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第三十五章 114 涮羊rou,烂糊三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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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114 涮羊rou 回到家,只见江湾伯伯、丽娟、海伦和阿婆在等我。今天江湾伯伯要带我们去ZJ北路上的一家店吃涮羊rou,他说那里的涮羊rou既便宜味道又好而且正宗。 我们乘五路有轨电车,三分一张票,没几站就到了店门口。我推开门,里面还有一条厚厚的棉帘子,就像浑堂(浴室)的一样,店内热气腾腾,羊rou味道重。这是一家小店,总共只有两只圆台面。店小但生意兴隆,一桌已满客,另一桌有几个空位子。伙计一点人头,还缺一只凳子,他拿来一只备用的,再加了一付碗筷,我挤了进去。刚坐下,又一批吃客推门进来,他们只能站着候座。 圆台下面是只大炉子,架着一只大铁锅,嵌在台子中央。每个人有一只铁丝漏勺,挂在锅边,同桌的人共涮一锅。锅里的水是特特滚(沸腾)的,阵阵热气袭来。江湾伯伯要我们把外衣脱了,免得出去着凉。店堂那一头一个大菜师傅用一把长刃切rou刀煞有介事地切下一片片薄如云片糕的羊rou,好像在做给客人看,又像在卖弄他的刀功。然后把切好的rou片整齐地放到了一个大盘子里。 江湾伯伯给每人叫了碗调料,三盘切好的红白鲜明的羊rou片(三角一盆,约二两,我看不准),两大盆羊什(两角一盆,就是五肠六腑),两盆黄牙菜、两盆菠菜外加一大碗油豆腐线粉,还有粉皮等,都是生的。 那调料端了上来,上面撒满了香菜,小小一碗竟要一角钱。我用筷子蘸了蘸放进嘴里,尝尝它究竟怎样。果然,味道不同凡响,至于到底是什么味道,我根本讲不清楚。我问伙计调料里是些什么东西,他说主要有花生酱、芝麻酱、虾油卤、乳腐露、韭菜花等十来种调料,相当正宗,还说这里的涮羊rou不比洪长兴的差,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秘方”。 因为是第一次吃涮羊rou,我得先看看老吃客怎样涮,然后再自己动手,免得出洋相。他们的吃相大不相同,有的挟了几片羊rou,在开水里撩了撩,像蜻蜓点水,再调料一蘸,便往嘴里塞。有的则把rou片放在自己的小漏勺里,放在锅里让它烫烫熟。我发现烫的时间一长,那一大片羊rou便缩成了一条rou丝,吃到嘴里的就少了。 身旁的老吃客告诉我,烫羊rou的时间要短,这样rou既嫩又鲜香。我照着他的样子,把羊rou片放在锅里抖了几下,蘸上调料便吃。果然,那羊rou鲜嫩无比。海伦提醒我:当心肚皮吃坏,因为我经常要吃坏肚皮。老吃客告诉我们,那调料不仅能调味去羊臊臭,还能帮助消化,rou就是生一点也不会吃坏肚皮。当然要是能喝点酒就更保险了,因为酒有消毒作用,还能去寒。我这才发现,除了我们几个,同桌的人都在咪着老酒。听他这么一说,阿婆便为她儿子要了一杯黄酒。 可江湾伯伯的酒量不行,就那么几口,脸涨得像关公一样红,跟我外公没法比。 “阿爸,你少吃一点,我们还要乘车回家呢。”别看丽娟平时羞羞答答,但管起她阿爸来却像个大小人。阿婆也劝他少吃一点。我吃老酒的机会来了:“阿婆,让我帮江湾伯伯吃掉一点,他就不会吃醉,不要浪费钞票。” “好,少吃一点。”江湾伯伯倒也知趣,便向伙计要来一只杯子,分给我一半。我们对饮起来。我学着外公咪老酒的样子,因为外公吃老酒总是笃悠悠的,就像在拖时间,加上吃的东西都要在开水里烫一烫,所以今天我吃相就好多了。看我这付腔调,阿婆就讲我不学好样,早晚要变成酒鬼,而海伦却趁机说我现在就是一个酒鬼了。现在吃涮羊rou要紧,我也就顾不上她了。 我边吃边喝,一边看看同桌的老吃客。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谈笑风生,像老朋友。后来才知道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同桌吃涮羊rou是缘分,大家开开心心。我觉得涮羊rou不仅好吃而且好玩。再看海伦和丽娟,她们不是在涮羊rou,而在煮羊rou,那羊rou不仅老,而且鲜味都跑到汤里去了。我兴致勃勃,吃得满头大汗,盘子只只朝天。那两盆羊什基本上都到了我肚皮,海伦和丽娟是碰也不敢碰,连江湾伯伯都嫌它太羊臊臭。 吃了没多久,她们就说吃饱了,江湾伯伯也放下了碗筷,他们怎么不吃饭啊。阿婆要我把剩下的一点菜涮了吃掉,我们要回家了。我急了:“阿婆,我饭还没吃呢,帮我弄两碗饭来。”身旁的老吃客告诉我,这里不供应白饭,要吃饱肚皮可以买几个饼。阿婆给我要了两个,这饼有点像酒酿饼,但大一点,也薄一点,硬得要命。同桌的吃客都把饼一块块撕下,放在汤里,等泡软了再吃。 照他们的样,我也从锅里盛了点汤冲在调料碗里,把剩下的菜全都放在漏勺里。因为涮的人多,汤羊rou味道浓,特鲜,那饼经羊rou汤一泡还真好吃。我正淅沥哗拉咽得起劲呢,海伦说我坏话的机会又来了。她污蔑我不是在享受,而是在吃烂糊三鲜汤。 “啥叫烂糊三鲜汤你懂伐?不晓得不要瞎讲。”我一边吃,一边反击。 “我只晓得你现在吃的就是烂糊三鲜汤。” 这时有点酒水糊涂的江湾伯伯就讲起了烂糊三鲜汤的故事:从前(解放前?)有的饭店为了多赚钞票,偷偷地将吃客剩下的菜:没啃干净的排骨、蹄膀骨头、鸡鸭壳子、鱼头鱼尾,荤素不论,统统回到锅里,再加点厨房间要扔掉的边角料,慢炖烧成的一道菜,也就是大杂烩。由于品种繁多,味道相当鲜美。食客一般以穷人居多,如过去的黄包车夫、筑路工和码头上做苦力的有时会到饭店喊一碗烂糊三鲜汤,也算大大改善了生活,饱了口福,眼不见为净,袋袋里铜板少啊。 还有一些高级饭店,有钱的食客经常惯派头,满满一台子菜,大鱼大rou只动几筷,有的原封不动便留在了桌上。饭店将这些东西收进去,不回锅只改改刀,拼成一盘盘美味佳肴,加点白饭再卖出。写字间小职员,小老板,平民百姓有时会来这里打打牙祭,解解馋。 有个吝啬鬼大老板,赚的钞票用不光,自己却节约得要命,把一个铜板看得比头还大。穿得破破烂烂,吃得像瘪三,天天咸菜老卜头薄粥汤。平时不舍得买荤菜,经常从泔脚缸拾一些人家扔掉的带鱼尾巴小黄鱼头回来烧了吃(他住高级地段)。他的小开儿子一点也不像老子,大手大脚,花钱像流水,经常上大饭店大吃大喝。
有一次大老板狠狠心,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只银洋钿,也上大饭店。在底楼排队等那便宜的残羹剩饭。这时有几个西装毕挺的小开从二楼包房出来,个个油光满面,说说笑笑下楼来,他转过脸去生怕被熟人认出。但一个声音他觉得熟耳,等他转过头去再看,那小开已溜出门外。剩菜来了,满满的一盘,有大块的走油蹄膀,整只红烧狮子头,几调羹水晶虾仁,两块熏鱼,划水(红烧青鱼尾巴)外加三鲜烤夫,都是SH本帮菜。大老板蹲在地上,鼓动起腮帮子,狼吞虎咽,吃相恶劣,咸菜泡饭吃惯了。一大盘菜全倒进肚皮,连盘子也舔的干干净净。 一到家,小开就伸手向他要钱。“小赤老,今朝给你的好几块洋钿用光了?” “是的,请三个朋友上饭店了” “哪家饭店,点啥格菜,这点钞票四个人怎么吃得光?” “本帮饭店,尝尝SH菜,吃不光就留下让穷瘪三开开荤。” 那老板一听,挥手就是一个大头耳光,打得小开眼冒金星:“小赤佬、败家子,今朝老子买了你吃剩的残羹剩饭,作孽啊。” 听完烂糊三鲜汤,我也吃得差不多了。虽然三九寒天,我却大汗淋漓。想不到这羊rou汤泡饼,和刚才的汤汤水水,再加上今天有一半的涮羊rou都到了我肚皮,我是肚饱气涨,有点胃扩张,两手撑双杠一样人才站直了。海伦趁机说我是个“酒囊饭袋”,我也不跟她急。我想自己吃得撑足了的卖相一定很难看,不过今天涮羊rou我总算是吃爽快了。 付钱时阿婆说她请客。每当阿婆付钞票时,海伦的眼睛总是睁得大大的,生怕多给人家。一出店堂,便看见有五路有轨电车开来。江湾伯伯说因为它到北火车站,一两分钟就来一部。阿婆打开绢头(手帕)包,把零钱全给了江湾伯伯,只留一张角票作车钱。这时天上稀稀拉拉飘起雪花来,而我浑身上下冒着汗。 说来也怪,到北火车站的五路是一部接一部,而去淮海路的却一部也不来,候车的人是越来越多(也就十来个人)。大约等了十分钟的光景,来了一部三轮车,那车夫说有部五路有轨电车翘了辨子(抛锚了),后面的过不来,说完把车停在路边等生意。 阿婆拉着海伦就上前,那车夫问我们去哪里,阿婆说到大同戏院。他说是同路,就一角五分。阿婆要海伦先上车。“啊呀,阿婆,钞票不够,你留下的是张一角。”阿婆仔细一看,她真的把一角当五角了。“阿婆,我们还是等电车吧。”海伦拉起阿婆又往车站走。 那车夫倒也实在,喊住了我们:“一角就一角,不过上桥时要帮我推一下车子,我还没吃晚饭呢。”我立刻答应了他。要是我们不乘他的车子,他就要放空车了。 想不到第二天一起床,我浑身有说不出的难过,肚皮里翻江倒海,头脑发胀,眼冒金星,就像套了个头箍。阿婆讲我昨晚推车子时受了风寒,而海伦却说是我嘴馋,涮羊rou吃得太多了。虽然这病半天功夫就好了,但落下了病根(以后只要一吃火锅,那个紧箍就会套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