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像似到了家里
朝鲜大爷 非常热情 对待我们 犹如亲人 话说这家兴,虽然下了决心,但却是忍着心头的楚楚隐痛,把锦绣给他的考大学的试卷以及母亲给他的写有“精忠报国”的大红纸,都撕成了碎片,抛出车厢。碎纸片在空中随风飘舞,徐徐飘落到铁路两旁的地面上。 火车飞快地行驶到了凤城,突然停了下来。凤城是个小车站,但眼下各条支线上都停满了军列。这个小站可能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到处都是解放军、铁路员工、支前民工------ 曲初之排长叫三个班长到车厢一角,开了个只几分钟时间小会。然后,各班长接着就召开了班务会。 “我给大家说两件事,第一,今天晚上天一黑,我们还是乘这列火车过鸭绿江。一过鸭绿江大铁桥,就是朝鲜的新义州,就进入了朝鲜国土。进入朝鲜后,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要注意防空。特别是晚上,更要注意灯火管制。第二,现在是下午五点多,我们大概七点左右到目的地,还有近两个小时。到了目的地,如果没有架线任务就休息。有没有任务,到了目的地听连里安排。现在大家先把背包捆捆好,然后就吃点干粮。吃晚饭的事,到了目的地再说。车马上就要开了,都不要下车。”班长宋福喜说完后,停了一刻,又问大家:“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全班同志齐声回答。 “班务会到此结束。大家先把背包捆好,再把稻草也捆好,车厢打扫干净。各人自己的东西不要忘记在车厢里。”宋福喜对全班说完,又问排长曲初之说:“排长,还有什么指示?” “没有。”曲排长回答。 于是,大家就非常熟练地捆好背包、稻草。三个班的战士一起动手,把车厢整理得干干净净。 火车又已开动,越开越快。六点一过,天黑了下来。火车已到了我国同朝鲜接壤的城市安东,安东对岸就是朝鲜的新义州。 夜来了,安东灯火点点,而对岸不论农村、城市,整个山河漆黑一片。军列慢慢驶上了大铁桥,这“格登、格登、格登”的声音,更加清脆而有节奏。它告诉人们已经离开了祖国,到达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邻邦朝鲜。 军列在朝鲜大地上行驶不久,火车轮子渐渐地不转了,终于停了下来,车厢门完全打开了。站台上各连的连长在大声地喊着: 工兵营一连在这里集合! 工兵营二连在我这儿集合! 侦察连在这儿站队! 通讯连集合在这儿! 电话连面向我集合! 机关快到------- “同志们下车了,一个跟一个,到站台上集合整队。”曲初之排长一面招呼全排人,一面自己第一个跳下了火车,站到了自己的位置。 电话连一排的队伍,迅速地在站台上整理好;全连的队伍只二、三分钟也整理完毕。不到五分钟,整个电话连,在宁悦连长的统一带领下,秩序井然地离开了火车站,向宿营目的地进发。 虽然到了外国的土地上,不管是月黑风高,还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支队伍同样是静悄悄地,快步离开大路,走上了山间小路、泥路------ “往后传,跟上!” “往后传,快跟上!” “往后传,注意防空,不要打手电筒!”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目的地到了,这是一个山间的朝鲜村庄。电话连前面来设营的几个人,把各个班、排逐一地带进了住宿的房屋。中国人叫什么“村”,朝鲜人是叫什么“里”。今天电话连住的这个“里”,是建在一座山的南坡山脚下。这个“里”大概有二、三十户人家,因为是月黑头,所以看不清整个“里”是个什么样子。 朝鲜农民的房屋,绝大多数是门面朝南、人字形屋顶,一层平房。今晚一班所住的这人家,其房屋也是这个样子。 朝鲜人的房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是两间或者三间,总是东西横排成一排。靠东头那一间往往又分成两部分,东面是烧炕的地方,西面全是炕。这些房屋不论是两间或三间,这火炕往西是一直连到头。房屋朝南面的屋檐下,都会有一个约四十厘米高的平台。这个平台也是从东连到西;平台南北呈向,阔度有六十厘米左右。人们欲进屋里,先跨上这个平台,把鞋子脱下,放在这平台上,然后拉动移门进屋。 进到屋里全是炕,火炕上铺着席子,被褥白天都折叠起来,靠里面墙壁放好,晚上就放开来睡觉。箱子、柜子放的位置也都是靠里面的墙壁。东头那间,一半是低下去烧炕的地方,一半就是炕台。火炕的炕台上东面那部分排列着大小三、四只铁锅,烧饭、菜、热水等;西面的一部分铺着席子,同样可以睡人。 这些房屋很少有窗,朝南面的门一般都是移门。移门上有各种形状的木格子,木格子里面糊着纸。白天外面的亮光,是通过木格子上糊的纸透到屋子里面的。 一班住的这家房东有五口人,老大爷、老大娘、媳妇,朝鲜人叫“阿直妈妮”,还有十岁的孙子、十三岁孙女。老大爷只有一个儿子,在朝鲜人民军里当连长。今晚房东家五口人都挤在东面烧炕的那间睡。西面的两间腾出来给志愿军同志睡。“同志”朝鲜话叫“东木”。 老大爷非常热情,知道志愿军“东木”,今晚要住在他家,他很早就把炕烧得热热的,把西面的两间屋子扫干净,还烧了两大铁锅热水。 班长宋福喜带领全班进了屋子,全班十二人分住两间屋子,每间六个人。大家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脱掉鞋子,进到屋里的炕上,背包排列整齐地靠里墙放好。这儿每间屋里都有电灯,还挺明亮的。为了防空,在移门上都挂着黑布门帘。
屋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雪片在空中飘扬着、忽上忽下地飞舞了起来,人们感到很冷。但是进了这屋里,屋里的空气是暖烘烘的,火炕上也是热呼呼的。 一会儿,老大爷端了个大木盆,里面盛着大半盆热水,给志愿军“东木”来烫烫脚。大家累了一整天,轮流烫过脚,感到很舒服。 “班长,这家老大爷真好,我们好像到了国内自己的家里一样。”副班长朱家太说。 “是的,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朝鲜老百姓待我们真好,我感到很温暖。我们怎样感谢老大爷。”家兴也说。 过不久,连值班员吹起了开饭的哨子。 “两个小李,走,跟我一起去炊事班打饭。”战斗小组长老孙说着拿起面盆,拉着李家兴、李培文一起去打饭。饭菜打回来了,有大米饭、红烧rou,炒大白菜。大家还真是饿了,红烧rou,大白菜就大米饭,又鲜、又香,每个人吃了三、四碗白米饭。 九点钟,排长过来说,今晚没有架线任务,但是今晚全连站岗,从一班开始。吃好晚饭,大家洗好碗盆,洗了把脸,就解开背包,放开被子,在暖暖的炕上,一个个躺下,没多久就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宋福喜班长、家兴站第一班岗。这入朝的第一夜,是平平安安地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连值班员就吹起了起床哨音。各班、排长,就督促部队立即起床。全连就非常快的洗过脸、吃过早饭、背起背包,拉到了屋后山上的密林里去防空了。 就这样,部队一连两天没有任务,白天到山上防空,晚上回到老百姓家里睡觉。美国人的飞机晚上没有来过,但白天偶然会有几架喷气式飞机到头上来转几圈,可能没有发现什么目标,所以很快就飞走了。 不过,大家对这些喷气式飞机还真挺在意的。因为当你听到飞机叽叽的尖叫声时,其实它早就已经飞过了你的头顶,向远方飞去。这是一种超音速的飞机。音速是每秒331米,而这飞机的速度超过声音。据说,有时飞机的机枪子弹已经打到了你身旁,但是飞机的声响你还没有听到。就是一些很有防空经验的老兵,一上来对这些飞机也感到很吃慌。这种飞机既可以扔炸弹、凝固汽油燃烧弹,还可以打机关枪、火箭筒。对地面部队的威胁还真不小。 到了第三天下午三点多钟,电话连在山上斜坡比较平的一处密林里,召开全连军人大会。 首先是指导员孔文发言,他说:“同志们,我们军入朝已经有三天了,一开始就很紧急。可这三天一直没有战斗任务,大家肯定觉得有些奇怪。今天上午军首长把我们叫去开了个会。情况是这样的。 要问接下去怎么样了,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