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漫步

    明轩和胧月都不是多话之人，之前有马志文一直在说，气氛融洽，倒不觉什么，可他现在一走，周围立马安静下来了，两人顿感尴尬。

    “昨晚初闻姑娘琴声，至今余音尚在脑中回荡，回味无穷。”明轩不愿如此尴尬下去，却也挑不起什么话题。

    “公子谬赞了，却不知公子如何结识我师父的。”胧月好奇问道，马志文虽性情豪迈，但也自视甚高，很难与人深交，却想不到与明轩结成了忘年交。

    “说来也是缘分，皆因这幅字而起。”早在风雪楼喝茶时，马志文就已经把这字直接送给了明轩。

    “哦，原来如此啊，那就难怪了，我师父初得此画时喜欢得不得了，觉得它别有深意，与自己见过的那么多字画都不一样，是以天天捧在手心里，没日没夜的研究，不过却无所得，后来拿与他人共赏时，没得到任何人的肯定，郁闷至极，后面就挂在风雪楼出售了，想不到会遇到你这个相投之人，自然欢喜异常。”师傅的事情，胧月这个当徒弟的自然知晓。

    “冒昧的问一句，这幅字尊师是从何所得？”明轩好奇问道。

    “就在古正街啊，还是我陪着一起去的，足足花了一百两银子！”说来也巧，胧月就是当事人。

    “古正街……”明轩对这个地方是越来越好奇了。

    “眼下无事，估计黎掌柜和我师父一下子也回不来，要不我们去古正街逛逛吧。”胧月看出了明轩的兴趣，也不愿在这里坐等，更不愿让气氛又回到刚才的尴尬中去。

    “好是好，不过胧月姑娘这般美貌，只怕出门不便。”如此美女走在路上，那还不万众瞩目啊，明轩还记得仪静和昕晨来青阳门的情景，明轩可不想再来一次。

    “这个不用担心，你瞧！这不就好了吗？不错吧！”胧月自然知晓明轩的意思，不过她早就有应对之法，一转身再回头，原来雪白的面孔就变得蜡黄了，精致的五官也略作变动，看上去与普通女子无异，甚至还有些丑。

    “胧月姑娘这般出去，估计注目的人还是不少吧。”明轩只看了一眼，还是发现了不妥。

    “你怎么看出来的？虽然不会那么注目，但还是有很多人会盯着我看，这是为何？”胧月颇为吃惊，她经常这一妆容出行，但是效果不怎么好。

    “看来这易容之术，姑娘只学其表未得精髓，很简单，人的精神都在一双眸子里面，姑娘的双眸清亮，栩栩动人，常人看上便会沉醉，而且姑娘身形也没变，体段玲珑，要想不引人侧目确实很难。”明轩实话实说。

    “原来还这么多不足啊，看来我还得好好学学，这次我就低头少看东西吧，多谢指点。”溢美之词胧月已经听过无数了，但明轩这种另类的夸赞，却还是让她有些羞赧。

    胧月是坐轿子过来的，不过去逛街就不适宜坐轿了，还好古正街离得不远，两人便走路过去，权当散步。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这天晴之时，望月湖碧水荡漾，波光粼粼，风景正好；不过雨景也非常不错，迷蒙苍茫，青山隐现，若有若无，顾公子有时间可以来多看看。”出了望月楼，行走在玉石桥上，清风拂面，两人的心情也变得开阔起来，没有了之前的尴尬。

    “看着这晴时美景，想来雨景也很不错，有时间定然再登望月楼一赏盛景。”明轩也很是享受这般美景。

    “公子久在江湖游历，应该去过不少地方吧，还有比这更美的地方吗？”胧月好奇问道。

    “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一处景观，不同角度去看，感觉就会不一样，同理，不同地方美景，也有不同的风姿，无从比较。”明轩实话实说。

    “你不过跟我师傅相处半日，说话却变得跟他一样一套一套的，难道就没有让你无法忘怀的风景吗？”胧月对明轩的回答不甚满意。

    “无法忘怀的风景……”明轩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一座万丈的悬崖，一个突出的石台，一道明丽的身影，一个温馨的小家，一幕一幕不经意间在明轩的脑海中游荡出来，内心深处仿佛有一根弦被轻轻的拨动了一下，颤音回荡。

    “顾公子？顾公子？”见明轩发了半天呆，胧月只好叫醒他。

    “哦，胧月姑娘有什么事吗？”明轩马上回过神来。

    “不用叫得这么拗口，就叫我胧月好了，你刚才怎么了，似乎陷入了沉思。”胧月好奇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明轩淡淡笑了笑，收起了飘荡的思绪。

    “往事？是无法忘怀的风景么？”胧月追问道。

    “据我所知，儒家对男女戒防很严，有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等诸如此类的要求，那你是怎么拜入马老门下的？”明轩不愿在那个问题上过多讨论，赶忙转移了话题。

    “其实也没什么，在外人看来，儒家重礼法，规矩很多，其实不然，只要你行仁义，重品德都可以算是合格的儒家弟子，至于男女之防，只要心怀坦荡不逾礼就可以了，却不是公子那么想的，那我还久居得意楼，岂不是要被儒家唾骂？”胧月觉得有必要为明轩解释一番。

    “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过姑娘为何久居得意楼呢？在外人看来，那里似乎是……”明轩早就有此疑问，不过欲言又止，觉得不甚礼貌。

    “觉得那里是污秽之地吧，公子这么想确实很正常，不过却不尽然，来这里的人不全都是寻欢作乐之人，有部分人单纯是为了放松消遣而已，所以得意楼中琴艺歌舞也是一绝，不少客人会来切磋琴艺，谈论高雅之事，我到得意楼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琴艺，不过更重要的是为了拯救那里的苦难姐妹，很多女子因为好吃懒做或看破红尘或追求安逸而堕落红尘，这我不管，但是很多却是为生活所迫，甚至被逼良为娼，这我就不能不管了，在那里我如果见到这般场景，便能及时出手阻止，让她们脱离苦海，我知自己力量弱小，但能救一个是一个。”胧月悲天悯人的说道，眼神中熠熠生辉，恍若圣光护体。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姑娘高义，令在下佩服！”明轩倒没想到胧月有这般济世为民的想法，不由一阵喟叹。

    “哪里当得起公子如此赞叹，女子在这世间终归弱势，大多不得不依附于男人，可奈何男人薄情寡性的太多，总免不了悲苦的命运，我又能做什么呢？”在得意楼，胧月见多太多太多，虽帮助过很多人，但终归力量有限，徒增无奈。

    “有这份心便是好事，这世间很多事都很难，但是也不得不去做，明知山有虎，也要偏向虎山行，个人之力，如同黑夜荧光，虽不能照耀太多法的地方，却总能让人看到希望。”明轩久在江湖历练，类似的事情也碰过不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侠道中的一种无奈。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条路我一定会一直走下去的！”有了明轩的鼓舞，胧月脆弱的心灵多少得到了些慰藉。

    话匣子打开了后，两人便没有了太多的拘束，也就聊开了，胧月也博学多才之人，两人相谈甚欢。

    “公子的为人处世与儒家思想十分贴近，怪不得师傅与你那般投缘。”胧月是马志文的关门弟子，深得马志文的喜爱，为人处世的观念也很相近。

    “其实道儒佛三门不过是同干分支而已，追求的都是济世为民，不同是方法不一样而已。”明轩与雷音寺的至德大师也有过不错的交流，现今又与百学堂的马志文畅聊，自己的道学就更不用多说，感觉三门其实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

    “这我就不知了，要是我能够如公子一般游历江湖就好了。”胧月不无羡慕的说道。

    “只要姑娘想，就一定会实现的。”女子行走江湖确实会有诸多不便，尤其是漂亮的女子。

    “哪有那么容易啊，我能够来亮城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师傅从旁说项，爹娘才勉强同意，现今他们已经知道我久居得意楼，当了这里花魁，早已经火冒三丈了，只怕这几日抓我回去的人就要来了，往后还能不能出门都难说了。”胧月满脸愁容的说道，在世人眼中，青楼根本就不会是好地方，连明轩都这么认为，何况父母一辈。

    “如有需要，我愿为姑娘明证。”明轩热忱说道。

    “那倒不必了，我父母皆明理之人，我能解释清楚的，只是以后怕要禁足了。”胧月凄苦的说道，看来也是闲不住的主。

    “过不了几日，我也要离开了，哦，对了，姑娘久居北地，识人无数，可否向你打听个人？”明轩突然问道。

    “公子请讲。”胧月回道。

    “逍遥派弟子欧至阳。”明轩振声说道。

    “欧至阳？没听说过，不过半年前得意楼倒是好像来过一个欧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得意楼中无人能够胜他，小翠小荷都对他佩服得很，不过当日我有事在身，没在楼中，具体情况也不清楚，或许他就是公子要找的人吧，回头我问问小翠小荷。”胧月想了想说道。

    “只怕就是欧大哥，那就烦劳姑娘了。”以欧至阳的才华与性子，明轩觉得**不离十，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在不知不觉的谈话间，古正街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