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抉择
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其甬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楚，自烧杀。当是时，楚兵冠诸侯。诸侯军救巨鹿下者十余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将皆坐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一以当十。楚兵呼声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诸侯皆属焉。 ——《史记·项羽本纪》 他们胜利了！楚军胜利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简单，当楚军击垮第一支秦军时，其实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首战得胜后，项羽几乎没有做太多停留，很快领军开始了第二次攻击。 兵贵神速，快速的进攻，快速的运动，一个字，就是快！利用秦军体量巨大，不够灵活，而且多线作战、多有顾忌的劣势，集中自己的全部力量突然在对方的薄弱处狠狠一击。 等到对方捂着受到重击的软肋，痛苦的弯下腰时，楚军更是毫不放松攻势，连续出击，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突然而至意想不到的强大攻击，不断的重创和失败，不停涌来的败兵和渐渐蔓延的混乱，让秦军这个巨人终于被打倒在地，只能躺在地上苦苦招架，再也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 也许这个巨人如果能再次站起来，那么他还是有可能获得胜利的。但是，对面凶悍的敌人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呢？更何况周围还有一群懦弱的矮子一直在用恐惧而仇恨的目光盯着这个巨人。 当这个巨人还站着的时候，他们惊惧的躲在自己的窝里不敢出来，可是现在他被打倒了，正在地上苦苦挣扎。试问这些矮子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呢？ 所以，秦军完蛋了。他的rou体虽然依旧庞大，但是楚军这柄沉重的大锤却已经敲断了他的骨头。及至楚军第九次与秦军决战时，这个巨人事实上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虽然秦军剩余的兵力还很庞大，但是被接连击溃，勉强重新编组起来的部队已经是一座伤痕累累的危房，随时可能坍塌成一堆瓦砾；众多胆气已丧的败兵更是已经成为一只惴惴不安的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惊慌失措；这个时候的秦军真的是连躺在地上招架的资格都没有了。 最终，楚霸王干掉了秦将苏角，突进敌人的中军大阵，生擒了秦朝上将王离。至此，秦军这个巨人终于垂下了他的头颅，咽下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一个王朝最后的脊梁终于断了，看着轰然倒地的秦军大纛项籍感慨万分。这个王朝被楚霸王项羽终结于巨鹿城下、漳水之边，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 巨鹿之战的结果在很短的时间内轰传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惊天巨变。而楚霸王项羽在此战的惊人表演，更是随着众多凡人的口耳相传，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这句话在此刻的九州华夏已经完全不成立。项羽是当之无愧独一无二的天下第一人，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个人配与他相提并论，没有人能站在一个层次上与项羽谈论武力。 当这个天神一样的男人站在辕门之外，迎接前来拜会他的各路诸侯时，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敢于跟他相交，所有人都是低眉敛目匆匆行礼而去。众多桀骜不驯的骄兵悍将们，全部都是恭恭敬敬的五体投地、纳头而拜，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为我军大胜贺！诸位儿郎请满饮此杯！干了！”意气风发的项羽坐在主位上端着金樽，对着自己手下儿郎以及在座的各路诸侯大声说道。 “为将军贺！干！”众人轰然应诺。 “来人，奏乐！上舞姬！” “大家今日不醉不归！” 整个楚军大营今日已经成为欢乐的海洋！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美酒佳肴、雅乐舞姬、勾肩搭背、酒令划拳，一切都是那样的欢乐和幸福！ “干杯！”今日的项籍也同样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取得了空前的胜利，更是因为这个胜利代表着他数年来的噩梦终于走到尽头！他活下来了，圆满的完成任务活下来了！ 过了今天，项籍就可以带着完成五个主线任务的丰厚报酬回归主城，惩罚任务的梦魇结束了！ 嘀嘀！就在这时，项籍的腕表又发出了信息提示音，主城那边有人要跟他通话了。 “诸位兄弟先喝着，我去一下茅厕。”项籍打着哈哈离开酒席。 “你小子就是懒驴屎尿多！赶紧回来啊！”喝酒舌头都大了的军汉们醉意朦胧的叫嚷着。 “嘿嘿！一会就好，大家先乐着。” 。。 “什么？！居然还有任务？不！我不会再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去！”躲在一个角落里通过腕表联络主城导演组的项籍惊怒的说道。 “稍安勿躁，听我说完。”腕表中传来导演白展堂温润的声音。 “这个任务并不是强制你去执行的，但是公司还是希望你能接下它。根据导演组集体评估，如果没有你在项羽身边起作用，影片的走向有九成可能会重复历史。” ”这样的结果是公司无法接受的！你知道，楚汉骄雄的最终结果是要求项羽渡过乌江东山再起，与刘邦集团长期对峙，形成一个两强对立、平分天下的格局。这才是公司的目标，也是主神对这个新位面的要求。“老白解释着。 “你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宋城演艺投入那么多资源，最后居然无法控制影片走向？有什么问题你们重新拍摄一下不就行了吗？”项籍有些气急败坏。 “没那么简单，一些小成本，规模也比较小的电影世界可以随意重启，想怎么重拍就怎么重拍，反正那些世界最终也就是一个半位面罢了。可是对于楚汉世界这种规模庞大，几乎已经最终完成的位面来讲，重启的成本太高了！你明白吗？” “虽然即使历史真的重复一遍，这个位面的构建也可以完成。但是终归没有达成主神的目标，奖励会大幅削减，这绝不是公司所期望的结果。我们自然要尽可能的避免这一情况发生。” “让我考虑一下，最迟晚上之前我会回答你。”项籍犹豫了一下，这样回答老白。 。 再次回到营帐内，气氛仍然热烈无比，楚军将士们仍然沉浸在狂欢之中。 唐诗有云：葡萄美酒夜光杯。 这里没有葡萄美酒，也没有夜光杯，但是这丝毫不影响狂欢的气氛。 只是对于项籍来说，今夜的狂欢注定与他无缘了。此刻的他有些心烦意乱，拿不定主意。 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反正这个任务并不是强制性的，但是他的朋友兄弟们怎么办呢？ 此时的项羽正处于他人生最巅峰的时刻，意气风发的他正端着酒樽接受着大家的祝贺。他的身旁，美丽温柔的虞姬脸如红霞，正在不停的劝她的男人少喝一点。多好的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啊！ 此时此刻，谁能想到数年后，他们会先后自刎而亡呢？ 惩罚任务的最大特点是任务执行者本体进入电影世界，在这里的一切都是一个人的亲身经历。与灵魂附身进行表演不同，惩罚任务执行者的时间轴在任务期间是与电影世界暂时绑定的，也就是说项籍是真真切切在这里渡过了数年光阴。项籍无法说服自己把朝夕相处数年之久的兄弟朋友看成一段虚幻的数据。事实上，这些也的确都是活生生的人。 项籍也无法说服自己，不远处那个待他宽厚仁义且数次救过他性命的男人，是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历史人物，可以任由他走向自己悲壮的命运。 那是一个多好的人啊，却要最终受四面楚歌之困，于乌江自刎，连尸体都四分五裂，成为一伙小人的进身之阶；而他熟识的虞姬，那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啊，最后却在一曲歌舞之后决绝的终结了自己的生命，倒在她的爱人怀里。 项籍还记得他出征巨鹿前虞姬给他们这些人绣的平安符，祈祷他们都能平安归来，她是项籍眼中温柔可人的小妹，她是营中弟兄们尊敬爱戴的小嫂子。这样的人难道就该年纪轻轻，终结于她最美丽的年华吗？ “主神，申请推迟回归，回归时间为全剧情结束之后。”项籍看着他们，在心中默念着。 要他看着历史上的一切发生，项籍做不到！他做不到铁石心肠、刻薄寡恩。 也许以后他会阵亡在某一次战斗中，也许他会在某一刻后悔自己此刻的冲动。但是项籍认为，他始终会认为这一刻的决定仍然是正确的，既然是正确的决定，那就毫不犹豫全力以赴的去做。 心之所向，义之所及，这应该是一个人的方向和底线。项籍仍然记得他跟付筱竹说过的话，他希望做一个英雄。而英雄，是不应该逃避一些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