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官话艺术深
这天，二人逃亡到一个州府城外，远望城墙上插着大唐锦旗，仁寿公主见了，自然欣喜无比。二人随后便来到了城墙下。 “刺史有令：最近草寇成患，凶勇无比。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城。” “放肆！我乃堂堂皇家公主，怎是闲杂人等！还不快叫你们刺史亲自来开门迎接。”仁寿公主道。 仁寿公主此话一出，城墙上一阵哄然大笑。 “算了，别理她了。你看她的样子，全身都是泥土污秽，肯定是个疯子难民，长官何必跟她计较。”众人笑过之后，一个士兵劝导一位准备动怒的守将。此话，仁寿公主也隐约听见了。 “我非让皇上诛你九族不可！竟敢对本宫如此不敬。——这是本宫的官印，放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一点。”仁寿公主怒道。 仁寿公主在怒言此话时，已从身上拿出了自己的官印，举在手上，给城墙上的士兵过目。这时，那些士兵便不敢再肆意嘲笑了。大家一阵窃窃私语之后，有人说马上去禀报刺史，让刺史亲自前来验明真伪。 过了一会儿，城门便打开了，刺史亲自走出城门，迎接上来。不过，刺史见他二人衣衫偻烂，污秽不堪，脸色显得有些异样。 “你是公主千岁？！公主怎会出到皇宫来了？难道——难道——”刺史道。 “见了本宫，为何还不下跪。还难道什么？！”仁寿公主厉声打断道。 “微臣奉皇上之命，镇守一方，只听君令。再说，现今天下大乱，四处招摇撞骗之人甚多，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宫主千岁恕罪。待微臣验明公主千岁身份之后，定当向公主千岁谢罪。这是微臣之职，也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安危着想，不得已而为之，所以还请公主千岁出示相关信物，让微臣辨认一下。”刺史道。 随即，仁寿公主就递上了自己的官印。刺史端详一番后，他内心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因为他不曾见过皇家公主，仅凭一个官印，难以完全让他信服。 “公主千岁，恕微臣斗胆相问，皇宫里宫规深严，公主怎会出宫来了呢？还有，公主这一身——又是怎么回事？”刺史道。 仁寿公主见对方还是将信将疑，于是便把自己出宫的经过跟对方讲了。随后，为了让对方相信，她还讲了朝廷中对方所认识的一些人物。至此，刺史方才彻底相信了，并立即带头跪拜于地。 “参拜公主驾到，公主千岁——千千岁！微臣刚才乃是尽忠尽职，若对公主有所不敬，还望恕罪。”刺史道。 “快快请起，不知者不罪。再说，你也是为我们大唐江山的安危尽忠职守、恪守本职。其情可嘉，其义可杨，何罪之有。大家都快快请起吧。”仁寿公主道。 大家听后，便站起了身子。 “多谢公主千岁的褒扬！微臣吃皇家俸禄，定当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还请公主随我进城详叙。”刺史道。 随后，众人恭敬迎候二人进了州府。直到此时，仁寿公主终于找回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刺史将他二人带进州府后，二人先清洗打扮了一番，随后便来到刺史府上。众人一见到仁寿公主真容，大小官员，无比偷偷多看几眼。刺史及其他官员一番施礼之后，大家便开始叙谈起来—— “公主亲临驾到我们这个州府，真是微臣们的无比荣幸啊！——诶，公主先前那番装扮，不知有何用意？”刺史道。 “哎，本宫此番出行，可谓是险象环生，大难不死啊！我的侍女和皇上派的侍卫，全都被草寇所杀，幸好有他多次舍生忘死，以一敌百，奋勇杀敌，终于才救了本宫。先前，我们又被一群草寇追击，我们在仓皇逃跑中都摔在了淤泥之中，所以才会如此狼狈。”仁寿公主道。 仁寿公主说褚玉以一敌百，纯粹是在吹捧褚玉，她不敢细讲路途上的一些遭遇——诸如，她全身曾占满粪便；故意扮成难民乞丐相，逃到此地等等，因为这些有损皇家威严，皇上知道后，乃是杀头之罪。 刺史一听此言，随即又带头跪拜在地。 “公主乃万斤之躯，遭逢此般大难，下官虽然预先不知情，但也难逃愧疚之责。所以还望公主恕罪！”刺史道。 刺史此言一出，大小官员都附和着说“望公主恕罪！” “不知者不罪，大家不必如此，都请起身吧。大家对草寇浴血奋战，无惧牺牲，全都是忠君爱国，国家栋梁之才。等本宫这次回宫后，一定将众人功绩，奏明皇上，以便论功行赏。”仁寿公主道。 仁寿公主此话一落，大家又齐声喊道：“公主千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褚玉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听了仁寿公主和刺史及众人的此番对话，他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他在心中不由一番感想—— “这个公主遭难，刺史确实不知情，根本无任何责任可言，而他却非要给自己安个莫须有的愧疚之责；而我与公主一路走来，对这个刺史出兵打仗的情况，丝毫不知情，真不知公主是从何知晓了他们浴血奋战和他们的功绩。——哎！这说官话的艺术可真是博大精深啊！没想到这官场之言，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九品芝麻官，全都是如此虚伪，简直可笑之极！” “公主此次驾到本州，一定要多住几日。一则，公主可以察看一番本州军民情况，看看大家对朝廷、对皇上是如何衷心不二，是如何奋勇杀敌，是如何与那些凶猛草寇不共戴天。待公主回宫后，以便向皇上禀报本州实情，让皇上能绝对安心；二则，让本州军民百姓感受更多的皇恩浩荡。”刺史道。 “刺史和众军民对皇上衷心不二，本宫全都感受到了，也深为感动。若有机会与皇上会面，本宫定会如实禀报大家的衷心。这次，本宫出宫时间很长了，不能再多加逗留。再说，本宫只是一个公主，不能过问军务朝政，所以本宫就不多呆了，本宫准备明天就赶路回京城。只是现在到处都贼兵势众，还望刺史能多派几人，护送本宫到回到京城。”仁寿公主道。 “既然公主如此说，那微臣就不多加挽留公主了。派人护送公主之事，即使公主不吩咐，微臣也会多派人手护送公主回到京城。”刺史道。 褚玉一听二人此番对话，内心不由感到欣喜若狂。他心中在想：“我终于可以甩脱包袱了，可以返回蜀地，跟师姐他们在一起了。——可能他们早就以为我被逍遥极乐给打死了，不知师姐她想过我没有......” “褚玉，你在发呆笑什么？”仁寿公主见褚玉神情异样，突然对他发问。 褚玉立即回过神来，“我是见有人护送公主回宫，替公主感到高兴，所以忍不住笑了。” “大侠一路上保护公主，以一敌百，真有一副将帅大才的本领啊！本官好生敬佩。”刺史道。 仁寿公主暂时不想让褚玉说话，于是立即接过话来，“他虽是一介平民，但却懂忠君爱国之大义，而且护送本宫功劳甚大，我要将他推荐给皇上，让皇上好好嘉奖他。——我们还是先不说这个，本宫还有个问题比较好奇，想问问刺史大人。” “公主有话，但说无妨。微臣不敢不如实回答。”刺史道。 “先前，大家在城外的时候，刺史大人有话没有讲完，本宫当时还追问了大人，而你一直都没有回答本宫呢。”仁寿公主道。 “望公主恕罪！并非微臣故意不作答，而是——而是——而是当时，得知真是公主驾到，心中太过激动，后来又急忙迎公主进城，于是便忘了公主先前所问之话。”刺史话中吞吐原因是在想说辞。 “刺史大人无罪。本宫只是好奇，突然想起了此事。不知当时你‘难道’的后面想说什么话呢？”仁寿公主道。 “哦！怪微臣先前想多了，我以为是那些草寇快要sao扰到京城了，公主不想被草寇sao扰，所以就出到宫来散散心了。”刺史道。 褚玉一听此话，心中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但也不免心生一番感慨之言——“没想到这说话还真是一门艺术活啊！——他明明是想问义军是否快打到京城了，仁寿公主因此才逃亡出来。他却把先前想问之话，用此番委婉之言表述出来。厉害——实在是厉害……” “看来，刺史大人先前还真是多想了。那些草寇不忠不义，天理难容，上天岂会容许他们sao扰到京城来。——刺史大人，我们就暂时谈话到此吧，我想到你们庭院里去转转，散散心。”仁寿公主道。 “请公主随心自便！我马上吩咐几个侍女，伺候公主。”刺史道。 “不用了，刺史大人。本宫想清静一下，我带着他一起逛逛就行了。”仁寿公主道。 “公主乃万金之躯，这——这——怎么能行呢？若是皇上知道微臣如此怠慢公主，微臣可是有罪啊。”刺史道。 “刺史大人，你就放心吧，本宫会在皇上面前大加赞赏大家的衷心，建议皇上对大家论功行赏。本宫确实想清静一下，就暂不用大人费心了，等晚上休息之时，再安排几个侍女伺候也不迟。”仁寿公主道。 “那微臣就遵命了！”刺史道。 褚玉听完仁寿公主和刺史之间的谈话，心中不由对仁寿公主一番刮目相看——“这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跟她一路走来，一直都认为她思维幼稚，言语滑稽可笑，没想到她讲起官话，耍起派头来，倒是如此老练沉稳。看来，以前我对她的认识还不够深入，只看清了她的一面。”