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九黎壶
话说与于飞唠完嗑,祝东风正欲脚底抹油遁了,忽的一阵风袭来,祝东风只觉眼前一黑,便睡了过去。醒的时候,与往日略有不同,既不是自然地睡醒过来,也不是被叮当的几声银铃子声催醒过来,却是被一波波拔凉拔凉的冷水,给冻醒了过来的。这水一波一波的,和着些未消融的坚冰,十分有频率地一下一下没过人的身体,淹上个把时辰,又慢慢退回去,再过片刻,又一寸寸的淹上来。 祝东风在睡梦中,只觉得浑身湿答答的,冷的彻骨,似是捏个什么诀也无法将浑身暖和起来。冻的不行,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却见四周茫茫然的都是黑色的水,自己正睡在块即将四分五裂的冰上。额间一跳一跳的疼,想施个诀变出片仙障护住自己,不想竟根本使不出丝毫仙力。祝东风有些茫然。自己是怎么到了这么个鬼地方,不见一个活物。 正疑惑间,却听的一个怨毒的声音冷笑道:“哼哼……一切阻挡我的东西都得死!祝东风!进了我凤族至宝九黎壶中,你这一世便别想活着出去了。” “于飞?”祝东风惊道 “是我。祝东风,这弱水玄冰的滋味儿如何?” “我与你本无甚怨仇,你将我弄到这地方来做甚!” “无甚怨仇?呵呵……看来,我前日说的话你都没听懂。那我就再说一遍。祝东风,我决不允许自己的夫君还有一丝丝的想着别的女人,更不要说他为了这个女人打我,不让我继任天后。呵呵,既然打了我,我便要加倍奉还,可他到底是我的夫君,我既不能动他,便只好将那个碍着我的女人给除掉了。所以,我只好将你请了来,叫你尝一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儿,好解了我的气。若世上再无你祝东风这个人,墨钰便完完全全是我的了,哈哈哈!听懂了么?” “敢情你这是跟我玩阴的。我好歹也是重羽上神的meimei,青羽峰的半个主人。你如此大胆,就不怕挑起三十三重天与一众上古神祗的战事么?” “哈哈哈!我怕什么,现下你已被我掳到这九黎壶中,其中自有一番乾坤,他们怎会知道你去了哪儿,是死是活?况且……呵呵……你知道那水为什么是黑色的么?因为那里面泡满了断魂草的草籽。断魂草,如其名,断魂。你被这水冲刷着,不出七日,便会全身溃烂,无法动弹,再过个七日,便会双目失明,接着,又会变成聋子,哑巴……直到第七七四十九天,化作一滩血水,魂飞魄散了。届时你都变成一滩血水了,谁还能找着你?谁还能救你?谁又能知道是我害了你?墨钰是我的,那天后的位置也是我的,我永远是这四海八荒六合中最有权力的神仙。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九黎壶中,自有一番滋味,你便好好享受吧!哈哈哈!” 于飞被妒火烧红了眼。祝东风在九黎壶中苦不堪言。 被那混合着断魂草草籽的玄冰弱水一遍遍冲刷着,初初祝东风只觉得十分寒冷,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又使不出力来,十分憋屈。然而于飞说的果真不错,只过了两日,那玄冰水便慢慢的腐蚀着祝东风的皮肤,如虫蚁撕咬一般的疼,祝东风身上慢慢便有些溃烂,随即那水又钻入伤口中,引得溃烂面积更大更深,已有几处可见到森森的白骨。那玄冰弱水明明是至寒的,而如今祝东风却再不觉得冷了,只觉得浑身火烧火燎的疼,忍不住闷哼起来。 头顶传来于飞变态的声音:“怎么样?祝东风,是不是感觉痛苦不堪啊?哈哈,可惜这九黎壶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否则,我真的是好想进去看一看你现下那副浑身溃烂狼狈不堪的样子。你便好好享受吧。啊哈哈!” “呵呵,承蒙……厚爱……你最好,快点把我弄死,否则,若重羽……找上门来,必定,必定也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祝东风此时已有些力竭,但输人不输阵,嘴上功夫还是必须的。 “呵呵……你便嘴硬吧,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你变成一滩血水呢。” “唔……那我倒希望,你能……有命看到。” “哼,你便嘴硬罢。” 祝东风再无力气回嘴,只觉得自己摊上于飞这么个疯子,委实倒霉,若是就这么变成滩血水魂飞魄散了,那便实在是窝囊。正自懊恼间,半晌未听见于飞的声音,祝东风松了口气,顿觉浑身痛的要死,忍不住又发出嘶嘶的惜疼声。左右观察着四周,汪汪洋洋的都是黑水,看不到岸。回忆起于飞方才说的话,又猛地灵机一现,想起之前无聊时在季年处看到的一本书——《四海八荒之旷古神器》,里面似乎就有个什么九黎壶。 “唔……这下真是倒了血霉了,这上古神器,连重羽这样修炼十几万年的上神,进来了都未必能出的去。我这半吊子修为,又游手好闲这么些年,即便使出吃奶的劲儿,如今也确确然只有等死的份了。”想到这里,祝东风有些颓然,忍着痛回忆起自己狗血的一生,经过的那些事,遇见的那些人,重羽、墨钰、离舸、叮当、冬虫、夏草、云泽,还有刚刚勉强能维持住人形一两个时辰藏不住尾巴的灵貂小九,又想起青羽峰后山花林子里那些灼灼的繁花,一时竟有些触动,觉出些寂寞寥然的劲来。从虚鼎掏出梵音哨,默道:“如今却只有这梵音哨来陪我了。”
随即用袖子擦了擦,吹了起来。空荡荡的四周,除了水声、乐声,再无其它声音了。祝东风向来粗壮的神经到如今却有些敏感细弱了。不经意间一滴泪流出,顺着嘴角落到了梵音哨上,一瞬间随着音符,那玄冰弱水的水面上竟开出朵极盛的红莲,如蒲团那般大,中间有些金色的花蕊。祝东风一惊,接着吹了下去,那红莲竟一朵接着一朵,往上空开了去。 祝东风抬脚踩到红莲上去,身上溃烂的伤口流出许多血来,落到水中,刹时混合在那弱水中,便整个水面全都被红莲布满,满目都是灼灼的红色。原本是黑色的阴沉水面,瞬间变成了如火般血色的春天,遍地花开不败。 伤口上的疼痛还在继续,身上的溃烂还在流血,入骨的疼痛贯穿全身,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好像都叫嚣着要离开身体一样。然而祝东风还是得就这么走下去,她直觉,就这么顺着开往空中的红莲一直走上去,便能得到生的希望。 疼,很疼!千百年来,祝东风从未体验过这般临死的疼痛感。之前历劫时受过的天雷跟这疼痛比起来,已经是譬如挠痒痒了。那痛感好似永远都不会停歇一样,随着她每踏进一步,就加剧一分。好像随时都可能把她分割成千百片。 祝东风咬紧牙,勉力撑着自己前进,一步,一步,伴着曲不成调的梵音引,像是走了千年。直到耳边传来几声惊呼,她朝上空望去,竟看见了朗朗晴空 “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