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似水流年(八)
班主任的一顿猛批，只让张家俊老实了两周的时间，虽然他自己也想控制住自己，但是想去上网的心就像被猫抓一样难受，张家俊尝试抵抗了几下，后来彻底败下阵来，又重新加入了狐朋狗友的行列。 而自从和彭勃吵过架后，他们俩再也没有一起去吃饭，也没有一起去洗澡，虽然两人还是住在一起，但是却像是陌生人一样。 后来张家俊自己也反省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是彭勃举报了他，而且根据他和彭勃多年相处的经验，他也知道彭勃不是那种喜欢告密的小人，所以他很有可能冤枉了彭勃，可是他自己是不肯主动低头认错的，并且心里还是觉得主要的错不在他，于是两人之间的冷战依然持续着。 期末之前的复习越来越紧张，彭勃心思都在学习上，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张家俊三心二意，虽然也想进步，但是自己对于目前的学习，感觉像是老鼠拉乌龟，根本无从下手。 眼睁睁地看着期末考试一天天临近，张家俊一边忍受着内心急躁、惭愧和自卑等心理的折磨，另一边则用虚拟的网络世界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这使得他自己觉得越来越空虚，越来越无法自拔。 期末考试如期进行，并没有因为一部分人的逃避而延期，两天六场考试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学霸们彻底放松了下来，在接下来等成绩单的几天里尽情玩耍，学渣们愁眉苦脸，恨不得求神拜佛希望改卷老师能多给点颜面。 班主任也发话了，要同学们通知自己的家长来学校，这个学期结束了，这是必开的一次家长会。 接下来的两天，张家俊像是等待枪毙的死刑犯，整天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考完试后，彭勃也放松了心情，主动地向张家俊示好，邀请张家俊一起去打篮球，想以此缓和两人之间关系。 张家俊也知道顺着台阶下，两个人冰释前嫌，各自心里的疙瘩也就解开了。 彭勃除了邀请张家俊一起打球外，这几天也一反常态的主动要去上网，这也顺了张家俊的心思，反正距离成绩公布还有两天，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在最后的时间好好玩，洗着澡看着表，舒服一秒算一秒。 在去上网的路上，两人正好碰见逛饰品店的赵雅茹。赵雅茹笑着打招呼道：“彭勃，张家俊，你们也出来玩的吗？真巧啊。” 张家俊也笑着答道：“嗯，我们准备去上网玩的，没想到路上遇见了你。真是巧呀。” “哦，彭勃你也去上网啊？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好孩子，一定不会去违反班规校级的呢。呵呵。”赵雅茹开玩笑道。 彭勃不好好意思地抓抓头，道：“其实我就是个菜鸟。” “哈哈，对了，这次期末考试你感觉怎么样？”赵雅茹哈哈一笑后把话题转移到成绩上。 “额，就那样吧，反正都写了，也不知道对不对。”彭勃答道。 “唉。”赵雅茹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数学试卷好难啊，我最后两道大题目都没写，这次数学要考砸了。” “没事，前面做好的话不会考差的。”彭勃安慰道。 “唔唔，张家俊，你呢？感觉怎么样？”赵雅茹又问道。 “额，我。我哪能和你们比呀，我都被考“焦”了，这次要死翘翘了。”张家俊可怜道。 赵雅茹抿嘴一笑道：“成绩还没下来呢，别放弃，说不定你就是最大的黑马。对了，送你们一个礼物！”说完，她就从包里掏出两个陶瓷做的小挂坠，递到张家俊和彭勃的面前，“我刚买的，你们看，多可爱啊！” 张家俊和彭勃都没有伸手，显得很犹豫。 “你们不想要啊？”赵雅茹佯装生气道。 “不是，不是。”张家俊和彭勃否认道，同时伸手接过来。 这时，赵雅茹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指着挂在上面同样风格的小挂坠说道：“这个小兔子是我的。”之后又指了指张家俊，“那个小猪是你的。”最后，对着彭勃笑道：“这个小狗是你的。” 张家俊和彭勃仔细一看，确实如赵雅茹所说，两个人手里的挂坠确实是一猪一狗的造型。 三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之后赵雅茹便告别离开，而张家俊和彭勃继续去上网。 一路上张家俊摸着手里的小挂坠，脸上挂着傻笑，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也不看路，彭勃见状，故意挤着他走，然后就看他睁着眼撞在电线杆上，彭勃乐的哈哈大笑，反应过来的张家俊自然不会放过他，两个人在路上打打闹闹，相互打趣。 好日子总是让人觉得过的很快，张家俊感觉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开家长会的时间。 成绩单是家长会上发的，张家俊从班主任手里拿过成绩单一看，想死的心都有了，六门课中语文、生物勉强及格，而其他四门课全部在及格线之下，其中满分一百五的数学，张家俊才考了47分。 张家俊的老爸张卫国坐在教室的后面，他接过张家俊手里的成绩单一看，脸立马黑得和煤碳一样，这个时候张家俊哪敢说什么话，他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连头都不敢抬。 张卫国压制心中的怒火，心里盘算着回家怎么和张家俊算账，至于班主任在台上啰里啰嗦讲的话一概没有听进去，他忍不住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彭勃的父亲，道：“彭老哥，你家儿子这次考得怎么样？” 彭勃的父亲笑呵呵地把手里的成绩单递了过去，同时说道：“小子还算争气，这次全班第二名。你家儿子怎么样？” 张卫国嘴角抽了抽道：“你儿子给你长脸了，张家俊要是有彭勃一半用心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次他考得不行，回家再和他好好算账。”说完，张卫国又翻眼看了旁边的张家俊一眼。 彭勃的父亲笑了笑，劝道：“张家俊这孩子聪明，你多点耐心。” “哼，聪明不干，不如笨蛋！我看他就像那地里的懒驴，不拿鞭子打不走！”张卫国咬牙切齿道。 彭勃父亲一看张卫国生气的模样，也只好应付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家长会开过之后，寒假就开始了。本来张卫国和彭勃的父亲是一起从村子里坐车过来的，现在他带着张家俊急急忙忙的先走了，也没等彭勃他们。 彭勃的父亲帮着收拾东西的时候，问彭勃道：“你平时和张家俊一起的，他怎么学习下降的这么厉害？” “额，他啊，平时不喜欢看书，回来就睡觉，我也不清楚他怎么考这么差的。”彭勃不可能说张家俊上网以及不好好上课的事，只是挑了些不痛不痒的几点说说。 “这样啊。你平时别学这么懒，你自己要知道，你以后要想出人头地，读书是唯一的一条路。”彭勃的父亲忍不住教育道。 “嗯，知道啦。”彭勃答应道。 与此同时，张卫国和张家俊已经回到了家里。到了家门口，推开大门一看，张家俊的jiejie张家佳正在院子里。 “爸，小弟，你们回来啦！”张家佳笑着迎接道。 “嗯嗯。”张卫国黑着脸应了两声，而张家俊抬头看了一眼他姐，没有说话。 这时，张家俊的母亲王秀梅听到院里的声音，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正在洗的青菜，说道：“闺女今天上午才回家，你爷俩这是什么脸色？怎么啦？” “你应该问问你儿子怎么了！我今天去开他的家长会，整个脸都丢尽了！这是他的成绩单，你们看看！”张卫国把成绩单一甩，气呼呼地说道。 王秀梅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接过成绩单，对于一个只上过小学的农村妇女来说，什么是物理什么是化学她不清楚，她只知道成绩单上分数越高越好，而眼前的成绩单可谓是“惨不忍睹”，看得她直皱眉头。 “妈，给我看看。”张家佳也拿着成绩单看了看。 王秀梅问张家俊道：“家俊，你怎么就考了这么一点分啊？” 张家俊低着头没有说话，这时，张卫国接话道：“你儿子不仅就考了这么一点分，而且这次期末考试在家里排名倒数第八，人家老师排座位直接都把他放在最后面了！” “你爸说的都是真的？”王秀梅看着张家俊问道。 张家俊点点头，说道：“我也不想坐后面。” “还不止，班主任还说了，说你在校和小混混打架，还和二流子一起去上网，抄作业，上课不听课，你长能耐了是吧？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张卫国越说越气，忍不住随手就cao起扫地的扫把，对着张家俊的后背一阵猛打。 张家俊被打得“嗷嗷”直叫，一边躲一边伸手去挡抽过来的扫把。 张卫国骂道：“你还敢跑！看你下次还敢去打架！看你下次还敢去上网！老子把你腿给你打断！看你还敢不敢不好好学！” 扫把杆是泡桐树做的，吃不住劲，几下就断了，张卫国把断掉的扫把一扔，转身就找了个锹把子过来，这铁锹把子可不是扫把杆子能比的了，要是再给它加个枪头，做杆短枪没有问题。 张家俊一看，眼皮忍不住直跳，此时在他眼里，他爸拿着长枪，仿佛有一种一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 铁锹把子抡在身上绝对不好受，张家俊此时由“嗷嗷”叫变成惨叫。旁边的张家佳立马上前阻拦道：“爸，别打了，你要把他打死吗？” “你滚开，今天我非要打死他不可，免得以后他继续给我丢人！”张卫国说完就要推开面前的张家佳，可是张家佳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爸，求你了，别打了，你把他打死了怎么办？这铁锹把子打人多疼啊。”张家佳忍不住哭道。 “你放开！他还知道疼啊！知道疼早干什么去了！你放开！我教训他，你还拦着我吗？” “我不放，他是我弟，你要想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吧。”张家佳就不放手。 “好啊，你们都反了是吧，你念书念不好，姑娘家年纪轻轻就出去打工，丢我的脸，现在他也不好好干！人家小孩都知道给父母争光，你们倒想气死我跟你妈，我白养活你们俩了，你要是再拦着我，我就连你一块打！” 张家佳泪流满面，就是不放手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 张卫国想要动手，这时王秀梅呵斥道：“孩子不是你生的是不是？你现在想把他们打死再加上我吧！这日子也不要过了，我也不想活了！” 张卫国深吸了几口，把铁锨把子往地上一摔，出门抽烟去了。 张家佳抹抹眼泪，把张家俊从地上拉了起来。 本来王秀梅是准备好好做一顿大餐，毕竟一家人团聚了，现在这么一闹，也没有心思了。而张家俊害怕惹得他老子不高兴，吃饭都是在厨房里吃的，根本没敢上正桌。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高二也过完了，这不是还有高三吗？张家俊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他要在高三的一年里完成逆转，他发誓要让所有看不起的人都觉得自己瞎了眼，为此他还拿针在自己手上扎了几下，要不是嫌疼，搞不好真的能学岳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