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们见得每一面也许都是最后
梅子绿和信光这条街大部分是服装店和餐厅,是个人流量很大的地方,如果想要隐藏在这里可不容易,他们以为总会找到一些线索,但是不知道使他们定错了目标还是伊维诺夫隐藏的太好,周围的店面居然没有任何发觉什么异常。 梅子绿走进了这条街上最后一家服装店,一个黑人店员迎上来,穿着很嘻哈的肥大的上衣和破破烂烂的裤子,外面阳光并不刺眼,但是黑人店员带着墨镜。 梅子绿礼节性地和她搭话:“最近怎么样?” 店员:“还不赖yo,喜欢什么样的?”说话的语气里还带着“rockyou”的尾音,真不明白为什么女装店要请这样一个店员。 “恩,简单点儿的,我过几天要去伊维诺夫医生的诊所里做个小手术,住几天院……” 店员一脸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看向风鸟院信光,“你们亚洲人总是这样,总觉得女孩子太小不能照顾孩子,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是很年轻的时候就生孩子,不是挺好的吗?” 她说的梅子绿一头雾水,但她还全然不知,继续说:“不过啊,我听说伊维诺夫医生是个变态,他有个地下室,里面囚禁着女人……晚上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原来整条街上最有智慧的人在这里,人家穿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人家有智慧啊怎么能和凡人穿一样的衣服。梅子绿立刻来了精神,风鸟院信光在后面掐了梅子绿一下提醒她似的,她赶紧收拾好表情。 坐在车上,风鸟院信光掏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给梅子绿看,是刚才的店员的后背。 “你看,他脖子后面。” 他的脖子后面有一条黑色的线,像是在皮肤下面,她用纹身遮盖却因为颜色不同而失败。 “还记得上次约瑟芬结婚的时候在卫生间那个马穆鲁克身体里钻出来的东西吗?” 梅子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条带着鳞片的链条。 “上次我带了样本回去,拨开它的鳞片,里面是类似于蚯蚓的肌rou和皮肤,会通过皮肤分泌化学物质,初步鉴定就是纯度极低的B-13。这种爬行类昆虫生命里极强,即使是鳞片全部被拔掉也能继续存活,而且像蚯蚓一样如果被切断可以再生。”他分析着,一边发动起车往回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纯度更高的B-13,我一直在想,我们现在的B-13已经很精纯了,怎么可能再研制出更纯净的B-13,原来他们是改变了B-13作用于人体的形式,通过这种昆虫释放B-13于人的脊椎,这样就能不伤害人的大脑使宿主在不是去意识的情况下变成有智慧的马穆鲁克。而且B-13不会一次性释放,而是细水长流通过昆虫分泌进入脊髓,如果技术成熟可能会永久不失效。” 世间竟有乳齿歹毒之人…… “刚才我就奇怪,女装店为什么会有这种嘻哈的店员……”梅子绿自言自语,黑人?梅子绿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隔着门窥视自己的黑人,难道他带着墨镜就是为了遮挡自己的红色的瞳孔? 当初判断入侵者是个女人是错误的? “光君,我赶飞机去趟列宾美院,你先回去吧。”梅子绿把翻了翻后座的几个购物袋,从里面挑选了几件衣服,其余的扔回后座:“以前教我美术的老师在那里进修,我想和他见一面。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信光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两个人就在这里分开了,信光从后视镜看见梅子绿进了一家店,大概是借用卫生间换衣服,两个人渐行渐远,信光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抬头看前面的路。 看了一眼油表,考虑到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信光到加油站把油箱加满,开车往住处相反的方向驶去。 现在的气候不冷不热,信光打开窗户,一阵风带着俄罗斯常年寒冷而留下的雪的味道飘进车里,车头上一个樱花的挂件跟着风摇晃了几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气氛好到让人觉得岁月静好,就算是在赌桌上输光了一切的赌徒都会觉得人生还有希望。 信光有时候很希望和所有人告别,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走到自己忘记自己,再慢慢顺着来路走回去,在路上抛弃自己讨厌的自己,捡回自己喜欢的自己——自己喜欢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信光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明明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怎么会有这种高中女生才会有的自问呢? 或者像秀一郎那样娶个太太,不是因为爱情只是因为责任,但总算是家里有个和自己一心的人,在外怎样沾花惹草回到家还是乖乖当二十四孝好老公,给那个和自己很像的熊孩子当牛做马。不得不说秀一郎结婚有了孩子以后遍了很多,虽然还是万花丛中过,但现在也知道片叶不沾身了,以前他不会说的“我最近贫血就不去了”之类的话现在能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不像我啊,就算是那天死了也就是一把土一块碑,有群人一年一次到我坟前哭两声之后该吃吃该喝喝,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万万别叫秀一郎来我的葬礼,搞不好他就借给我守灵的机会在我家大吃大喝泡我家妹子,在我棺材前面摆一桌打麻将了……风鸟院信光开始觉得自己应该交往几个正经点儿的朋友了,不然真不知道那个色胚会不会把自己家的女眷睡个遍还理直气壮地说是自己让他好好照顾她们的。 不过想想自己老妈已经魂归故里了,自己一般也不会娶老婆,弟媳妇叫人睡了就睡了吧,自己也没什么好托付给别人的家眷。 想到这里信光放下了心。 转眼间,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那个人站在一辆家用沃尔沃SUV旁边等着,长着一副亚洲人的脸孔,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信光把车停在SUV的后面,下车和那人肩并肩站着,这才看清楚他在玩消消乐。 “老爷子叫你来的?”信光也不管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就开口直奔主题。 “恩,家主叫我接你回去。”那个人只顾玩手机,头也不抬:“家里二少把祖产当了,抵了个千八百万的全套在庄家手里了,家主气得不行,立刻叫我找你。二少现在唯一的筹码就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了,你要是现在能找个妹子一起领回去源家六代目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祖产都套给庄家了我这个六代目做着还有什么意思。”信光哼笑了一声。 “你也该知道家主手里到底握着多少,祖产不过是套房子连老爷子过年派出去的慈善钱都不够。再说了,”那人清了清嗓子,手伸进车窗里拿了瓶水喝了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源家的财产在源家的权势面前算个什么……” “你也知道老二抵出去的在老爷子那儿根本不算什么,你当老爷子真心要我回去接手源家?不过是做个样子给老二看看罢了,叫老二知道别太嚣张,家里的大权还在老爷子手里,他想叫谁当家主谁才是家主。我何必回去给老爷子做这个嫁妆?”信光用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接过来人手里的水瓶喝了一口水把药片吞了下去:“莫不如,我们就顺了老二的心意,你回去告诉老爷子,我在外面已经自己成家立业,我早就不姓源了那个家门我是绝不踏进半步了。” “那你可想好了,家主恼羞成怒你可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那人推了一下眼镜,终于玩过了这一关。 “正史啊,咸鱼翻了身还是咸鱼。我不是咸鱼,我就算是不翻身我也是风鸟院信光。”风鸟院信光把水瓶塞给立花正史,“你回去把我的意思传达给老爷子吧。顺道你去皇后大道溜一趟吧,要是看见好看的亚洲妹子要去机场你就顺路送她吧。” “我自己开车回日本哪来的顺道?”菊地正史嘴上抱怨着还是去了:“你要是说你要娶她回家我就去接她,你要是说你就是怜香惜玉那回去你可少不了叫我宰一顿了。” 风鸟院信光笑了一下,说:“说什么回去的话,我可不知道回不回得去,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诀别,要是下次见不着家里可就剩你们几个给我哭两声了。” 菊地正史立刻叫他闭嘴,说:“我们这些人还在那里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混蛋,你要是回不来,我们这几个青壮年还好,你叫黑水mama怎么办?” 风鸟院信光沉吟了一下,说:“你们替我护着她,别叫家里弟媳妇欺负她……我母亲去世以来只有她照看我疼爱我了,有生之年我要是能在她膝下尽孝再好不过,要是不能也不算什么坏事,我下辈子托生她肚子里给她当亲儿子,就怕将来我先走了……” “你能不能不动不动就说死啊死的,你一蹬腿倒是清闲,哥几个一个个还打算娶妻生子呢,你还是自己好好活着处理身后的事吧。”菊地正史瞪了他一个大白眼,拿起副驾驶上的一副墨镜,摘下那副黑框眼镜仍在副驾驶上:“我走了,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