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第二章6 跳橡皮筋,练软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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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6 跳橡皮筋,练软功 星期二小组结束后,林媛、海伦和大铭来找我们,她们要和丽华、晓萍一起跳橡皮筋。 女生中她们四个最要好,都喜欢唱唱跳跳。林媛、晓萍和海伦和我们还是一个幼儿园同一个班的。我们七个人在幼儿园同一个班一起呆了四年,所以特别要好。升大班的时候,由于我们这七个人是“小月生”(九月一号以后出生的),就留了一级,中班读了两年。如今,我们又在小学同一个班里念书。童年无忌,我们七个人之间的交往就比别人多一些,深一些。 林媛家最有钱。家里有钢琴、冰箱和电视机(六十年代年SH私人电视机极为稀有),我是在她家才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她父母平时很严肃,也不怎么和邻居来往,有些神秘兮兮的,至于是干什么的,我们谁也不清楚,所以我们很少上她家去玩。听大人讲,她家国外有人。 一进小学,周老师就让她做副班长。很快,她的才能证实了周老师的先见之明,而且大大超过正班长,但正班长必须是男的(什么道理我们不清楚)。 书林媛读得最好,门门拿五分。每次老师提问,第一个举手的总是她,好像答案只有她一人知道,害得人家没机会。当其它同学还在翻翻小人书、(小朋友),看看(儿童时代)和(少年文艺)的时候,她已经在阅读(收获)杂志了。学校里她穿得最体面,又有点洋派。夏天,她总是第一个穿上花裙子和丁字黑皮鞋。加上她待人接物很有一套,所以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林媛是个天才,她有理想、有抱负,一般女孩不能比。四人中,她算得上是位大家闺秀了。 晓萍是独养女儿,长得十分讨人喜欢,彬彬有礼。她从小就梳童花头,配上那动人的小脸,非常好看,那前柳海和大眼睛更是招人喜爱。她爸爸是经理,mama是医生。晓萍平时闷声不响,怕和人打交道,胆子小,还爱哭。也许是独生女的关系,她的言行举止要比我们天真两、三岁,在同龄人中显得非常可爱。在我们眼里,她就像个小meimei。其实,她早就把我们几个当她的兄弟姐妹了。 他们是个大家庭,祖母、叔伯,姑姑住一起。晓萍是这个大家庭里唯一的孩子,他们的掌上明珠。她祖母信菩萨,每天要烧香拜佛。大客堂里供了许多佛像,像城隍庙。在她影响下,晓萍善良,心肠最软。听她祖母说,他家祖上在清朝做大官,非常风光,只是近几十年才落魄。不过现在他们也算得上殷实。这样看来,晓萍就是个小家碧玉。 和林媛和晓萍不同,海伦的父母都是工人。她mama年轻时很有音乐、舞蹈和表演天份。她想进音乐学院,不知怎么老考不上。生了海伦之后,便立志要女儿来实现自己的心愿。海伦很小的时候,她就教海伦唱歌、跳舞和弹琵琶。可惜后来海伦生了一场病,把金嗓子给病没了。她mama就专门培养她跳舞,每星期都要带她去少年宫和老师家里学跳舞。 海伦十分平常,平时要么扎个马尾辫,要么把头发分成两半,用橡皮筋一扎,成两个马尾辫,弄得像古时候女孩子。和我一样,她刚懂事就由阿婆带了。现在中饭还包在阿婆家里,和我同桌吃饭,交往最多。 她从小就在弄堂里唱唱跳跳,微笑挂脸上、很甜,又大方,弄堂里大人小孩都喜欢她,说她将来一定是个大明星。在大家的眼里,她就是个人见人爱的邻家女孩。 丽华的爸爸是SD人,刚解放就从SD来SH找工作。他在码头工作,人很老实、厚道。她mama当时还是个农民,丽华爸在SH落了脚之后,她就来了SH生了丽华(按现在的提法,丽华就是外来民工的子女了,当时我们跟本没有这个概念。事实上,在我们这一代人中(五十年代生,现在时髦的说法就是五十后),有很大一部份人和丽华一样,都是在SH出生的第一代)。 丽华妈身体不好,没工作。按理说,丽华爸在港务局工作,工资也不会低到什么地方去。问题是他这点工资,除了养家里七口人之外,还要赡养双方父母,每月按时寄回,负担沉重。这样一来,家里非常拮据,所以丽华要经常帮她mama做事挣钱和料理家务。 丽华最吃得起苦,也乐于助人。小组里她虽然对我们凶一点,但大家都愿听她的。她比我们大一岁,我们都把她当jiejie看。邻里中,大家已不把她当孩子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 过年时晓萍小叔给她买了一大包彩色橡皮筋,今天她特地带了来。这些五颜六色的橡皮筋串在一起,鲜艳夺目,不少女孩做梦都想要一串这样的彩色橡皮筋。 我们这里几乎所有的女孩都会跳橡皮筋。我还知道,SH某些地方一些有娘娘腔的男孩(有点像现在是伪娘)也和女孩一起跳。我们这里男孩是不跳的,不过有的会帮女孩拉橡皮筋,而德明和大铭就经常充当这样的角色。当然,我们男孩也玩橡皮筋,但不是跳而是弹,弹中了人家的橡皮筋就归你。好的橡皮筋一分两根,所以弹橡皮筋也是一项开消蛮大的赌博游戏。 橡皮筋跳起来花头是蛮透的,规则也多,我们男孩不感兴趣,也不懂。简单地说,就是用脚和小腿把橡皮筋按不同的花样绕来绕去。完成了一套固定的动作后,拉橡皮筋的人就把橡皮筋往上升一节,从脚腕、膝盖、腰、肩、一直升到头顶,难度也逐渐加大。一边跳还一边唱,唱的最多的是“马兰花开二十一……”跳橡皮筋一般是用单根橡皮筋,有时也用两根橡皮筋一起跳,难度更高。 接下来她们要挑人分组。论水平,海伦第一,依次是林媛、丽华和晓萍。游戏中如要分组,一般用“乒东里乓琅齐”(沪语),有的地方作“乒令乓琅齐”,即用手心手背来分组,比较公平。来的时候,大家一起喊“乒东里乓琅齐”,每喊一字,双手就拍一下自己大腿两侧,调整自己的节奏,大家保持一致,当喊到“齐”,大家一起出手。出手过早或过晚都算犯规。如果她们是两手心和两手背,这样一次就分好了。如果是一手心,三手背,少数的出局,剩下的三人再来一次,第二个出局的和第一个出局的人成一组。结果是海伦和晓萍分在一组,这样两组的实力相当,今天她们要跳双根的。 德明和大铭老老实实、但又不十分心甘情愿地拉着橡皮筋。她们四个跳得正欢呢,我和小黄拿了林媛的两块球板,在一旁打起了三毛球。顾名思义,它有三根羽毛,插在一个橡皮头里。三毛球打起来会转,速度比羽毛球慢,所以适合小孩打。最主要的是它比羽毛球便宜,场地要求不高,我们都喜欢。 这样你来我往打了没几个回合,我们浑身是汗了(对抗性太强),便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我回家拿了根细竹竿,和小黄练起了跳高。这是我的强项,全班第一。听体育老师讲,原因是我身高,体轻(因为骨头轻),肌rou弹性好,最主要的是我人聪明,悟性高,动作技巧掌握得快。老师在学校教的是横跳(横式),但我已会俯卧式(腹式)跳了。有一次,老师要我们领教一下最新式的跳法,说这是跳高运动员倪志钦打破全国记录的跳法(后来他用这种跳法打破了世界记录)。我没几次就掌握了腹式的要领,德明胆子大也能跳腹式,但技术不到家,和我差一大节。至于其它同学,则只能在一旁看看罢了。 在弄堂里是不能跳腹式的,因为没有大垫子,容易出事。我先压压腿,然后在原地直立跳了几下,再用双手用力搓搓小腿和大腿。这是准备活动,等会儿跳起来就能看出它的效果,我们每次上体育课都是这样先做准备活动。小黄拿着竹竿,我从德明的记录起跳,墙上都刻着各人的记录,很轻松地飞了过去。第二跳我要小黄升两块砖的高度,约十公分,我要气气德明。我原地跳了几下,再起跑、加速,一跃而过。德明睁着小眼睛,呆呆地看着。 接着我们练起了竖蜻蜓(倒立),头往下,双手往地上一撑,双脚便翻到了强壁上。不过我们水平有限,只能把双脚靠在墙上,不能腾空。德明竖蜻蜓的本领最高,他不但能倒立,而且还能用两手撑地走好十几步呢。我们倒立着,小黄说倒着看跳橡皮筋蛮有趣的,我这才仔细地观察她们来。 这时,橡皮筋已经升到了两位男生的肩头。晓萍已经输了,被关了起来,要海伦救她出来(跳橡皮筋的一种规则)。只见海伦用手扶了一下橡皮筋,然后腿轻轻地往上一伸,两腿就成了一字形(这是跳舞的动作),一下就踏住了橡皮筋。绕上一根橡皮筋后,接着一转身,一只脚勾住了另一根橡皮筋,又是一转身,跳了起来,嘴了里还念念有词。我们眼花缭乱起来,就翻身下来,站在一旁观赏了起来。 海伦的腿特别长,那跳舞的腿,跳橡皮筋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她节奏感强,弹跳力好,技巧高超。也许和跳舞有关,她跳起来双手也有些舞蹈动作来配合(手不能碰橡皮筋,否则犯规)。你看那根橡皮筋往上弹起,她的右手及时上举,单手投降,手腕还来回转动(就像小时候她跳美丽的哈瓦那),左手自然放下。弹下时右手放下,左手举起。她双手一上一下,时左时右,同时两条小辫子也随着双手上下左右跳动,与腿部动作一配,就像跳舞一样,非常优美(比现在舞台上的伴舞好看多了)。她轻盈的身体随着节拍转过来再转过去,她把自己绕进了橡皮筋,我还没看清,她又绕了出来。我认为看海伦跳橡皮筋就不会觉得厌烦,还有她跳起来眼睛是不看橡皮筋的,这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因为跳舞要很强的记性)。 不过我觉得奇怪,她的脚如何勾得住那弹上跳下,忽左忽右的橡皮筋,她凭什么知道它们的位子,难道她是个妖精,浑身上下长了眼睛?这个问题我一直思考到比赛结束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它超出了我能力范围之外,我还要多看(十万个为什么)。 最后一轮,海伦和晓萍赢了。经过几轮比赛,她们满头大汗,精疲力尽,便靠在墙上休息。
这时德明脚痒了,要我们帮他拉橡皮筋,他也要试试。大铭说他站累了让我和小黄拉,我俩不愿干。海伦愿意,但我们男生也要出一个人。我和小黄你推我让,争执不下。晓萍建议我们“猜东里猜”(沪语,即石头、剪刀、布)来决定命运,这正中我下怀。要胜小黄,我十拿九稳,我能猜出他要出什么(“猜东里猜”包含了深奥的心理学)。 德明要丽华来教,丽华懒得理他,晓萍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德明的教练。一开始,德明还能勉强跟着晓萍跳两下。接着,就像刚才海伦一样,晓萍一只脚绕上一根橡皮筋,一转身,用一只脚勾住了另一根橡皮筋。德明绕上橡皮筋后,一转身就绕不出来了。 “好了德明,不要再现丑了。人家跳橡皮筋快五、六年了,你一天哪能学得像?我不拉了。”说完小黄就把橡皮筋放了下来。 “今天就到这里。”丽华想回家了。 “你们再陪我一会儿呀。”晓萍急了。 “时间不早了。” “啊呀,我身上的汗还没干呢。我阿娘知道了要骂我的。”晓萍道出了她的理由。 “好,我们再玩一会儿。”德明没玩够:“海伦,你在少年宫练舞蹈和练功,能不能露两手让我们开开眼界?” “好,我先给你们看一下软功,这是跳舞的基本功。”海伦说完她就把左腿往后脑踢去,用双手抓住脚背往肩上一放,再拗下来,看得我们心惊rou跳。有时海伦也在阿婆家练软功,把腿和手东弯弯、西弯弯,做出许多你想不出的奇形怪状,跟妖怪差不多(就像现在的瑜珈?),我看她是吃饱饭没事干,自找苦吃。不过有闲功夫时,我也会跟她凑凑热闹,踢踢腿,弯弯腰,拉拉韧带,因为她说韧带松了,人就长得高。也就是这么几下,弄得我浑身骨头酸痛。 “海伦,这个太难了,弄不好骨头要断掉。做个简单一点的,我们也练练。”德明说。海伦站直了,把腰往后弯下去,双手掌碰地,像一个拉足的弯弓。 “这个也不行,我玩个往前弯的。”德明急于想表现自己,他把腰弯了下去,不过他只是手指触地。“阿巍,你也试试。”凡事他总想和我比个高低。让他吃惊的是,我两只手掌轻而易举地合在了地上。 德明呆了一会儿,突然找到了挽回他面子的理由:“不对,阿巍。你的腿看上去比人家的短。来比一比我们的腿,看谁的长。”想不到我的腿竟比德明的短上一块砖的厚度(约两寸)。 “你拿块砖来。” 我站在砖上,手掌照样触地,因为我韧带松。这下德明服气了。 “阿巍,弄了半天你原来是矮脚夫王英(水浒梁山一百零八将之一,脚短人矮)。” “你没阿巍高,他矮脚夫王英,你算什么?”丽华抢白他。 “海伦,海伦,摆个‘一字开’(现在叫一字马)让大家看看。”晓萍忙把话题岔开,免得德明再出我的丑。 海伦将两腿往前后一伸,身子就慢慢地沉了下去,两腿就很轻松摆成了一字。 照着海伦的样子,丽华和林媛都摆成了一字开(当时的女孩都有这么几下子)。德明也成功了。接着晓萍也学着把两腿一伸,当身子离地面半尺的时候就再也下不去了,也起不来。丽华走上前去,双手放在晓萍的肩上,用力往下一摁。 “啊呀,疼死我了。”晓萍摆好了一字开,可自己爬不起来了。 “海伦,拉我起来吧,我腿酸死了。” “自己起来,没人帮你。”丽华拦住海伦。 “阿巍,你来拉我。”帮晓萍是我的职责。想不到她人小体重,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拉起来。 “晓萍,你怎么那样重啊,有多少斤?” “我也不知道,以后称了告诉你。” “她身上都是五花rou,能不重吗。”丽华说完,随手在晓萍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啊唷哇。我阿娘讲胖比瘦好,我可不想做‘排骨精’。”听她这样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们那个年代,大家都以壮实为健康的标志,小孩子一般不胖也不瘦。胖了,就要被人叫“小胖子”,瘦了,则是“排骨精”了。丽华是我们几个中是最瘦的(按现在的标准,她也只能算有点苗条。如果按现在的女孩追求所谓的苗条和骨感美,露出骨头形状,在我们那时要被骂成“排骨精”或“白骨精”的)。 “好,大家再见。”丽华回家心切,她要帮mama做家务(不是做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