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路相逢横者胜

    留下嘉文和盖伦目瞪口呆，即便二人把脸皮锻炼得比城墙还厚，此时也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还好两人都是身经百战，心理防线足够强大，即便碰得灰头土脸，也能很快地调整过来。

    嘉文赧颜道：“这两个小妞，一点贵族风度都没有。你们有人认识她们吗？”

    加洛斯凑着脑袋过来说：“其中一位好像是布维尔夫人家的小姐。”

    盖伦正恼羞成怒，心里也略感遗憾，闻言一把掌打在加洛斯后脑门上：“你不早说！”

    加洛斯捂着脑袋疼得呲牙咧嘴，显然被打得不轻，他叫道：“我只是几年前远远瞄过一眼，怎么可能记得清楚，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你凭什么打我？”

    嘉文一招“饿熊摆尾”，把加洛斯踹到一边：“你TM知道的太多了。”

    加洛斯被踢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将一帮小伙伴撞得踉踉跄跄。他一翻身跳起来，怒从心头起，跟旁边两个小伙伴道：“他俩自己没能耐，还拿咱们出气，兄弟们，跟这两个王八蛋拼了。”

    三个人纵身扑上来，和嘉文、盖伦扭打在一起，另外两个大哥二哥的支持者一看情况混乱，也加入战团。七个纨绔少年就在大街上撒泼撕打起来，拽衣服，扯头发，出黑脚，打闷棍，把街头小混混能用的招数全部使出来。德玛西亚人从小就参加军事训练，成年后直接加入军队，武力值相当高。别说，这帮小家伙还真打得有板有眼挺好看，分工明确，攻防有绪。

    本地居民虽然在道德上有洁癖，但是经历过多年战乱，对武力上的看法却颇为开明。看到几个少年打闹，也不在意，走路的继续走路，做生意的继续做生意。甚至还有喜欢看热闹的停下来围成一圈，给他们加油助威。

    没过多久，这帮家伙已经是一个个鼻青脸肿，衣衫凌~乱。盖伦和嘉文从地上爬起来，并排而立，对敌人怒目而视。盖伦的一头金发被扯成了鸟窝，乱糟糟地搭在头上，随着粗重的喘气上下起伏。嘉文英俊挺翘的大鼻子吃了几拳，又青又肿，两条鲜红的鼻血顺流而下，随手一擦，弄成了大红脸。

    加洛斯要惨得多，他们这一方本来就少人，在战团中他又首当其冲被多加照顾，此时整个脑袋已经被揍成了猪头。形象可以乱，气势不能丢，他眼泡肿得只能眯成一条缝，还依然不肯罢休。在这一点上，他继承了德玛西亚人坚定无畏反抗压迫的优良传统。他戳着手指叫道：“有种不要走，今天就在这打个痛快。”

    无论如何，面对敌人就绝对不能示弱，特别是在大街上，否则人就丢大发了。盖伦指着加洛斯说：“放马过来吧，你会死得很光荣！”

    依照惯例，双方打完口水仗，暂时休战十分钟，各自去街边找了小酒馆，喝水歇息补充体力。

    围观的人群，有些见双方偃旗息鼓没热闹可看，便散去了；有些则不肯罢休，干脆蹲在街边，耐心等待纷争再起。更有无聊的人，围到自己看好的一方人跟前，出谋划策，面授机宜。

    此时夕阳已然落山，高塔顶上挂着的最后一丝阳光也消逝无踪。夜幕降临大地，汹涌波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滚动。岸边灯塔在海风嘶吼中绽放出坚定的光芒，给大海中航行的人指引方向。德玛西亚城像一只在海洋中飘荡的小船，又像躺在摇篮中吮~吸脚指的小孩，慵懒而惬意。

    没多久，双方休整完毕，准备挑灯夜战。有好事者唯恐天下不乱，感觉赤手空拳看得不过瘾，给双方带来了家伙。

    盖伦抄起一根木棍，一马当先，如同战无不胜的大将军，雄赳赳气昂昂走回大街上。对面加洛斯也准备就绪，同样手持木棍，领着两个小弟，看样子是准备进行一场血战。

    盖伦扬着家伙骂道：“猪头，敢和盖伦将军一战吗？”

    加洛斯当然不肯示弱：“小金毛，有跟就跟老子决斗。”

    围观者们看得有趣，纷纷嘲弄道：“猪头——将军，金毛——老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两个人也不管，冲到一起“乒乒乓乓”打得热火朝天，就在街上展开一场事关荣誉，有死无生的激烈战斗。有些路人没弄清楚情况，一边躲避棍风一边破口大骂，女眷们更是被吓得惊声尖叫，哭哭啼啼。怎么看，两个人的路数都像是冲路人身上去的多。

    只见盖将军挥起棍子猛力一轮，横扫千军冲着对方右腰扫去。加洛斯双手举棍封住，被震得双手发麻，但他动作也不慢，顺势一脚踹向对方心窝。盖伦连忙后退两步，一不小心没站住摔了个屁~股蹲。盖大将军恼羞成怒，爬起来快跑两步，到跟前“噌”地一下高高跃起，举起木棍一招“致命打击”，以劈山之势向敌人脑门上砸去。

    加洛斯见他来势汹汹，连滚带爬躲到一边。只见棍子砸在地上，“嘭”地断成三截。加洛斯一看这情况，尿都要吓出来了。指着盖伦骂道：“我擦，你TM想要我的命呀？”说完就抄起棍子气急败坏地上来揍他。

    盖伦也傻眼了。手上没家伙，力敌不得，只能疲于奔命。这家伙也精明，专往人堆里钻，无论男女，就往人家屁~股后面躲。加洛斯跟在后面乱打一通，看那样子势要将贼寇毙于杖下。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挨了冤枉棍，大街上鸡飞狗跳，骂声四起。

    盖伦眼见甩不开，就往大哥身边逃，嘴里大喊：“嘉文救我！嘉文救我！”

    嘉文见兄弟有难，连忙上前和两个小弟站成一排，将盖伦挡在身后。

    加洛斯不肯罢休，追过来就要打。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把脚一伸，他没提防，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两眼金星真冒。他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眯着肿眼泡想找罪魁祸首。

    只见嘉文正若无其事地抬头望天：“洞察力是取胜的关键，千万不可放松警惕，喔喔喔——”

    加洛斯怒骂道：“就是你，还装，王八蛋……”捡起棍子往嘉文脚上戳。

    嘉文仍然在忘情地念叨军中格言：“阻断军队，粉碎山峰！跨过最长的——噢——噢，我的脚趾头！”

    盖伦恢复了再战的勇气，跳出来抱住加洛斯在地上滚来滚去。

    双方小弟一看大哥被袭，都勇猛的向敌人扑去，嘴里喊着：“打他，打他！”

    七个毛头小子忘情撕打，大街上顿时硝烟四起。

    突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在远处响起，渐渐接近。在闹市中还速度不减，纵马狂奔，就连正泥水里打滚的黑发小子也没这胆量。一旦出现，必然是有重大事情发生。行人们纷纷向两边让路，伴随着马蹄声，只听见有人不断高呼：“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一束黄色烟尘滚滚而来，八名军队斥候骑着雄壮的战马飞驰而来。

    几个小子再也顾不上打架，惊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往路边窜。

    路人只看见面前人影一闪而逝，眨眼间就飞掠出几十米外，声音才迟迟落到耳中：“紧急军情！阻道者死，拦路者亡！”待到大多数人反应过来，马蹄声已经迅速远去，沿着光盾大道将要进入内城了。

    德玛西亚人对于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战争似乎从来就不曾远离过。当你以为它走远时，下一刻就会发现原来就在眼前。

    对此，人们的反应各有不同，有人骂道：“这该死的诺克萨斯，就不肯消停一会儿……”有人面露喜色，似乎军功就要落在口袋里。有人眼眶泛红，大概想到了一些难过的事。然而不管怎样，日子还要继续过，如果哪一天这日子没法过了，也就只能抄起家伙拼命了。

    几个小子分坐在路的两边，没有再战的意思。他们彼此相望，过了好一阵，突然都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对于他们来说，今天是街头相互干架的毛头小子，明天就会是战场上生死相托的战友兄弟，实在没有记仇的必要。因为对所有德玛西亚人而言，只存在一个共同的敌人：诺克萨斯。

    盖伦首先爬起来，把嘉文扶起，两人一起到街对面拉起加洛斯和其他几个人，大家围在一起，立刻又成了患难与共的好兄弟。现在这个样子，泡妞是不可能了，逛街也没什么兴致。几个人就相互搀扶着一瘸一瘸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笑骂。

    议会大厦中矗立的钟塔，被称为光辉之塔，是德玛西亚城最高的建筑，突然响起钟声。“铛——铛——铛——”，一共响了九次，声音传遍全城。这是国王召集大臣召开紧急会议的信号。

    全城所有百姓都竖起耳朵，虽然不可能听到更多信息，也依然不肯放弃，试图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更多消息。没有人知道响起的钟声代表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德玛西亚的明天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