶，不理解，或者劝阻，他只想做自己认为对的必须的，然后行动—— 他是陈浩然，不是张帅，周虎，大猫，小猫等等等—— 他只在乎前方的路，从不回头去看过去的天—— “陈浩然！” 下了电梯已经离开大楼的陈浩然，最终还是听到了这一声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陈浩然，你给我站住！” 那个泪流满面，跌跌撞撞走过来的精致女子，终于在人来人往中握住了他的手，可为什么，他却依然要如七年前那样松开？ “为什么——为什么要辞职？！” 她脸上的哀愁就像她的发丝一般凌乱，泪水从眼睛中大颗大颗地滚落。 心中微微一叹，陈浩然终究是难以狠心的就这样离去，他缓缓转过身去，然后走向那个女孩，从兜里拿出纸来轻轻地帮她擦拭。 可是，不知为何，他越是擦拭，泪水反而越多。 “吃早饭了？” 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无用功，轻声开口问道。 眼中的柔光亦如过去，温和中带着疼惜。 她拉住他的手，咬紧牙关想说话，可却怎么也吐不出声音。 “吃没吃都没关系——” 陈浩然笑了笑：“再陪我去吃一顿吧——” 话说完，他拉起她的素手，便这样简单地朝前走去。 阳光洒在他们两人身上，仿佛情侣，也像极了情侣—— 没有去那些装修精致的餐厅，陈浩然带着她找打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小摊位，然后便坐下来，跟老板要了两碗粥。放在面前后。 “这里的八宝粥还算不错尝尝吧——” 陈浩然端起自己的粥，轻轻品尝了一口，一股浓香味道，便顺着舌尖传入了心中。 “你也尝尝，不要只看我喝——” 指了指她面前的粥，陈浩然提醒道。 可是，如今的慕倩哪里喝得下这粥？ 她怔怔地看着陈浩然，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可不知从何时起，却找不到了熟悉的味道。 “为什么要辞职？” 她晶莹的眼睛通红一片，可这次却倔强的不再流泪。 “辞职？” 陈浩然笑道：“不想干了呗，还能怎么样？” “是不是跟昨天你那个受伤的叔叔有关？” 慕倩又哪里会相信陈浩然如此坦然的言辞，在陈浩然提出辞职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昨天傍晚你是故意把我支开的——，你不想让我看到一些事情——” 不得不说，慕倩分析问题的能力却是厉害，最起码坐在经历这个位置上够格：“是不是手术费的缘故？你是不是钱不够交手术费！” “停！” 陈浩然急忙抬手打断，脸上露出几分古怪：“慕倩，别瞎想了，没那回事，而且这事跟你也没关系——” “我不信！” 她轻轻地摇头，目光中柔和的泪光倒映着陈浩然的身影，可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不会无缘无故辞职的，你已经适应了这里，熟悉了这里，你也适合这里！” “适合？” 陈浩然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真的以为我适合这里？” 那一道并不算多么锐利的怀疑目光落在她的眼中，可却让她差点难以失控，平复了良久，方才忍住：“不是我以为，是你本来就适合这里——” “你说的不错——” 陈浩然耸了耸肩，一脸轻松道：“我确实是适合这里的，没想到我们才重新见面没几天，你对我的了解，依然把握的这么清晰——” “我适合这里的工作，适合这里的节奏，适合这里的氛围，也适合这里的生活——” 他端着粥，轻轻品尝，目光低垂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可是，仅仅适合——是不够的——” “我现在想要的东西，这里的工作满不足了我。我不可能依然在这里带着——” 他低声浅语，像是说着一件最寻常的事情，所以言辞里面没有一丝丝感情的流露：“所以呢，为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只能和这家适合我继续待下去的公公司说再见——” “你想要的东西？” 慕倩瞪大的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陈浩然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后微微一叹道：“你何必什么事情都要问个清楚呢？” “我想知道！” 慕倩目光中闪过哀怨：“我想帮你——” “好吧，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需要钱” 陈浩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忍，无奈叹道地：“我需要钱，不少的钱，在这里每个月的工资可不够——” “你需要多少？” 慕倩一边说着一边急忙便要拿出钱包：“我给你——” “慕倩——” 一声轻喝从对面传来，然后又是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动作，她抬起头来，看到的那张脸，此时也变得凝重起来：“你知道我性子的，别这样——” 别这样—— 他淡然的话却又如锋利的刃，割裂的又会是谁的泪腺？—— “我——我只是想帮帮你——” 她轻声哽咽，轻肩急颤。 “我明白你的心意——” 陈浩然叹息一声，苦涩道：“只是，你真的没这个必要——” 看着这个精致如玉的女孩，连他那已经坚硬了不知多少年的心脏也是微微发酸。 “我的确适合这里，可是我并不喜欢这里的，我——迟早要走的——” 他落寞的开口，阐述着一些从未何人说起的事情：“其实，我适合很多地方，适合做销售，适合做服务员，快递，保安等等，很多，其实这些很多其他人也都是适合的——” “这些工作，我不会做的很好，也不会做得很差，可是在这里面，我找不到自己的坐标——”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我会简简单单地，像所有普通人那样，在这里一直到呆着，待到我无法工作为止——” 陈浩然的面上已然惯有的平静，即便在陈述自己，依然不曾为自己感到悲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需要——去多挣一些钱，我其他会的东西不多，只有那一条路的——” 对面的女孩瞪大着眼睛，泪水从眼中滴落，建在粥里，她却还不知觉。 “不过，就算是那一条路，其实——也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 “我年龄大了，已经没有过去的反应速度和技术，而且——你或许不知道，我已经不能再回到那个圈子里了——” 我已经不能再回那个圈子里了—— 他轻轻地说出那句话，本以为和其他的话一样，可猛然抽搐的心脏却让他的面色微微发白。 真的，没办法回到那个圈子里去了—— 五年的退隐，在最应该接受批评的时候离去，他身上背负的，已经不再是输掉比赛的怒火，更多的恐怕会是厌恶憎恨—— 厌恶憎恨你在这个圈子，他们会像魔鬼一样疯狂地排挤你，辱骂你，诅咒你，直到你自己坚持不住，然后退出—— “我呢——这一辈子已经注定了。” 他沙哑的声音充满了落寞，可却毫无办法：“当我在那条路上再也走不通了，我就会回来做一个平凡人，不会把事情搞砸，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多么好，普通，平凡，就像所有人一样——” “但你不同，你还可以站的更高的，也可以走的更远，没有必要为我在这里停留——” 看着眼前已经泪流满面的慕倩，陈浩然依然没有去劝阻，依然在说着一些事实：“陈浩然已经不再是七年前的陈浩然，现在的他——连我都是厌恶的——” “浩然——” 慕倩哀声哭泣，紧紧拉着他的胳膊，生怕下一刻他就会离去一般。 陈浩然说的话，尽管有些她听不懂，可是看着陈浩然那已经暗淡的目光，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 这个当年心比天高的男孩，如今也已经没有过去的激情—— “回去吧——” 陈浩然拍了拍她的素手，轻声道：“不要再见他了，他现在能给你只有心痛，早点回头，也好——留一些过去关于他的美好回忆——” “他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