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磐石银行
女人有很强的不安全感，因此总是多疑。为了彻底打消曼妮夫人的顾虑，艾伦随即和她乘车前往磐石大陆银行巴黎分行的营业厅。 磐石大陆银行位于巴黎的金融一条街——黄金大道上。这里是苍穹之下财富最集中的地方，几乎大陆上所有知名的银行和商会都在黄金大道的两侧设有分部，排名前十的银行和商会更是有半数以上的总部就坐落于此。 磐石大陆银行是典型的矮人式风格建筑，它的外墙没有任何装饰，构成厚重墙体的灰白色方形巨石直接裸露在外，呈现出一种粗鲁狂野的建筑风格，与周围其他银行富丽堂皇的外壁装饰成鲜明对比。它就像一块毫不起眼的磐石被随手放在一堆耀眼夺目的金银饰物之中，既从整体上破坏了黄金大道奢侈、豪华、气派、辉煌的建筑氛围，却又一定程度上中和了那种过于浮华的病态美。这种与同行迥异的建筑风格，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大陆银行界对矮人磐石银行的一贯看法，“它是那么的令人讨厌，又是那么的不可或缺。” 磐石大陆银行的工作人员是全大陆所有银行中态度最恶劣、脾气最暴躁、声音最刺耳的，好在它的主要客户也不是那些注重服务体验的个人，而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其他金融和商业机构的代表。磐石大陆银行贷款利率低，周期长，注重长远收益，从不因为短期的市场波动而向客户提前收贷，哪怕对方眼看着就要破产。这就使它在上层商业精英之间树立了良好的信誉，每一家大型银行和商会一旦遭遇资金周转困难，第一反应就是向磐石大陆银行借款，而一旦拿到了磐石大陆银行的借款许可，其他现金富裕的银行也会向他们敞开大门。磐石大陆银行的口头禅是，“借钱先借我们的，还钱先还他们的”，这句话曾令无数一时陷入困境的商业巨子感动得热烈盈眶，当然有些人最终又东山再起，有些人则再也没能复制以往的成功。磐石大陆银行的财务状况一直是个谜团，有人说它一直在赔钱，有人说它通过一次次风险投资，暗中掌握了许多银行和商会的股份，获利十分惊人，还有人说它一直在小心维系着收支平衡，获利时会加大放款力度，赔钱时则会缩紧银根。 曼妮夫人原本以为要去的是紫罗兰银行、美第奇银行、法兰克皇家银行、黄金海岸银行这些人族开办的大银行，等她看到艾伦来到磐石大陆银行的台阶前，停也不停就往里面走，急忙拉住他说道：“原来你不是自己有钱，是要带我去向磐石银行借钱。” “只要能弄到钱，是我的还是借别人的，有区别么？”艾伦故意卖关子道。 “如果你没钱，我也不会怪你，你可不该带着我来借钱，你以为你的面子很大么？”曼妮夫人不悦道。 “我的面子不大，可时你的面子大啊。”艾伦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面子。”曼妮夫人微怒道。 “那佣兵公会的面子总可以吧。”艾伦说道。 曼妮夫人想到艾伦也是一片好意，实在不应该冲他发火，于是缓和了下语气，说：“正因为是佣兵公会，所以才不好借款。” “为什么？”艾伦问道。 曼妮夫人略显尴尬地说：“佣兵公会的财务收支老是出问题，经常逾期还款，所以信誉等级一直就不高。这次出事之后，大家都知道这是个无底洞，根本就不愿借钱给我们，平时关系不错的几家银行象征性地给了点钱，就不肯再见我们了。如果不是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我们怎么会如此犯难。” “别的银行不借钱给你们，可这家银行会借的。”艾伦指着台阶上磐石银行的大门，非常肯定地说。 “就算其他银行借钱给我们，磐石银行也不会借的。”曼妮夫人同样非常肯定地说。 “为什么？”艾伦问道。 曼妮夫人苦笑着说道：“曾经有佣兵受雇于人，去矮人王国偷偷绘制矿产河流分布图，把矮人族给彻底得罪了。矮人族非常客气地把被俘的佣兵押送了出来，没让他们吃一点苦头，但却放出狠话，再有人去的话直接扔进火炉里炼钢，而且佣兵公会也不再是他们的朋友。这次各大银行不愿意借钱给我们，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磐石银行拒绝给他们做贷款风险担保。” “什么是贷款风险担保？”艾伦问道。 “各大银行进行风险较大的巨额贷款时，往往会请磐石银行做风险担保，到时候一旦贷款收不回来，磐石银行也会分担部分的损失，降低了单个银行所独自承受的风险。”曼妮夫人说道。 “其他银行自己接的业务还担心风险，磐石银行替人家做担保，就不怕风险么？”艾伦问道。 “具体银行之间的事情，我就不太懂了，估计磐石银行也不是什么贷款都给做担保，应该也会有相应的风险评估。”曼妮夫人说道。 “磐石银行分明就是银行中的银行，矮人和你们佣兵公会有过节，不肯贷款给你们，其他银行小额贷款还好说，大额贷款要是贷给你们，就是和磐石银行作对，没有一家银行会这么不开眼。”艾伦说道。 “是啊。”曼妮夫人也叹气道，“其他银行看磐石银行的眼色，其他人又看银行的态度，银行不愿意借钱给你，就没人愿意借钱给你了，哪怕是关系不错、拥有闲钱的合作伙伴。” “那你们岂不是已经走投无路，所谓的正在筹钱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你们还能去哪里弄到钱？”艾伦问道。 “从理智角度，我们确实已经走投无路，因为这不是一笔小钱，随随便便就能凑得出来，大陆上能短时间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的机构就那么些，而这些地方我们几乎全部都吃了闭门羹。然而永不放弃是我们佣兵的性格，别人放弃可能只是面对失败，而佣兵放弃就会提前遭遇死亡，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哪怕希望再渺茫，我们也是绝不会放弃的。”曼妮夫人既像是对艾伦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既然您不愿放弃，那我们就试试呗，说不定这次他们被我们的诚意打动了呢。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坐以待毙，这可不符合佣兵的性格。”艾伦笑着说道。 曼妮夫人心中极不情愿，然而艾伦的这番话让她无从反驳，于是只好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进入了磐石银行的营业厅，同时暗骂自己不争气，明明筹钱的事情已经不归自己负责了，为何还要来趟这摊浑水。 磐石果如其名。磐石银行营业大厅的柜台、桌椅、资料架等一应家俱全部由石头做成，甚至门口的两位矮人保安手里也是分别持着一把石锤和石斧。几尊出自矮人族工匠之手的石雕竖立在大厅各处，向来宾展示着主人的艺术水准和审美情趣。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曼妮夫人小声地对艾伦说：“矮人内部也分很多族群，其中最大的两支族群是磐石部落和青铜部落，磐石部落的矮人以采矿为生，信奉岩石文化，擅长壁画石雕，青铜部落的矮人以铸造为生，信奉金属文化，擅长鎏金焊接。刚开始这些部落是分居的，后来不同部落的人逐渐混合在一起，彼此之间的区别没原先那么大了，但还是保留有一些。磐石银行是磐石部落的矮人开的，所以装饰建筑风格全部以岩石为中心，而一些大型的兵器作坊则是青铜部落的人开的，里面的家具器物全部是金属制品。” “你们佣兵还真是见多识广。”艾伦称赞道。 曼妮夫人以为他是在借机讽刺佣兵前往矮人族收集情报之事，心中又是恼火又是后悔，差点就要转身离去，不过多年佣兵经历使她养成了极好的涵养，深吸一口气后，她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淡淡地说道：“那是自然”。 艾伦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引起曼妮夫人的误会，朝她吐了下舌头，然后走到柜台前面，大声说道：“我是教皇陛下英诺森三世派来的特使，有要事商谈，让你们的经理出来。” 正俯身在石桌上记账的矮人办事员头也不抬，用洪亮的声音回道：“我们经理很忙，无论谁来拜见都要提前预约，没有预约我们经理一概不见。” 艾伦右手往石桌上重重一拍，大吼着说道：“拜见？我刚才还和你们矮人使团团长道格拉斯一起喝酒来着，我见他都不用预约，见你们经理就需要预约？难道你们经理比他的面子还大？” 矮人办事员也冷不丁被艾伦给吓了一跳，在磐石银行里如此放肆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抬起头看着艾伦，见是个小孩子，以为是故意来闹事的，就要吩咐保安给扔出去。这时艾伦用身子挡住后面曼妮夫人的视线，在他面前快速晃动了一下金属印章，就又收了回去。矮人虽然生性淳朴，能但做到巴黎分行的办事员，也必是聪明机灵之人，他意识到艾伦身份特殊却又不想暴露自己，于是就顺着说：“我前几天也和道格拉斯团长一起喝过酒，既然你是他的朋友，那么随我来吧，不过经理有没有时间我可不能保证。” 艾伦走到曼妮夫人身边，低声说道：“我先进去探探情况，您在这里等我消息。” 刚才见艾伦无故闹事，曼妮夫人还以为两人真要被灰头土脸地轰出去，心想这下完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可矮人办事员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要带他去见分行经理，这与自己记忆中磐石银行工作人员傲慢无礼的印象严重不符。是自己以前碰到的恰好是难缠之人，还是巴黎分行的人比较注意形象分寸？曼妮夫人正疑惑中，见艾伦询问自己，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