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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朝堂论罪】

    子时过后,本来晴朗的夜空便渐渐又有黑云堆叠,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就自铅云中落下,砸向了因为夜深而灯火阑珊的白帝城。

    俗话说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

    经过大雨的一夜洗涤,白帝城的白色城墙显得格外明亮透彻,在朝阳的映照下远而观之竟好似由白玉雕琢而成的一般。

    …………

    城南小巷清幽,闲园醉梦粘稠。

    幽冥和瑾萱昨夜跟老大三人一通畅饮,喝到最后竟是连瑾萱都开始用碗量之。

    初见瑾萱如次能喝,幽冥便觉得很是惊奇,还在心中暗赞瑾萱是巾帼不让须眉,可谁知没几碗下肚后瑾萱便当即睡了过去,见她如此幽冥便散了酒局,抱着她回了卧房。

    一夜好梦不断,正在幽冥睡得香甜的时候,画画又来叫床了。

    “少爷,少爷,您醒了没呢?宫里面来人了!”画画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紧张。

    幽冥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顶多不过是辰时(07:00-08:59),便用因为过度饮酒而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这刚什么时候宫里就来人传旨?让他候着,我头太疼,再睡会。”

    “少爷,您可别睡了,是仲田公公亲自来了。”

    一听仲田这名字,幽冥立刻就感觉头也不疼了,睡意也没有了。

    “你去回了仲田公公,说我这就来。”

    “仲田公公让我提醒您,要穿内阁大学士的官服进宫。”

    “知道了。”

    幽冥看了看还在一旁熟睡的瑾萱,然后轻吻一下她的额头后便下了床。在画画的服侍下梳洗一番,又穿上了昨日特意晾晒过的内阁大学士官服后,便随着仲田公公走上了进宫面圣的路。

    驾车的依旧是小三,不过车厢里却只坐了幽冥和老大。

    小二身着一袭青衫,手中持一柄无华折扇,胯下一批神骏黑马,默默行在那辆从宫里来,载着大乾皇帝的贴身太监的华丽马车旁。

    “仲公公,今儿您亲自来传旨,是有什么他特殊的事情么?”小二隔着车窗,恭敬问道。

    “能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陛下有些想幽大学士了呗。”

    “仲公公,您亲来传旨说明这事绝对不简单,而且还如此之早,就更显事态严重,您就给二小子透个底吧!”

    片刻后,仲田轻叹一声,道:“你们自己做的好事何必来问我?你不就是想知道陛下生气的程度么,我就告诉你吧,陛下很生气。”

    “谢仲公公了。”

    说着,小二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从车窗塞进了车里。随后他骑马来到行在后面的载着幽冥的马车旁,平静说道:“仲田说陛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幽冥搓捻念珠的左手停顿一下,微笑道:“越严重越好,要不然我还怕在天牢待不到熊丰年到白帝城呢。”

    …………

    皇宫,太极殿。大乾皇帝李锦巍处理了几个朝臣的不大不小、不痛不痒奏事后,问道:“还有哪位爱卿有本要奏?没有就散朝吧。”

    左边文臣一属里的吏部尚书黄觉跨出一步,朗声道:“微臣有本奏。”

    “黄爱卿有何事奏啊?”

    “臣状告内阁大学士幽冥支使家奴重殴致人死亡,且公然毁坏他人财产。”

    闻此言朝堂之上便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之声,站在文臣一属最前端的左丞相问成计也是不再假寐,悄无声息地睁开了微瞌的眼睛。

    同时,站在右边武臣一属最前端的右相幽远山一闻此言持着玉笏的双手不禁抖了一下。站在其后的,因为京中有事还未回远州的定远将军幽远云也是不由侧头看向了吏部尚书黄觉。

    李锦巍轻咳一声,道:“有这样的事?今儿还真是巧了,早朝前我就差仲田去传唤我们这位从不上朝的内阁大学士了。想着他也不小了,也该上朝了,没想到他这第一次上朝就遇到告他状的了。”

    李锦巍笑着,看向幽远山,说:“右相,吏部尚书说的事情你可知道?”

    “回禀陛下,臣并不知情。”

    “嗯,我猜你也是不知道,幽冥虽然是你的儿子,但是他貌似很少在你那右相府里住。”

    “黄爱卿,你且与朕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也借这个时间等等我们这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幽大学士。”

    “是!”

    黄觉领命后便开始“如实”陈述幽冥的罪状。不过其中的青楼环彩阁变成了普通歌楼,幽冥给在环彩阁卖身多年的凌丝赎身也变成了强抢良家妇女回府,还有砸了环彩阁这事也变成了,幽冥轻薄卖艺不卖身的艺女,艺女不从进而使其迁怒环彩阁,最终致其变成一片废墟。

    当然,其中最“如实”的事件要说昨夜已经因为“重伤不治”过世的环彩阁老板祁德业一事了。黄觉对祁德业是他小舅子这事只字不提,光捡幽冥唆使家奴打人杀人这段说,说得那叫一个精彩。

    黄觉用一副嫉恶如仇的语气陈述完幽冥罪恶行径后,早已经不怎么理会朝中之事的左相问成计清了清嗓子,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还真不知道黄尚书有这般说书的天赋。”

    “左相大人,我说的句句是实情啊。”

    “呵呵。”问成计微笑道:“我也没说黄尚书说的不是实情啊,我只不过是在夸赞尚书大人讲得精彩。”

    问成计为相多年,早已经成了人中人参,此间一个“讲”字便是用得妙境横生,因为寻常人家说话用讲字时,大多指的是故事。

    问成计知道这事矛头直指幽冥,幽远山不好说话,所以便对李锦巍道:“陛下,在我看来幽冥这孩子是顽劣了一些,可是杀人这事他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李锦巍点点头,但是怒意已经现在了他的脸上,道:“幽冥还未到,左相你年纪大了,不能久站,来人,赐座。”

    问成计见李锦巍给他赐座了,便是明白李锦巍不想让他过多插手这事,无奈笑了一下后,坐在了太师椅里。

    不过当他看向幽远山,幽远云二兄弟时,还是收到了感谢的眼神。

    朱雀大街始点,南宫门前。

    幽冥走下马车,看了湛蓝的天空,又嗅了嗅大雨洗刷过后的清新空气,不由地笑了。

    “你们可以开始跑路了。对了,老大你跑之前去把昨晚我在书楼交代的事办了。”

    老大三人看了看他,回一个微笑后转身离去。远了,传来了小三的声音。

    “少爷,你若在天牢里待不下去了,就告诉我们,我们立刻去劫天牢。”

    “闭嘴,你个大逆不道的奴才!”幽冥满脸怒意。

    仲田笑了笑,道:“我老朽了,耳朵不好使了,刚刚三小子说什么?”

    “仲公公快前头引路吧,久了陛下该等急了。”幽冥笑着说。

    仲田,幽冥,以及一行羽林卫来到太极殿前,仲田大声通禀内阁大学士幽冥觐见,随后里面传来了一声宣。

    进入太极殿,幽冥行至殿中央给李锦巍行了君臣之礼后,便原地静立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你为何不归列啊?”李锦巍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知道陛下唤我来定然是有事,就算是归列了一会也要再站出来,所以就没有归列。”

    “你还是这般爱耍小聪明。知道有事,知不知道有罪啊?”

    “回禀陛下,微臣知道。”说着,幽冥跪了下去。

    满朝文武闻此言,见此景皆是有些茫然,因为他们都没有想到幽冥会如此爽利的认罪。

    “你何罪之有?”

    “自上任内阁、翰林院大学士,我多年未曾上朝,这是罪一。”

    “自上任承乾苑国史一科学傅后,致使学生对国之前史多有非议,这是罪二。”

    李锦巍听后虽然生气,但是内心却感觉这才是幽冥嘛,刚刚那个明显不是。

    “还有罪三么?”李锦巍打断他,冷声问道。

    “有,前两罪是为人臣未能尽忠尽职之罪。罪三便是不孝之罪。我为人子,却少在父母身边侍奉,常年在外厮混是为罪三。”

    “罪四……”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李锦巍一声冷喝。

    不过幽冥却没有惶恐,尴尬一笑道:“陛下要听的这就要说到了。罪四便是大不敬之罪,前日六公主曾亲自来找我,说陛下有意为我们赐婚,但是我拒绝了她。”

    “幽冥!你把太极殿当你的私家别院了?耍起来了是不?”

    “回禀陛下,我这一进太极殿便感甚是惶恐,腿都软得不能站立了,只能跪着,我怎么可能有胆子把这里当我的自家别院呢?”

    李锦巍轻咳一阵,道:“可有罪五?”

    “有。刚刚因为幽冥顽劣惹陛下生气便是罪五。”幽冥弱弱地说道。

    “好,好,好!”

    李锦巍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看向面无表情的幽远山,道:“右相,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

    幽远山闻言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跨出一步跪下后说道:“臣确实对他疏于管教,请陛下降罪。”

    “你给我上一边好好站着去,你不是疏于管教么?今儿朕帮你管教管教,你没意见吧?”

    “回禀陛下,臣没有。”

    “回去站着!”

    幽远山归列站好后,李锦巍道:“罪六呢?”

    幽冥想了想,道:“罪六是我连累我爹了,依然是不孝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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