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鸟殇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楚凌薇在房中气得浑身打颤，她其实早已凝气圆满，只是那时她恰好出去寻找机缘，回来后寻了洛宁，却被吓得极惨，几乎是打道回府后就不曾出过门，因此学院中关于她的的信息也一直没有更新，曜日学院中的其他学员也只当她还停留在凝气高阶。 偏偏此时屋外的交谈并未结束，一学员才说了楚凌薇‘江郎才尽、泯然众人’之后，就得了另外一学员的大力肯定。 “道友此言极为有理，修士中最后有成就的当中，灵根好的只是寥寥，可知灵根也并非决定修真的唯一要素。” 此话一出，便又有几位学员笑着附和了。 楚凌薇听着心中郁气堆积，面色早已漆黑，其实如果她还有些理智，便知道那些学员的话不尽不实，他们举例有成就的修士当中，灵根好的只占其中十之一二，可是这是因为在修真界中，灵根好的本身便稀少，若是客观说一句，话应该被翻过来，那便是——灵根好的修士，最后大多有些成就；而且那学员认为的‘楚凌薇未进入凝气圆满’的数据便是错的，从中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不准确。 那些学员之所以一一附和，不过是因为他们本身便不是灵根出众的修士，虽然也艳羡那些灵根少的资质，可是平时还是多说看淡灵根之语，以此来提升信心，督促自己勤加修炼罢了。 这些楚凌薇平时也是能明白的，大多淡然一笑便过了，可如今她正是狂躁之时，如何肯静下心来思考？她只觉得那些学员的话似乎不妥，又似乎极有道理…… 而听着那样的话，楚凌薇自然也对自己的双灵根抱了些消极的态度——忽然觉得双灵根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资质，不由又有些自卑起来了。 一道声音极细，犹豫着忽然插入：“主人不必失望，双灵根已是极好，看那洛宁虽然是四灵根，如今不也风生水起？主人的灵根更好，日后仙途必然比她远大！”——却是苍空鸟。 苍空鸟作为有着上古妖兽血脉的圣兽，达到五阶之后，不但能口吐人言，与人交流，且灵智十足，与寻常修士相比不算聪慧，但也不愚笨，又因活得时间久了，就自然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 它不理解楚凌薇为何如今性情大变，一改之前的自信温和，反而敏感尖利起来，可是既然已经认了主，它便要忠心耿耿，为楚凌薇作打算。 眼看楚凌薇又要自卑颓靡，苍空鸟只得出言安慰，企图把楚凌薇的信心重新竖立起来。 它是妖兽，能察言观色说出这样一番话已是极为聪明，它知道楚凌薇的心病大约在对头洛宁身上，便故意拿洛宁的四灵根与楚凌薇的双灵根相比，以为这样便能使楚凌薇开怀一些，可惜妖兽始终与人有异，楚凌薇又是心思复杂，这一番话，不仅没有安慰到楚凌薇，反而被楚凌薇当成了一种讽刺。 去找洛宁交涉的时候，因为会涉及到重生的秘密，楚凌薇小心谨慎，哪怕是自己的妖兽，也没有带上，因此苍空鸟自然也就不知道楚凌薇空有双灵根的资质，却只得活在洛宁这个四灵根的阴影当中，而且苍空鸟刻意提了洛宁如今‘风生水起’，这就更刺激到了楚凌薇，甚至认为苍空鸟是有了羡慕之心，对洛宁产生了向往之意！ 可怜苍空鸟只是希望提起洛宁的好境地以此来激励楚凌薇，却被楚凌薇生生曲解，也是一腔热血，空洒向了沟渠！ 并且……这还不止。 楚凌薇看着苍空鸟的眼神极冷，她暗思苍空鸟的话，分明是对洛宁的处境极为艳羡，她冷笑一声，手中一抓，竟使了御兽的法决把苍空鸟一把抓在手中！ “洛宁风生水起？可惜啊……你的主人是我！”楚凌薇笑吟吟的，只是眼神中却透出她的疯狂来，“你是不是后悔认我为主了？！啊？可惜如今想要换主却是迟了！” 她手中使劲，苍空鸟便被重重扔到了角落中，摔了个七荤八素。 青蓝色的鸟儿哀鸣一声，它一直带伤，哪怕是跟了楚凌薇之后的几年中也没有好转，特别是楚凌薇是它的主人，在灵兽契约的限制下，楚凌薇对它动手，它更是一丝反抗之力也无。 可是身上的疼痛却比不上心里，苍空鸟哀哀的叫了几声。 在认主之后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楚凌薇对它也很好，妖兽的感情是唯一的，臣服在它的主人身上就必要一生忠诚，因此被楚凌薇怀疑而带来的痛苦和屈辱才是苍空鸟如今最为难过的。 苍空鸟挣扎着飞起来，似乎想靠近楚凌薇又不敢，只得低低盘旋在楚凌薇周围，声调极为委屈：“我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它是妖兽，再聪明也与人有别，受了刺激之后就更不会整理语言，只会低低叫着“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苍空鸟扑棱着羽翅，那哀戚的语言在整个屋中盘桓不去。 楚凌薇面色微动，略有动容。 可是…… 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前世，它也是这样对洛宁说的吧？！ 楚凌薇低低笑了，她差点忘了，这根本不是属于她的灵兽啊，是洛宁的，该是洛宁的啊！ 敛了那刺目的笑容，楚凌薇不耐烦的挥手，气劲迸出，盘桓中的苍空鸟便又撞向一边！ “畜生就是畜生！还妄想要人的情感？”她冷然道，“不管你如今是不是后悔了，需给我牢牢记着，你的一丝灵识认主时交在了我的手中，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苍空鸟挣扎的动作僵住，一时之间，各种情绪交汇，近似痴了一般。 楚凌薇唇边露出笑来，正要用大棒加甜枣的方式对苍空鸟安抚几句，却突觉不妥。 她前世屈于人下，今生要当人上人，是好生学了一番御下的手段的，因此在认为苍空鸟心思不纯时，下意识便用上了这招，却一时忘了人和妖兽是不同的！ 诚然，人的心思复杂，更难把握，与之相比的妖兽就简单低级多了，可是它们却是纯粹的、炽烈的。 楚凌薇皱眉望向角落里的苍空鸟。 一只鸟类妖兽，即使是上古血脉，能口吐人言便了不起了，而要想从它们的脸上、眼中分辨出情感来，似乎是不可能的——楚凌薇一直这样认为，可是现在，她的想法却变了。 明明是一双属于妖兽的眼睛，可是楚凌薇从苍空鸟的瞳孔中，却看到了一种难以描绘的眼神，那是稚拙的，却倔强骄傲。 没有再口吐人言，青蓝色的鸟儿口中发出连绵不绝的鸣叫，语调似诉似泣，楚凌薇明明听不懂，却奇迹般的理解了那鸣叫中的含义。 ——‘原以为是可以交托性命的良主，却把灵兽看做畜生……上古的血脉自我而绝，圣兽的尊严要用血和生命换回！’ ‘我的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得不到主人的认可，失去圣兽的尊严，宁愿死去！’ …… 楚凌薇在渐渐低弱了的鸣叫声中僵直了身体，她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出。 鸣叫声很快消失了，窗外却忽然传来之前几个学员的惊呼。 “看，天上飞来了许多鸟类妖兽！难道妖兽准备攻城了？” 一阵喧哗之后，那些鸟类妖兽只是徘徊后便散去了，而那些学员则再也不敢停留，赶紧离去禀告学院上层了。 四周终于静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楚凌薇慢慢放松身体，紧抿的唇也放松了，却尝到一点点苦涩。 …… PS：本宝宝开学了，心里苦/(ㄒoㄒ)/~~写这一章，也有点苦/(ㄒoㄒ)/~~感谢星恬妹子的更新票~~感谢烟雨江南，两人一伞、挽婉儿、星恬、一叶一菩提WY、虞夙笙、冰冷荣耀的打赏~~谢谢泥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