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心之所向
心之所向 “道长方才所言,不过是加深封印之法,但本门太极阴阳鱼法阵十分玄妙,可远非仅仅于此,要想破阵,须得以阴阳之力催动,在阳之鱼灌注阳烈之气,在阴之鱼灌注阴寒之力,其力务必平衡而相当,阴阳相合,不多一毫,不少一厘,方能打开这道虚空之门。若是其中有丝毫差错,不但前功尽废,我们还将堕入虚空,寻不到出路,永困其中!” 陈元岱细细说出这番话,脸上少有地露出严峻之色,说:“本门心法虽偏于阴寒,但在下所修炼之法却偏于阳烈一道,这阳之鱼便由我来灌注吧。” 松鹤观的道法心诀在阴阳之气上并无太大偏颇,可阴可阳,但无奈自己太过平庸,听陈元岱所言,知道破阵之举绝非儿戏,在此紧要关头,哪敢毛遂自荐,却是自惭形秽,叹息着摇了摇头,说:“小道惭愧,阴阳之法实在不通晓。” 陈元岱不置可否,转眼看向云生,其意很是明显,便是要云生出手灌注这阴之鱼了。 这段日子来,云生对于灵力的掌控已越来越得心应手,无字玉书的心诀虽非属于阴柔一道,但其中阴阳之力的转换总算还能随意施为。 云生仪态沉稳,脸容端正,说:“这阴之鱼便由我来灌注吧。” 陈元岱点点头,说:“之前与山蜘蛛和旋龟相斗,消耗甚大,破阵之法需得小心谨慎,不可心急,我们不妨稍作休息。”说着从褡裢里取出丹瓶,将“百生回转丹”分与云生和虚亦。 一路来战斗不断,又被腾蛇的毒火灼伤了手臂,不客气地说,云生已是大伤元气,再散发灵力不过是竭泽而渔,自是不会逞强,视性命为儿戏,而且观陈元岱神色,知道他虽是不动声色,却也已然筋疲力尽,亟需调理。而虚亦曾为虚平疗伤,耗损了大半真气,自也需要打坐吐息。 所以这个时候,陈元岱的丹药无疑是久旱甘霖,无比珍贵。 虚亦接过陈元岱递来的丹药,看了一看,气味芳香颇为熟悉,他记得这是他第二次接受这丹药了,想起过去之事,心中莫然升起一股温暖气息,久违而难得。 虚亦吞下丹药,一丝丝温和的灵力流动从丹田汩汩而来,恍如春江水暖,细柳拂面,令人惬意而神清气爽。 云生服下百生回转丹,正要找一平整处盘坐调息,却听得一人缓步走来,声音温润:“云居士,之前您要跟小道说八个字,无奈遇上了黑衣人而中断。小道冒昧,却不知是哪八个字?” 云生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缓缓说道:“心之所向,无怨无悔。” “心之所向,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虚亦喃喃说着,闭目沉思,想起自己一时不忍,如决堤一般吐露出来的心中之言。那些话,他并没说错半分,那是埋藏在他心底里的话,那些东西一直在纠缠着他,他有这么多的不满,这么多的无奈,这么多的羡慕,这么多的遗憾,一直找不到一个答案。以为自己只需勤加修习,就能达到“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但十多年过去了,还是徘徊在第一境界,没有一点的进步;以为自己身为大师兄,自当事事挺身在前,规劝和保护师弟后辈,一直来却没为自己增添多少的声望,反而招来更多的议论和怨言。 “我所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虚亦想着,在黑衣人递来丹药的那一刻,他还真的以为自己就要得偿所愿了,可惜,这都不过是虚妄,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我自问我并不贪婪,为何却还是这般煎熬?自古修仙炼道,超凡脱圣,无欲无求,要想登天升仙,果然不是一件易事!”虚亦叹道。 云生听了,说道:“在小子看来,所谓的无欲无求不过是脱去世俗之念,但有神识,便有所向,便有所求,安能无欲?况且世上不顺之事十有**,不可强为,若是事事顺利,终有一天堕入深渊,那该如何?大概便再无翻身之期吧!升仙有如攀山万丈,虽寸步难行,却仍有径路;谪仙贬凡,却如汪洋沉舟,深海枯木,无所归期。道长何必执此一念,而沉湎其中,视世间万物而不见?” 云生脸色平静,话说出口之时,想起自己过去明明只是一个杂役仆人,何以能够说出这些道理来,但又觉得这些话平淡无常,理应如此,便以为是自己习得仙术,连心境也变得大不一样了,很多东西能够举一反三,一理通而万理明。 虚亦细细品味着云生这番话,往事如云烟,在心头浮现而过,终于,乌云散去,渐渐露出了一方明月,照耀心湖。 他沉沉呼了一口气,心中变得大为畅顺:“心之所向,是我太过心急了吗?差点连自己要做些什么都忘记了。原来,这,便是我要的答案!” 虚亦欣然一笑,拱手施礼说道:“云居士不但年少有为,而且多有见识,听此一番话,有如那烂柯山樵夫观棋,实乃解去了小道多年的心结。小道拜谢。”
云生连忙起身还了一礼。 虚亦转身离去,在虚余和虚平的尸身前停驻,听他口言数句,以云生之能本可略微听见,却微微一笑,浑然当作不知,自顾吐息调息去了。 三个时辰已经过去,三人有百生回转丹的助益,疗伤调息均事半功倍,功力已然恢复有八成以上。 来到太极阴阳鱼法阵前,只见法阵光圈依然绿光笼耀,松鹤观的木牌深嵌其中,浑然一体,虚虚实实不可分。 云生和陈元岱对视一眼,便同时沉息敛气,左阳右阴,掐诀挥掌,将灵力聚于掌沿。 一道赤红灵力之柱如烈火,一道青绿灵力之柱如流水,分别流入太极阴阳鱼的两眼,左右相对,缓缓旋转,接着两道巨大光柱从法阵上照射而出,恍若天宫门扉。 两人心中一喜,知道破阵之法正确无误,却也不敢稍有迟怠,依然不缓不急,心有灵犀,不多不少地将阴阳之力灌入。 光柱亮光越发明亮,渐渐左右推移,先是出现一条细线,然后细线越来越大,越来越宽,最后竟是变成一道大门。 陈元岱收去指诀,急声说:“快走,这门很快便会关闭。”说着便一马当先跳进法阵,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生和虚亦自也跟在后面,跳进了法阵。 法阵通道虽是漆黑一片,但路程很短,三人走得几十步,便见前面迎来刺眼光亮,抬头看去,见是一个很大很深的洞xue,顶上青光点缀,闪烁不定,有如星空繁星,洞xue前后左右甚是宽敞,没有一块杂乱的石头,很是平整。 三人依然不知身处何方。 “看!” 云生指向前方。 三人看去,只见在洞xue中央,有一个半人高的平台,两个人影分坐两端,面对着面,四目相对,一动不动,身上披挂着绿色青苔,看不清容颜,恍若石像一般,不知已有多少的岁月。 “岱儿,是你吗?” 一个低沉的嗓音忽然从背后传了过来。 云生心里一惊,以他现在之能,竟是不知道自己的背后何时来了一个人。 陈元岱转身看了那人一眼,先是惊疑,接而愕然,最后双眼竟是变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