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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蒋府。

    蒋德功从衙门里回来,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匆匆地赶往钱氏的屋里。

    钱氏正和蒋诗语母女两个坐在炕上挑着一些布匹绸缎,见蒋德功面色有些青紫,钱氏忙笑着下了炕就要去给他宽衣。

    “外头冷了么?老爷怎么脸色不大好?”一边问,钱氏扬起脸就往外头看,坐在炕上半日,她一点儿都没有觉着冷。

    “冷个屁!”蒋德功一把甩开钱氏去给他解盘口的手,眉眼歪斜气得够呛。

    从未被蒋德功这么嚷过的钱氏顿时拉下了脸,不悦地挑着眉毛,“老爷这是打哪儿受了气回来,拿着我们娘儿们做出气筒了?”

    往日里,钱氏只要这么一说,蒋德功立马就得陪笑脸陪小心,低声下气想方设法地让夫人消气下火。

    可这回不一样了,钱氏的脸色都如此难看,语气都如此冰冷,蒋德功不仅不像以前那样狗腿地给钱氏捶背倒茶,反而脖子一扭,从鼻孔了冷哼了一声。

    这可把钱氏给气坏了,打她嫁进来,还没看过蒋德功这样的脸子呢。这么些年,即使她娘家对蒋德功早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可多年养成的性子,让蒋德功还是习惯性地唯夫人马首是瞻。

    可今儿倒好,钱氏沉脸发怒都不管用了。

    蒋德功自己反而还气哼哼地坐在八仙桌旁端起茶水喝起来。

    钱氏哪里忍得下这股气?

    当即就双手叉腰上前一把夺下蒋德功手里的茶盏,重重地墩在桌上,冷声骂开了,“你是翅膀硬了是吗?不用靠着我们钱家了?早知这样何必娶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好,这么多年我总算是看透你了,我这就收拾东西带着语儿走,你赶紧把休书写了吧!”

    嫁给蒋德功这么多年,钱氏还从未用这样威逼利诱的语气跟他说话。往常不用她使狠招,蒋德功都会赶紧来像个哈巴狗儿一样摇尾乞怜,任打任骂。

    钱氏以为,自己这样的狠话放出来,蒋德功就算是没有吓尿怕也吓得坐不住了。

    谁知蒋德功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仅没有站起来赔礼道歉,反而伸手摸过桌上的那个茶盏,“哐啷”一声就砸在了钱氏的脚下。

    青花瓷的茶盏和坚实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茶盏摔得粉碎。

    细小的碎渣和着滚热的茶水溅到钱氏那双才上脚的大红绸缎面的蝶恋花的绣鞋上,烫得她“嗷”地怪叫了一声。

    接着她就跳开了,扑上去和蒋德功打成了一团,“你个千刀万剐的,这是吃错药了么?在外头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跑家里跟婆娘撒泼?打量我是个好欺负的么?”

    蒋德功这次也不让她,虽然没有钱氏的伶牙俐齿,却也毫不退让,和钱氏就厮打在了一块儿,一边打还一边吼着,“死婆娘,我大好的前途就这样被你给毁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炕上的蒋诗语吓傻了,手里攥着一块料子死死地绞着。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见过爹娘这么个样子。

    爹对娘一向温驯有加,今儿这是怎么了?

    蒋诗语发着愣,早就忘了自己该劝架的,就那么由着钱氏被蒋德功给打到了地上。

    下人们早就抽冷子跑出去了,当家主母吃这样的大亏,他们哪里敢观望?

    地上的碎瓷屑扎进了钱氏的衣衫里,扎得她嗷嗷叫,再也受不了,只好央求蒋德功放过她。

    蒋德功出了气,一身的邪火发泄出来,也就百无聊赖地松开了手。

    钱氏从地上爬起来,掌心不小心摁到了碎瓷上,扎得她一手都是血。

    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扶住炕头才勉强站住,那副矜持尊贵的模样儿荡然无存,无力地喘着粗气,万般怨恨地盯着坐在八仙桌旁的蒋德功。

    “老爷,究竟是什么事儿,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挨了一顿打的钱氏,也不敢再提休书的事儿,只得小声问着蒋德功。

    其实这么多年在蒋德功身上作威作福惯了,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不过是个庶女,就算是出自钱塘望族,可爹娘已去,钱府里是嫡长兄当家,谁又会在乎她这个小小的庶女呢?

    她要真的带着蒋诗语走了,怕是连钱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到时候流落街头不说,还徒惹得别人笑话。

    这个脸,她丢不起。

    她宁肯在蒋德功面前下下气儿,也不能把这丢脸的事儿捅到外头去。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她和蒋德功还有三个儿女,蒋德功也不能说休就休了她的。只是今儿挨了一顿打,着实让她苦恼不已。

    但现在蒋德功还在气头上,她只能等着找个机会报仇雪恨了。

    蒋德功见钱氏不发疯了,也就消了气,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点着钱氏,“你素日里要强惯了,一点儿亏都吃不得,这下可好,大侄女儿都嫁给锦衣侯了,你这做伯母的还在家里给我闹腾?”

    这话不说钱氏还一肚子的火,一说钱氏就瞪大了眼。大侄女?敢情是蒋诗韵?

    嫁给了锦衣侯?这是多早晚的事情?

    眼下锦衣侯可是新皇身边的红人,那小贱人嫁给了他,岂不是一步登天?

    身为蒋府的人,竟然不去道喜恭贺?这还了得?

    将来对景儿时,锦衣侯岂不得找他们的茬儿?

    一想到将要被蒋诗韵给压下一头,钱氏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来,颤颤地问蒋德功,“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瞒得我们死死的?”

    蒋德功没好气地睨一眼钱氏,“什么时候?大侄女成亲这样的大事儿,你反而来问我?你敢是过阴去了?”

    钱氏被他噎得心口窝发疼,心里憋着火又不敢发出来,直把一张白皙丰润的容长脸给憋成了酱猪肝。

    “大侄女……也没让人送喜帖啊?”明知道自己不待见蒋诗韵,钱氏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又不是她不想去的,是蒋诗韵那贱蹄子不上门好不好?

    “呸!你也好意思说?”蒋德功没有好脸色地啐了她一口,“你当大伯母的哪里有个长辈的样儿?瞧瞧大侄女住在府上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龌龊事儿?如今倒有脸说她不上门?”

    他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好似一点儿都不知道钱氏当时的手段似的。

    钱氏心里那个火呀,暗骂蒋德功是老狐狸,当初她做的那些事儿也没有背着他,他身为大伯父的也没见他出来制止过她呀?

    如今可倒好,反埋怨起她来了。

    真是猪八戒照镜子——倒打一耙!

    可面对像是个陌生人一样的蒋德功,钱氏还是不敢说出心底的话,只是小声地提议着,“二弟怕也是不知道吧?不然也该告诉我们一声的。大侄女亲都成了,我们也只有亲自上门去恭贺了。”

    既然人家不来,那她只得舍了一张老脸上门去。希望到时候蒋诗韵能见上她一面才好,不然,这个家里她怕是没地位了。

    蒋德功沉吟片刻,无奈地道,“只得如此了,你且预备一份丰厚的礼,我跟二弟商量商量再说!”

    交代完,他抬腿就走,却在经过炕边看到炕上堆满了绫罗绸缎的时候眼神一亮,指着那匹大红蝶恋花的杭绸面儿吩咐,“就把这一匹添上,大喜的日子图个喜庆!”

    钱氏看了一眼那缎子,心疼得要死。这可是南边才进来的上好货色,一匹都值一百两银子呢,是她买来打算给蒋诗语做嫁妆用的。

    只是挨了一顿打,她学乖了,心里再不情不愿,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可她不敢说,不代表蒋诗语也不敢说。本来这炕上的料子都是娘给她预备的,她正一匹一匹细细地看呢,如今她的一双手正摸着这匹大红的锦缎,体验着那丝滑软绵的感觉。

    一听他爹开口就要把这匹缎子送给蒋诗韵那小贱人,蒋诗语顿时不乐意了,撅着嘴往后扯那缎子,“爹,不要嘛。这可是女儿我的嫁妆!”

    打了钱氏一顿正扬眉吐气的蒋德功一听这话,眉头拧了起来,斜眼看向蒋诗语。

    蒋诗语打小儿就娇生惯养的,在爹娘面前淘气惯了的,胆大包天,不由得就和蒋德功对视起来。

    父女两个之间似乎一触即发,吓得钱氏忙给蒋诗语使眼色。都什么时候了,这死丫头还护着这些呢,这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蒋德功今儿生了那么一场气,蒋诗语这个时候还来烦他,这不是拿草棍儿戳老虎的鼻子眼儿嘛。

    这是活腻的节奏吗?

    钱氏掐了掐眉心,无奈地望向女儿和蒋德功这一对父女!

    蒋诗语哪里拎得清?见爹睁着一双牛眼瞪着她,她毫不示弱地撅着嘴瞪回去,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匹杭绸大红料子。

    蒋德功好不容易压回去的气又腾地上来了,扭回头又对上了钱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一副小家子气,不识大体。你不是自诩出身名门望族吗?怎么连个女儿都教不好?”

    面对蒋德功恶意的质疑,钱氏气得心口突突直跳,双手捂住心口,嘴巴嗫嚅了几下,又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

    挨了一顿打,她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再倔的脾气也没了。

    望着她那副忍气吞声的样子,蒋诗语不屑地撇了撇嘴,她娘这是怎么了?爹都发疯了,娘倒越发胆小了。

    抿了抿嘴,她不怕死地还了嘴,“爹就知道胳膊肘子往外拐,这会子就算弄座金山银山给人家送过去,人家也不见得就待见了你,给你升官发财的。我劝爹还是消停点儿吧,别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话要是搁在平日里,蒋德功也顶多就吹胡子瞪眼地呵斥几句不像话之类的。可蒋诗语不知道,眼下的蒋德功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

    这话就像是一块冰一样,激得蒋德功浑身乱颤,明知道女儿说得对,可他就是接受不了。

    蒋诗语说完还得意地冲她娘眨了下眼,心想看看你女儿我是怎么对付爹了吧?

    可还没等她得意完,一股狂风携着刺骨的寒意就朝她面上奔来,耳边听得钱氏惊叫一声,蒋诗语已经下意识地捂住了脸,耳朵尚自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她爹那张放大的脸在她面前就像是个凶神恶煞一样。

    脸上火辣辣地疼,嘴角那处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割过一样,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流到了她的嘴里。

    她舌头动了下,一股令她恶心的腥热就灌进了她的喉咙。

    长这么大,还从未被蒋德功碰过一根小手指的她,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原来,她爹,打了她!

    只是如今挨了打的她,已经顾不上去嘲笑钱氏,而是像钱氏一样,呆怔着不知道该如何办。

    良久,她才听清面前她爹那张嘴里狂吼着“女儿家家的一天到晚不修女红,就知道嫁人嫁人!我们蒋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没有廉耻的女儿?”

    这是连钱氏都捎带上了。

    钱氏在蒋诗语被打的那一刹那,心几乎就停止了跳动。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已经落在了女儿身上,心疼得她差点儿软倒下去。

    等她反应过来扑上前时,蒋德功已经厌恶地甩着袖子摔门出去了。

    钱氏紧紧地抱着炕头上的女儿,母女两个谁都不说话,泪水肆意地横流。

    同时,她们心里越发暗恨蒋诗韵了。都是那贱蹄子惹得,蒋德功好好的一个人,利欲熏心,竟然出手打了她们母女两个,这让她们情何以堪呐!

    钱氏和蒋诗语抱头痛哭了良久,蒋诗语又摸出剪刀来寻死觅活的。钱氏劝慰了好半日,又不知道骂了蒋诗韵多少回,方才把她慢慢哄转。

    自己则稍事收拾了下,就吩咐人备车。她打算到安国侯府找大姑姐蒋氏诉诉苦,顺带着也催催长兴侯府的亲事。

    大姑姐上次让人捎信告诉她,说是给蒋诗语和长兴侯府的嫡次子提了提,当时长兴侯夫人也答应了。

    蒋诗韵那蹄子能巴结上锦衣侯,那她的女儿也能嫁给锦衣侯的兄弟。

    打断胳膊还连着筋呢,就算锦衣侯当年和长兴侯夫人不睦,这亲兄弟他还是不能怎么着的。这冒大不韪的事情想来锦衣侯也不会做的,毕竟,这个时代注重兄友弟恭,明面儿上,锦衣侯还得给长兴侯府几分面子。

    到时候,只要语儿嫁过去,她就算不去巴结蒋诗韵那小贱人又能如何?

    钱氏想毕,匆匆地梳洗了就乘了车出去,刚出大门口,迎面就风风火火地驶来一辆车,细看时,正是安国侯府的车。

    到她家门口来的,不是蒋氏还能有谁?

    钱氏忙挑了帘子下来,亲自上前接着蒋氏,“大姐今儿倒是有空!”

    蒋氏却面色不虞地请她上来,除了轻轻地颔首,并没有一句寒暄带笑的话。

    钱氏心里直打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从蒋氏嘴里套话。

    “大姐,是不是语儿的亲事,长兴侯夫人有话了?”上次还是蒋氏巴巴地派人来跟她报喜的,这会子蒋氏亲自来,怕是为的就是那桩亲事吧?

    谁知不提这话茬还好,一提,蒋氏的脸就冷下来,只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和蒋德功一个德性。

    钱氏听得极不舒服,却又极力忍住,陪着笑脸等着蒋氏发话。

    “你倒来问我?要不是你把大侄女给赶出去,长兴侯夫人能把说好的亲事给退了?”

    蒋氏一提起这话就恼得不行,在京中的贵族圈里打拼了这么多年,蒋氏哪里吃过这样的无趣?

    今儿一早,长兴侯夫人打发一个婆子过来,站在她跟前横眉竖眼地就说了二公子和蒋府的二小姐八字不合,夫人身子不好,不能亲来云云……

    蒋氏一开始也是纳闷,长兴侯夫人那日里还好端端的,说得铁板钉钉的,两家眼看着要过礼了,怎么突然反悔了?

    等那婆子走了,蒋氏憋着一肚子的气叫人到外头打听打听,这才知道原来锦衣侯已经娶了她娘家侄女过门。

    而她这个亲姑姑竟然一丝儿消息都没有。

    敢情长兴侯夫人就是为的这个?

    毕竟锦衣侯如今可是新皇跟前的大红人,长兴侯夫人就算是贵为嫡母,也得巴结着他才是。

    想那蒋诗语乃是钱氏的女儿,长兴侯夫人深知钱氏母女和蒋诗韵之间的过节,断不会为了这个去得罪锦衣侯夫人的。

    于是,憋了一肚子怒火的蒋氏,立马就吩咐门上人备车,她气冲冲地就找钱氏问罪来了。

    见钱氏一脸懵懂,还问蒋诗语的亲事,蒋氏更是气得头顶冒烟。

    要不是这个眼皮子浅的妇人,她们蒋家和蒋诗韵怎能断了关系?她这个做姑母的怎么着也能在锦衣侯跟前说上话了,自己求求他,兴许还能让女儿留在宫中,不必去外头庙里伴着青灯古佛,受那煎熬了。

    她狠狠地瞪着钱氏,嘴里没有好话,“你养出来的好女儿,谁还肯要?长兴侯夫人今儿一大早就派人说八字不合,让我的脸都没地儿搁了。如今我们老太太也不大待见静儿,要不是有我拦着,怕是早让人把她给抬回来了,一天到晚看着那么个废物,恶心地我饭都吃不下!”

    气哼哼地撂下这么几句话,蒋氏让丫头放下帘子,车夫赶着马车就走了。

    徒留下钱氏一人呆呆地愣在那儿。

    到头来,怎么所有过错都怪到她身上了?她还不是为了蒋家好?

    怨恨的眸子毒蛇一样追随着蒋氏的马车,钱氏恨不得撕碎了蒋氏。

    第二日,钱氏备了丰厚的礼物,亲自坐了车来到锦衣侯府,却不料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华丽的双驷大马车。

    钱氏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只得坐在车里悄悄地观察着。

    良久,锦衣侯府的角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年轻人油头滑脑地跑了出来,就到那双驷大马车跟前回话。

    车帘子挑开,露出一张满带笑容的白皙面孔来。钱氏看得眼皮子一跳,这人不是蒋氏是谁?

    弄了半日,她也来了?

    昨儿还装得人模狗样的,原来也想来巴结锦衣侯和蒋诗韵那贱蹄子啊?

    钱氏按捺住心中的不甘,留神听着那管家回话,“……夫人且请回去吧。我们侯爷说了,侯夫人刚嫁过来,连日劳累身子不好,要着实地养养才成!”

    蒋氏听了这话心中暗道:这才嫁过来几日啊,身子就能劳累着?怕是你们侯爷太生猛了吧?

    只是这话她却不敢说,只得陪笑问,“这位小哥,劳烦你再去问问侯夫人,就说我是她娘家姑母,过来看看她而已。”

    不信蒋诗韵连自己这个亲姑母都不见,想当初自己可是给她保了安国侯府那门好亲的,只不过被钱氏横空插了一杠子而已,又怪不得她,怎么连她也怪罪上了。

    那管家正是当初蒋诗韵在街上救活的邢斌,如今唇上留了两条一字胡,越发显得jian猾异常。

    他深知当家主母和这夫人之间的关系,侯夫人不想见这几个娘家人,他又怎敢自作主张去通报?

    只是面儿上也不能得罪了她,省得给侯爷添麻烦,他只得躬身作揖,“夫人明鉴,我们侯夫人真是身子不撑不能见客。夫人有什么话都说给小的,小的给您带话!”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蒋氏也反驳不出。跺跺脚,只得带了来看蒋诗韵的几包点心回去了。

    钱氏看得暗喜,却没张扬。

    蒋氏不是也输了,看来那野丫头胆子还真不小你,竟然把亲姑母都给拒在门外。

    她可真是开了眼了。

    望着蒋氏气哼哼地走远了,钱氏方才扶着丫头的手慢悠悠地下了马车,还没等她幸灾乐祸一阵子,立即就有锦衣侯府的下人上来问话。

    钱氏不敢托大,忙把来意说了,家人把说给蒋氏的那套话同样说给了她听,钱氏依然不走,执意要见蒋诗韵一面,并把带来的礼单呈上。

    家人忙秉明邢斌,邢斌连看都没看,就微笑着又说了蒋诗韵身子不适的话。

    钱氏不死心,今儿要是见不着蒋诗韵,回去还不得被蒋德功给打死?

    她心里暗骂着蒋诗韵,面儿上却堆满了笑容,在袖口处掏摸了一会子,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票就往邢斌手里塞,“一点儿心意,请小哥喝个茶!”

    邢斌低头一瞧,好家伙,一百两见票即兑的龙头银票。

    钱氏出手还真是大方呐。

    寻常人打赏顶多五两银子,她倒好,对他一个侯府的管家出手都这么大。

    邢斌不动声色地把银票给收了回去,笑着道,“夫人在这儿稍后,待小的进去给我们家侯夫人回禀一声。”

    说完,他一路小跑着就进了侯府。

    钱氏望着他那背影止不住笑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蒋诗韵这块儿也不是铁打一块儿呀。

    邢斌进了二门,拐过一个粉油大影壁,转过一道回廊,就来到了蒋诗韵住的院子。

    蒋诗韵正对镜梳妆,春兰和春桃两个在她身边说笑着。

    早有小丫头报了进来,蒋诗韵摆弄好头发,就让邢斌进来。

    邢斌把袖袋中的银票掏出来双手递上去,把钱氏的来意说了。

    蒋诗韵捏着银票看了眼,笑着问春桃,“你说我没嫁人的时候,一个两个的都不待见我,我这一嫁给了贺林,个个挤着脑门儿往府里钻,把这儿当成什么了?”

    春兰眼珠子一转,还未张嘴,春桃就抢先说道,“依我说,姑娘这是好脾性了,照我,直接打出去!”

    春兰瞪了meimei一眼,“就你嘴快,尽给姑娘出馊主意。依着我,东西留下,人赶走,左右她们也不敢硬闯侯府的门!”

    蒋诗韵捏了春兰手背一把,笑道,“到底还是你鬼心眼子多,也罢,这东西呢,我得留着,不要白不要。大伯母的留了,姑母的没留,干脆让他们回去瞎猜去吧,省得三天两头地往我这儿跑!”

    又吩咐邢斌,“这银票给你使了,你去把人给打发了,怎么说你懂的。”

    邢斌本就是个小混混出身,当即喜得眉开眼笑,也不客气收着了银票,就去大门口打发人去了。

    钱氏白留下了东西和银票,虽然没见上蒋诗韵一面,心里还暗自高兴着。

    拿人手软,她到底比蒋氏高了一头。到时候蒋德功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她留恋地望了一眼侯府气派的大门,颠颠地上车走了。

    邢斌却是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嘿嘿地笑个不停!

    祝亲们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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