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二章 一盘散沙
陆家庄大厅内，前院中，英雄大会正在召开。 大会气氛很是热烈。 起初人们得到钱青健抓走郭芙这个消息时自然纷纷叹息惋惜，有的故作关切地议论几句，有的便破口大骂钱青健yin邪无耻。但群豪总不能时时沉浸在这种爱女被掳的忧虑之中，这也是人之常情——郭大侠的爱女被掳，却不是群豪的爱女被掳，真正替郭家时刻心忧的人没有几个。 早在丐帮帮主交接仪式的完成那会儿，时间就已经到了中午，这其中最耗时间的当然是叫花子唾吐新帮主，两千多叫花子往一个人身上吐痰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够吐完的。又由于郭芙被掳一事，原定的丐帮调整内部职位这一冗长的程序被取消，所有人员继续担任原职。于是计划中晚上开始的英雄大宴被提到了正午开宴。 郭靖的意思是趁着大家吃喝的时候选出盟主，盟主出现了大家也就吃的差不多了，然后只待黄蓉和朱子柳传回讯息便一同出发去救女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站了起来，举杯向群雄敬了一杯酒，饮尽后朗声说道：“敝帮洪老帮主传来号令，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命敝帮帮众各出死力，抵御外侮。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妙策，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另外，一代凶枭钱青健屡屡作恶于江湖，手下更有李莫愁这样的爪牙四处为恶，咱们身为习武之人，岂能对这种人神共愤的恶徒坐视不问、袖手旁观？” 鲁有脚的这番说词的后一半是黄蓉提前交代好的，但是前一半却是刚刚郭靖与他沟通过，临时加上去的。 他说了这几句话后，群雄纷纷起立，你一言我一语，均表赞同。 此日来赴英雄宴之人多是血性汉子，眼见民族危难，恶人逞凶，早就想群起与抗，只待有德高望重之人挑头号召，便即响应。 席间一位银髯老者声若洪钟道：“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咱们空有忠义之志，锄恶之心，若无一个领头的，只怕大事难成。今日群雄在此，大多儿便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咱们齐奉号令。” 群雄齐声喝采，早有人叫了起来：“就由你老人家领头好啦！”“不用推举旁人啦！” 那老者哈哈笑道：“我这臭老儿又算得那根葱？武林高手，自来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首。中神通重阳真人仙去多年，东邪黄岛主独来独往，西毒非我辈中之人，南帝远在大理，不是我大宋百姓。群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 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实为众望所归，群雄一齐鼓掌，更无异议。 人丛中又有一人说道：“洪老帮主自然做得武林盟主，除他老人家之外，又有那一个艺可服众，德能胜人，足以担此大任？” 他话声响亮，众人齐往发声之处瞧去，却看不到人，原来此人身材甚矮，给旁边之人遮没了。有人便问：“是谁在说话？” 那矮子跃起身来，站到了几案之上，但见他身高不满三尺，年逾四旬，满脸透着精悍之气。有人识得他是来自江西的好汉“矮狮”雷猛。 众人欲笑，见了雷猛环视众人的威猛眼光，都是心中一凛，不敢小觑。只听他道：“可是洪老帮主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年难得露一次脸，要是遇上了抗敌御侮的大事，恰好无法向他老人家请示，那便如何？” 群雄心想：“这话倒也有理。” 雷猛又道：“咱们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尽忠报国、惩jian除恶之事，实无半点私心。咱们推举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云游天下之时，大伙便听副盟主号令。” 这一提议又获得了众人支持，采声中，有人叫道：“副盟主我选郭靖郭大侠！”其时郭靖武功不显，无甚名声，提议他做盟主的，只是因为这两天看见郭靖一直处于英雄大会的主办和主导地位，再就是知道他是洪七公的弟子。这也是人们来参加英雄大会的原因。 “鲁帮主最好。”此乃丐帮污衣派弟子。 “丐帮前任帮主足智多谋，又是洪老帮主的弟子，我推举黄帮主。”这是丐帮净衣派弟子在提议。 “就是此间陆庄主。”这是吃了人家东西帮人家说话的，很有良心。 “全真教马教主。长春子丘真人。”这是与全真派有交情的。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互相之间不能说服，难以形成一致意见，大厅里人声嘈杂，乱成一团。 少了黄蓉和朱子柳两名智囊，郭靖看着这团纷乱急得直搓手，这么你一句我一嘴的议到天黑也选不出盟主来，总须寻个办法吧？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提议，正想问问刘处玄的看法时，忽然感觉到脚下地面微微颤动。 郭靖成长在蒙古大漠，又久经沙场，立即感觉出这是有数量极重的骑兵在接近陆家庄，当世之间，除了蒙古的军队之外，更有什么势力具有如此众多的战马？想到此处，他已经大惊失色，运足内力吼了一声：“大家且住！” 这一嗓子蕴含了深厚内力，震荡在大厅空间，人人都被吓了一跳，停了争论看向郭靖，只见郭靖已经伏倒在地，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倾听，不知何故。 郭靖只听了片刻，立即跳起，肃容道：“至少有一万骑兵，另有逾万步兵，已至陆家庄以北五里之内！” 众人皆惊，又见郭靖转头喝问鲁有脚：“鲁帮主，丐帮的岗哨呢？如此重大军情，为何没有通报？” 鲁有脚也懵了，看向身边的瘦丐蒲柏，问道：“你布置的岗哨在哪里？” 蒲柏面现惊容，困惑道：“今天在北面放哨的是刘二虎和赵大壮，今早丑时便去换了岗，为何没传回消息呢？” “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弟兄们！咱们大伙冲出去，跟蒙古人拼了！”矮狮雷猛又跳到了桌子上，短臂一挥，气势凛然。 众人纷纷抽出兵刃，喊道：“拼了！” 郭靖大急，心说大家虽然身有武功，却如何可与能征惯战的蒙古铁蹄相比？冒然冲出去，在蒙古骑兵的万箭攒射之中，只怕己方十个好汉也拼不掉对方一名士兵。可是不这样拼又能如何？他空有武穆遗书在身，却从未用过一次，更何况如此仓促之中，这些武林豪杰一盘散沙单打独斗惯了，根本无法排兵布阵。 脚下感觉那地面的振动越来越烈，郭靖浑没了半点主意，正待劝说大家往南突围时，却听见庄子周围号角连声，那号角竟似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苍凉激越，郭靖听得出来，这正是蒙古兵结阵待攻的号音。庄内群雄也都停了呼喊，倾听角声。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郭靖刚刚说了这句，就见庄院门口又是一阵动乱，庄院大门被人打飞，大武小武也被人打得倒飞进来，摔倒在地，一时起不得身。 众人忙向院门口看去，只见门口已经高高矮矮地站了百十个人。 当先一人黄浅色锦袍，手拿摺扇，作贵公子打扮，约莫三十五六岁，脸上一股傲狠之色。这贵公子，郭靖和刘处玄都认识，正是六年前率人打上重阳宫的蒙古王子，霍都。 霍都的左侧稍稍靠后跟着以为脸削身瘦的藏僧，郭靖认识他就是霍都的师兄达尔巴。心想：“这俩人曾在终南山重阳宫中会过，虽是高手，但武功比我为逊，也无须惧他。” 群雄均知这些人来意不善，都是持了兵刃严阵以待。此时已经有人上前扶起了哼哼哟哟的大小武，搀着走回了郭靖这边。 郭靖不去看两个徒弟，摆了摆手让人送他们回后院躺着，能哼唧就没什么大事，郭靖只把目光盯在霍都和达尔巴身上。他只道这两人应该是今天这伙人的首领，却见这伙人停在了门口也不往里走，霍都和达尔巴却左右分开，露出了他们身后的一个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篙一般的藏僧，这藏僧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 郭靖心头暗凛，他曾听黄药师说起过西藏密宗的奇异武功，练到极高境界之时，顶门微微凹下，此人顶心深陷，难道武功高深之极？怎么江湖上从不曾听说西藏有这么一个高手？ 这时霍都向这藏僧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蒙语，郭靖听得明白，是“师父，我来跟他们说话。”又见那藏僧双目似睁似闭，微微点头。 霍都转过身来，朗声道：“这就是你们南朝武林的英雄大会么？我看你们这是狗熊大会！” 这番话引起了群雄纷纷怒骂： “草泥马的，你才是狗熊！” “滚你奶奶个逼的，有本事别带着蒙古兵来……” 众人怒骂如潮之中，霍都忽然仰天长笑，发笑时潜运内力，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将七嘴八舌的骂辞都压了下去，只震得人人耳中嗡嗡作响。 群雄相顾失色，都想：“瞧不出他公子哥儿般的人物，居然有此厉害内功。”霎时间都静了下来。 霍都笑声骤停，手掌延向身后那藏僧，道：“本王霍都，我师父大蒙古国第一国师，金轮法王，率领我们大家前来与你们南朝武士比武！如果敢跟我们比武并且获胜，我们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如果你们不敢比武或者是比输了，又或是想要一拥而上，嘿嘿，你们也该知道，这陆家庄外面围了三万大军，真若是发起进攻，你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 ps：第三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